望平城。
幽州都督府。
许承恩亲自引着郑乘风一行向府内走去。
走在府内的青石小路上,李安默默地打量着府内的陈设,不禁发出一声感叹,道:“这座大宅占地面积颇广,然而却不像供人生活居住的宅子,反倒像一座军营。”
这是一座三进的大院子,进了门,穿过影壁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占地至少在一千五百平之上的小型演武场,演武场两侧是排列整齐的厢房,这里至少驻有三百名甲胄齐全的精锐军士,穿过垂花门,是前厅所在的二进院,这里是用于招待客人的地方,穿过后罩房便是三进院子,这里是许承恩父子生活居住的地方。
宅子的两侧还有东西跨院,两处跨院与一进院子差不多,各有一处占地颇广的演武场,以及分别驻有两百名精锐甲士。
都督府内驻军也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要防备北境势力的暗杀行动,因此不得已在府里驻扎了七百名甲士。
值得一提的是,这座宅子里没有女眷,许承恩的家眷一部分被安置在了襄平城里,另一部分则被安置在了京城之中。
大将领兵在外,总得在京中留些人质,也好让皇上放心。
许承恩亲自带着郑乘风等人在府里转了一圈,旋即引领着众人向二进院儿的客厅走去。
这时一名顶盔掼甲的军士前来禀报,道:“都督,酒菜已备好。”
“嗯。”许承恩点了点头。
“今天真是开了眼界,幽州都督府竟然连个下人都没有,一切规制竟然皆与军营一般无二。”吴天德发出一声感慨。
“军人这个职业与其他职业有着明显的不同,当兵久了的人,已经无法再向普通人那样生活了。”李安默默地看了一眼许承恩的背影,道:“从最初的锦衣卫到如今提领幽州军,许都督几乎做了一辈子的军人,他这一身军人的气质与习惯已经再也改不掉了。”
“是啊。”吴天德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旋即看向李安,道:“小安,不知道你发现没有,许都督的眼睛里总带着一丝光芒,我很好奇,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光芒?”
“正直无私、问心无愧、民族大义、视死如归。”李安不假思索的说道:“自从见到许都督之后,他的种种表现均可表明他正直无私、视死如归的大无畏精神。”
“将军营设在前线,将府邸设在前线,亲自引领着咱们在府里转了一圈,也是为了向郑大人表示他没有私心、更没有秘密的表明心迹之举。”吴天德发自内心的向许承恩竖了一个大拇指,道:“许都督真乃吾辈之楷模,有他坐镇幽州,北境胡骑安敢南下袭扰我大周军民啊。”
李安闻言,竟是一反常态的皱起了眉,不无忧虑的想道:“没有缺点的人,皇上用起来会安心吗?更何况咱们那位皇上还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人。”
想到这里,李安悚然一惊,他蓦的抬头看向许承恩的背影,心道:“是人就有缺点,世上根本就没有完美的人。”
正当此时,李安忽然听到来自郑乘风的大笑声,李安循声看去,却见郑乘风正露出一脸古怪的的表情,旋即指了指许承恩,羡慕道:“听说馨月那小丫头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如今你也是儿女双全了,真羡煞你啊。”
“馨月刚刚过完十二岁生日,这个臭丫头,整日里风风火火的,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也没有,就知道成天给我惹是生非,不提也罢,不提也罢。”许承恩说着责怪的话语,可眼中却毫不掩饰对女儿的喜爱之情。
“还如往常那般喜欢在城里纵马?”郑乘风笑问道。
“唉...”郑乘风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曾狠狠地教训过她两次,可她却偏偏生了一副记吃不记打的性子,整天像个男孩子一样,总喜欢外出抛头露面,如今就连我也拿她没办法了。”
“抛头露面有什么,若你实在拿她没办法,就把她送来京城,我替你养着。”
许承恩闻言,当即摇头似拨浪鼓,道:“两个儿子你想带走谁就带走谁,哪怕过继给你,我也没有二话,唯独这个小女儿,我是一刻也离不开她啊。”
许英麒闻言当即就不高兴了,他瞪圆双眼,道:“爹,合着我与英朗都不是您亲生的是吧?”
“给老子闭嘴,长辈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许英麒当即吼了许英麒一句。
许英麒闻言,露出一脸吃瘪的表情,旋即将头撇向一边,独自生闷气去了。
许英麒对两个儿子的日常管教几乎严格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然而在面对女儿的时候,却又立刻换了一副面孔,根本就是一个女儿奴。
李安听着忽然有了一些明悟,心道:“看来许都督还是有弱点的,他的女儿就是他的弱点和软肋。”
这时郑乘风回身指了指李安与吴天德,道:“他们两个都是衙门里的年轻俊杰,让他们做你的乘龙快婿,如何?”
“不知这二位青年才俊的家事如何?”许承恩笑道。
郑乘风指了指吴天德,问道:“可曾听过河北吴氏?”
“累世豪族,如雷贯耳。”许承恩点了点头,旋即将目光移向了李安,道:“这位秀气中又不失英武之气的小兄弟又是何等的家事?”
“你一定知道他爹的名字。”郑乘风抿嘴一笑,道:“他爹是李忠。”
“啊?”饶是养气功夫很好的许承恩,在听到李忠的名字之后,也不免露出了一抹讶然之色。
“好...好家事。”许承恩自知失态,于是连忙调整了一下情绪,道:“鞍乡伯的子孙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鞍乡伯是李安的先祖,曾随太宗皇帝发起靖难之役,太宗继位之后,李安的先祖因功受封三等鞍乡伯。
许承恩故意岔开了话题,道:“酒菜皆已备好,大人请上座。”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郑乘风说着,当即便坐在了主位上。
许承恩自知理亏,于是露出了一个尴尬却又不失礼貌地微笑,坐在了郑乘风的身边。
“唉...没来由的被人看轻了一回,而此事的罪魁祸首就是咱们这位郑大人,没事儿提那劳什子乘龙快婿做什么,我又不稀罕,真是闲的。”李安一脸无语的摇了摇头,心道:“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