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夜生活极度贫乏的时代。
当男人们结束一天的劳动,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他们有且只有一件事可干。
那就是跟老婆培养感情。
没钱的男人养不起太多的老婆,不得已十年如一日的跟一个老婆培养感情。
逐渐的因为培养过度,变得枯燥,且乏味。
而有钱的男人,因为一个老婆感情淡了,又可以换另一个老婆,变得乐此不疲。
于是乎,在这个时代,有几个老婆培养感情,成了衡量男人成功与否的标准。
当然,如果隔壁不是老王,那就是岁月静好。
可惜啊……
老王死得太早。
没等着吃别人的,自己的还剩下了。
目光淡淡的看了眼正在惬意品茶的成熟女子,赵昆暗暗叹了口气,然后试探性的问了一句:“皇姐也是来为我送行的?”
嬴元曼闻言,笑了笑:“有时候,我真是羡慕昆弟呢……”
“嗯?”
嬴元曼看了眼赵昆,轻轻放下茶杯,苦笑着摇头道:“昆弟如今被封了君侯,又位极人臣,可谓一步登天,年少有为,不像皇姐,守着一堆白骨……”
赵昆皱眉:“皇姐若想让昆弟帮忙,但说无妨。”
“嗯。”嬴元曼笑着朝赵昆道:“听说王离击退大月氏,昆弟也有功劳,连王离的鬼面骑都是昆弟组建的,若是昆弟能率大军出征,必成当世名将。”
赵昆面露古怪:“不曾上阵杀敌,怎能获得功劳?更何况,王离本身就具有军事才能,他能成功,全凭他自己,与我无关。”
“昆弟是说,王离有成为名将的潜质?”
“正是。”
嬴元曼想了想,然后说:“即便如此,昆弟至少有献新武器的功劳,而且,我还听说,那骑兵三件套,以及热气球,都是出自昆弟之手。”
“这个倒是真的……”赵昆有些无奈。
嬴元曼看着赵昆,没有了之前那种惬意的神情,多了种意味深长:“怪不得父皇那么宠爱你,你真乃我大秦国佐之才。”
听到这话,赵昆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嬴元曼说的很多事,早已发生,而且看样子她还知道得比较详细,在这种情况下还要询问当事人,总给人感觉很奇怪。
难道说……她想让自己求始皇帝给她找个老伴儿?
毕竟她才三十岁左右,这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可是如狼似虎啊!
想到这,赵昆看向了嬴元曼,结果嬴元曼依旧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联想到王翦已经死了四五年,华阳公主守孝之期已满,这让他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果然寂寞了啊!
于是,赵昆感觉麻烦的同时,又有点暗爽。
………
“老吴,要老婆不要?”
赵昆站在吴诚身前,左右审视了一番,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笑吟吟的道:“只要你开口,我就给你介绍个老婆。”
“啊?”
吴诚有些懵逼。
他没想到赵昆着急忙慌的叫自己来,是为了这事,不由老脸一红,拱手道:“黎安君,老臣答应过黎妃,要好好照顾你……”
“行了!”
还没等吴诚把话说完,赵昆就拂袖打断了他的话,皱眉道:“我现在给你谈的是终身大事,你给我扯那些干嘛?”
“再说,我都订亲了,你还是老光棍儿,我可不想一个老光棍儿整天看着我!”
“我……我不用。”
“什么不用?”
赵昆瞪眼:“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一个人单着,真不知道你父母咋想的,也不说催一催你的婚事!”
“啊?他们……”
吴诚有些尴尬,因为那父母并不是他真正的父母,只是当年对他有恩的一对夫妻。
他之所以照顾他们,除了报恩,也有掩人耳目的意思。
可赵昆一个半大小子,居然当他的面催婚,让他有些哭笑不得的同时,又有些感动。其实在他心中,赵昆跟他孩子差不多。
他只想一心一意的照顾赵昆,别的什么也不想。
只需生理方面……
这个倒不用担心。
秦朝有官窑,他可以为所欲为。
而秦朝之所以有官窑,还是多亏了那个叫商鞅的男人。
商鞅变法,将官宦罪臣的家室,女眷发配到官窑,以此来让“娱乐”变得合法。
所以,像吴诚这种老龄单身狗,也可以体会一夜夫妻的快乐。
虽然赵昆没去过官窑,但也略有耳闻,所以见吴诚语塞,不由叹了口气,悠悠的道:“老吴啊,有时候日久生情,比管鲍之交要好很多……”
“既干净又卫生,还不容易得病!”
