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观星阁内灯火通明,帝君刘创审阅着最近积压的奏折,严肃的表情显示着帝君的威严。
二皇子刘律谨慎的站在一旁,时不时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身为监国,奏折上每一条都有二皇子刘律的建议和意见,但是刘创帝对于二皇子的批示非常不满意。
尤公公躬身走了进来,轻声禀报道:“陛下,林奇在外求见。”
二皇子抬头瞟了一眼,他现在巴不得赶紧有人来求见父皇,好让他脱身。站在刘创帝身边,二皇子刘律简直是度日如年。
刘创帝皱了皱眉头,停顿了片刻说道:“让他进来吧。”
尤乃万答应一声,躬身退了下去。观星阁外,林奇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台阶之上,两侧侍卫对他这种大胆行为却是敢怒不敢言。
不大一会儿尤公公走了出来,“林奇,陛下宣你进去。”
林奇晃荡着站起身,把手里的酒肉往旁边一名侍卫手中一塞,“这个你先帮我拿好,等会我还得找太子喝酒去呢。记住,千万不能让旁人触碰,否则万一把太子殿下毒死了,这可是要灭九族的。”
林奇这么一说,吓得侍卫差点没把手里的酒肉给扔了。尤乃万闻着林奇身上的酒气,捂着鼻子说道:“林奇,陛下心情不好,你也小心祸从口出,到时候陛下命人掌嘴的话,老奴可不敢拦着。”
林奇混不在意的笑了笑,示意尤公公前面带路。二人来到观星阁顶层,林奇深吸了一口气,立马变得清醒起来。林奇再怎么犯浑,他也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真要是激怒了陛下,就算不杀他给他点苦头也受不了。
林奇走进去一看二皇子也在,洋装没看见的样子,上前躬身跪拜,“草民林奇,叩见吾皇陛下。”
刘创帝依然看着奏折,不悦的说道:“林奇,你小子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深夜打扰朕,若是没什么大事,这可是死罪。”
“陛下,草民忽然想起一个药方,所以一时激动赶紧给您呈送过来。”林奇说着摸出一个小药包,尤乃万赶紧接了过来。
刘创帝这才放下奏折,目光看向了林奇,“念你小子还有点孝心,起来吧。”
“谢陛下。”
林奇站起身,先是揉了揉膝盖,这才对着傻呆呆的二皇子点了点头。刘律八字胡一颤,撇了撇嘴把目光看向别处。
刘创帝知道林奇深夜来此,定是废黜太子之事,故意问道:“还有事吗?”
“这个~草民还有点小事情,不知陛下~。”林奇说着看了一眼二皇子,心说这小子在场,您让我怎么开口。
刘创帝故意装糊涂,拿起一道奏折说道:“正好,这里有一道北辛的密奏,朕想听听你们俩的意见。律儿,你先看看吧。”
林奇微微一愣,刘律眼神之中也带着疑惑,不过他不敢多问,赶忙接了过来。上面是唐川正在广招兵马,以及北辛朝堂群臣对唐川的不满。刘律看完之后,带着鄙视的目光把奏折递给了林奇。
林奇却没有伸手去接,“陛下,如此大事草民怎么观看,还是算了吧。”
“怎么,你想抗旨?”刘创帝目光一厉。
“呃~不敢不敢。”林奇赶忙接过了奏折。其实不用看林奇也能猜测出一二,但他不明白刘创帝的心意,难不成,他这是准备在有生之年对北辛开战?
刘创帝向刘律问道:“说说吧,身为监国皇子,你对北辛的时局有什么看法?”
刘律八字胡一颤,微微躬身说道:“父皇,儿臣以为那唐川贼心不死,广招兵马分明是针对我们大安。儿臣建议,立即集结兵马奔赴封门关,对北辛施以重压。”
刘创帝心中暗暗叹息了一声,不过表面上却平静的点了点头,“施以重压?那该调动多少兵马,谁任主帅?你心中可有对应?”
“这~儿臣觉得可把京西大营兵力调拨一半,由程将军统帅即可。”
刘创帝的脸色暗淡下来,京西大营是拱卫整个京都以及皇室的核心力量,二皇子竟然要调动这支兵马,刘创帝心说简直是混蛋。
“林奇,你怎么看?”刘创帝忽然问道。
林奇一怔,“陛下,如此大事草民怎敢乱说。”
“怒你无罪,但说无妨。”
林奇看着刘创帝面色微寒,也不敢继续装傻,想了想说道:“陛下,草民以为~还是静观其变为好。北辛唐川广招兵马,无非是想再创当年的辉煌。只可惜,此一时彼一时,北辛已经不是当年的北辛,我大安更不是曾经的大安。这些年陛下励精图治,我大安正处于强盛之期,唐川扩充兵马只不过是用于自保。”
“另外,调兵遣将劳民伤财,光是粮草的运送及供给就是一大笔开销。莫不如~派一名使臣前往北辛,以上国的胸襟向司徒牧展现和平的一面。这样一来,北辛朝堂对唐川的所作所为会更加痛恨。招兵买马那是需要一大笔费用,只要北辛朝堂掣肘,唐川的计划就很难实施下去。让他们君臣之间产生内斗,说不定我大安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让北辛陷入分裂。到那时候,陛下再下令挥师西下,可轻而易举的把北辛划归我大安版图。”
刘创帝微寒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律儿,听到没有,站在你面前的这个草民可不简单。身为监国,切不可一时冲动而做出决定。要广纳众意,目光更要长远,方能让我大安屹立在众强之上。下去吧,回府禁足十日,好好想想今日父皇给你说的这番话。”