“啊?”
吴诚再次懵逼,似乎没听懂。
但赵昆明显不想跟他多说,于是小袖一摆,大剌剌的坐在椅子上,笑道:“实话跟你说了吧,今天我皇姐来了一趟,我感觉她挺寂寞的,所以想让你去泡她!”
“泡她?”
“就是嘘寒问暖,暗送秋波,然后私定终身,百年好合。”
吴诚依旧很懵逼,但懵逼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惊诧。
他没想到赵昆竟然让他去勾引华阳公主。这也太胆大妄为了吧!
“黎……黎安君,您没喝多吧?”吴诚面露古怪,有些迟疑的问道。
“什么喝多了?”
赵昆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我根本就没喝酒!”
“那……您怎么竟说胡话?”
“怎么说胡话了?就算我皇姐曾经嫁过人,但好歹也是大秦长公主,怎么,你觉得她配不上你?”
“不是不是……”吴诚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是老臣配不上华阳公主……不不不,是老臣不敢!”
“切!”
赵昆斜了眼吴诚,鄙夷的道:“有贼心没贼胆!”
吴诚:“………”
赵昆神气十足的道:“你是我老臣,身边最信任的人,整个朝堂,谁不知道我黎安君是新贵,是父皇最宠爱的皇子?”
“你若是觉得身份配不上我皇姐,赶明天,我就给你弄个前将军的武职,位列上卿如何?”
“这……”
吴诚语塞。
赵昆眉锋微蹙,有些不悦的道:“这什么这?扭扭捏捏的,像个大老爷们儿不?”
“要不要老婆,你就说一声!”
吴诚见赵昆面露不悦,心里暗叹了一口气,有些哭笑不得的道:“……那就要吧!”
听到这话,赵昆展颜一笑,走上前拍了拍吴诚的肩膀,道:“好,君子一言啊!”
说着,又整理了一下,吴诚的衣服,补充道:“你收拾收拾,等会儿跟我过去!”
“去……去哪?”
“还能去哪,当然是见我皇姐啊!”
吴诚:“………”
赵昆:“………”
“公子,你没开玩笑吧,现在?”
“谁跟你开玩笑?快点,别磨磨蹭蹭!”
说完,赵昆推着吴诚就去了偏厅。
…………
时过不久,吴诚一身崭新军装,跟在赵昆身后,来到了偏厅。
此时,偏厅里的嬴元曼,正在欣赏赵昆的诗词。
元宵那晚,赵昆念了一首,让嬴元曼回味连连,方才,她便让赵昆写下来送她,结果赵昆写到一半,就说肚子不舒服,然后要去茅房。
人有三急这种事,就算是贵为华阳公主,也不能勉强别人。
于是赵昆就趁机去了书房,召唤吴诚来书房议事。
本来吴诚正在检查东巡的马车,当他听到赵昆急召,连忙放下检查,去了书房。
可他没想到,赵昆竟要给他相亲。
于是稀里糊涂的,就来到了偏厅。
此时见到嬴元曼,不由有些尴尬,旋即低下了头。
嬴元曼见到赵昆带人来,也有些诧异,不过也只是诧异了一瞬,便调笑道:“黎安君这闹肚子……可闹得有点久啊,不知身体是否有恙?”
“啊?这……哈哈……”
赵昆愣了愣,旋即干笑一声,摆手道:“没事没事,就是中午吃坏了东西。”
说着,连忙让出身形,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心腹爱将,吴诚。”
“吴将军,还不快见过我皇姐!”