二皇子身躯一颤,赶忙下跪,“儿臣知错,这就回府面壁思过。”
二皇子兮兮索索爬起身,谨慎的退了出去。林奇抖着腿歪着脑袋看着二皇子离开,一扭头,却发现刘创帝正瞪着他。尤乃万也对着林奇暗使眼色,那意思你小子乱动什么,站没站样,小心陛下掌嘴。
林奇尴尬的笑了笑,“刚才草民也是一时乱语,说错了什么陛下勿怪。”
“林奇,你小子刚才的建议不错,朕很满意。只可惜,朕也看得出来,你并不喜欢二皇子。其实朕对他也很不满意,但朕得权衡利弊放眼于大局,有些事情也是无奈之举。不管你想不想为朝堂出力,朕希望你小子不要参与皇子之间的事情。否则,朕必杀之。”
刘创帝目光冰冷的看着林奇。如今的林奇已经不是普通的草民,不但有信王孔赞等人为后盾,林奇更是心机深厚谋略过人。刘创帝倒是真心希望他能成为未来的栋梁,而不是危害江山稳定的黑暗谋士。
林奇苦笑着摊了摊手,“陛下,您要这么说那草民得赶紧离开京都。您也知道太子是我保驾从北辛带回大安,如今四殿下又赖在我那不走,就算草民不参与,到时候我也说不清楚。”
“没有朕的允许,你敢离开京城半步,就是你的死期。至于朕的皇儿之间你该怎么做,以你小子的精明,应该知道怎么周旋。”
刘创帝心说你离开京都我怎么办,要不是因为这一点,这小子三番五次拒绝他的好意,早就该杀了。
林奇无奈的点了点头,“那好吧,我尽量躲远点,不过真要是有人告草民的黑状,陛下可得允许草民辩解。”
刘创帝郁闷的喘了口气,“算了,不说这些,朕交代你的事情办的如何?”
林奇一躬身,“草民不辱使命,不过~有些事情草民觉得还是通融一下为好。”
刘创帝一怔,“通融?
“就是~可不可以不废黜刘轲殿下的太子之位?”
“放肆!”刘创帝一听,闹了半天你小子根本没办成事。若是其他人敢这么戏耍君王,刘创帝当场就下令斩了。
“陛下,您先听草民说,我的意思是~刘轲殿下身为质子多年,坊间百姓对殿下颇为敬仰。若是陛下突然之间废黜了太子,恐怕民间对陛下的做法会颇有微词。”
刘创帝一拍御案,“那又如何,与朕的江山比起来,难道背负骂名比江山稳固更重要吗!”
“不不,陛下您误会了,草民的意思是~不是废黜,而是太子殿下主动承请让出太子之位。这样的话,既不让民间对陛下有所微词,又能让陛下您满意。”
刘创帝一愣,“主动承让?”
“不错,刘轲殿下可以借助为母守孝之名,悬储君之印三年。三年之后,即恢复太子之位。”
刘创帝吃惊的看着林奇,“你的意思是~?”
林奇郑重的一躬身,“陛下,草民医术能力有限,三年之期对我来说已经是极限。况且,想必三年的时光,陛下想做什么应该也能心想事成了。草民研究过,按照我大安律法,国不可一日无君,储君亦是一样。但太子信印高悬挂起,则如同储君之位空缺。就算其他皇子没有祭拜过皇室祖庙,陛下依然可禅位于斯,名正言顺,后世之人亦无可非议。这样一来,陛下是仁君,刘轲殿下亦是孝子,也照顾了誉国公等人的颜面。”
刘创帝惊讶的看着林奇,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家伙。这么棘手的问题,林奇居然用这么怪异的办法轻而易举的化解了。
“林奇,这~也是信王和李智的意思?”
林奇叹息道:“草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他们同意,至于刘轲殿下那里,草民会极力劝说。不过,陛下,您打一巴掌总得给个甜枣吃,信王那边草民不敢妄言,但誉国公李智一门忠烈,听说兵部要解了李占渡将军的职。这~您看~?”
刘创帝鼻子里哼了一声,“居然跟朕讲起条件来了,也罢,念你小子做的还不错,那你说说给那李占渡换个什么官职?”
“陛下,我觉得赐他个三军统帅最好。”
刘创帝脸色骤然一变,没等他怒骂,就看到林奇嘿嘿一笑,“陛下,跟您开个玩笑,只是想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而已。草民到觉得,李占渡将军熟悉封门关,换其他人去了之后,一时半刻也未必能镇得住。况且唐川在北辛练兵,此时封门关更换将军,与我大安士气不利。当然,草民也就是这么一说,陛下肯定早就有了高明的决定。”
一直候着的尤乃万张着大嘴看着林奇,心说这小子真不知死字怎么写的,居然敢跟陛下开这种玩笑?
刘创帝气的指了指林奇,却笑骂道:“滚吧,朕现在看着你小子就来气。”
林奇借坡下驴,他知道该说的都说了,让刘轲借助守孝名义悬挂储君信印三年,总比直接废黜了要好。至少,刘轲还没有退出争夺皇位的资格。废黜的话,按照大安律法那可是失去了继承的资格。
月色之下,林奇拎着酒肉来到了丽景宫前,他知道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不知刘轲肯不肯听从他的建议。而且今日刘创帝已经警告过林奇,不允许他参与皇子之争。林奇明白这个警告可不是儿戏,甚至说,一个不好,到时候刘创临终前会先杀了他。但是林奇已经没有了退路,他答应了信王与孔赞,将会竭尽全力为太子出谋划策,力保他在最后时刻占得先机。
就在林奇正要进入丽景宫之时,一道苍老的身影突然出现,拦住了林奇的去路。
“站住,你就是那个为陛下诊治的神医林奇?”
此人一身内官装束,略显苍白的面孔上布满了皱纹。特别是那鹰钩一般的鼻子,给人一种阴森可怕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