“末将吴诚,见过华阳公主!”吴诚朝嬴元曼恭敬一礼。
嬴元曼眨了眨眼睛,看了看吴诚,又看了看赵昆,迟疑一下,旋即轻笑道:“吴将军免礼。”
“谢华阳公主。”吴诚再次恭敬一礼。
赵昆看得牙疼,于是摆手说:“皇姐跟我又不是外人,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那么客气干嘛?”
“这……”吴诚尴尬的垂下了头。
嬴元曼没有说话,只是上下打量了一眼吴诚,忽然眼睛一亮,转瞬即逝。
而就是这一幕,被赵昆尽收眼底,旋即咧嘴一笑,朝嬴元曼道:“皇姐,父皇明日便会启程东巡,你看我最近都在弄热气球的事,也没怎么休息好,要不你缓缓?明日一早,我写好那首词,就给你送去?”
“这……”
嬴元曼无奈,终于还是说:“黎安君操劳,皇姐自当体谅,只是这词,皇姐着实喜欢得紧,还望黎安君不要食言才是……”
“不会不会!皇姐放心,明日一早,必定送达!”
“那……就有劳黎安君了。”嬴元曼看了眼赵昆,无奈的欠身道。
赵昆点头,然后朝吴诚挤眉弄眼道:“老吴,还不快替我送送皇姐!”
“啊?”
吴诚抬起头,一脸茫然。
嬴元曼怔了怔,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们一眼,旋即朝吴诚颔首道:“那就麻烦吴将军了!”
说完,便带着丫鬟朽月,缓缓走出了偏厅。
这时候,吴诚还在发愣。
赵昆恨铁不成钢的踢了他一脚,低斥道:“还愣着干嘛!快去啊!”
“哦哦……末将告退……”
看着吴诚离去的背影,赵昆砸吧砸吧嘴,然后摇了摇头,呢喃道:“这算不算打入敌人内部呢?”
…………
赵昆府邸外,嬴元曼在丫鬟朽月的搀扶下,坐上了马车,而吴诚则干净利索的骑上了马。
马车上,嬴元曼坐好了身姿,然后拉起帘子,朝吴诚笑着道:“吴将军还是跟十年前一样,忠心耿耿啊!”
“嗯?”
吴诚愣了下,有些诧异的低头道:“华阳公主认识末将?”
“十年前,妾身曾随夫君如咸阳,那时候大秦刚刚一统,举国欢庆,父皇也在宫中设宴,妾身便是在那时见的吴将军!”
“原来如此。”
吴诚恍然的点了点头,然后有些惭愧的道:“那时候,末将还是黎妃身边的一名随从,没想到能得华阳公主注视……”
“出身不分贵贱,想我大秦先祖,不也是为周王牧马的仆人吗?”
“这……”
吴诚语塞,同时对嬴元曼刮目相看。
传闻华阳公主乃女中豪杰,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寻常。
这样想着,吴诚恭敬拱手道:“禀华阳公主,如今天色已晚,夜深微凉,末将这就送您回去歇息。”
“那就有劳了。”
嬴元曼闻言,笑了笑,便合上帘子。
就如此,吴诚一路当着护花使者,将嬴元曼送到了别院门口。
虽然赵昆的意思,他很明白,但要让他勾引嬴元曼,着实有些为难了。
毕竟嬴元曼的位置摆在哪,根本不是一般人能亲近的。
抛开嬴元曼始皇长女的身份,就他那故去的前夫,就没人能相提并论。
吴诚知道赵昆深得始皇帝宠爱,要想给他安排高位并不难,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所以,这一路上他都沉默寡言,只想完成护送的任务。
“禀华阳公主,我们到了。”吴诚勒停坐下的骏马,扭头朝身后的马车提醒道。
片刻,马车内传出一声惊呼:“不好了,华阳公主晕倒了!”
“啊?”
吴诚吓了一跳,立刻翻身下马,朝马车冲去。
“华阳,华阳公主怎么了?”
“吴将军,华阳公主似乎受了风邪,您快来看看啊!”
马车内传出朽月焦急的呼喊声。
吴诚脸色大变,心说这可如何是好?
黎安君让自己护送华阳公主,这刚到家门口就出了状况,回去该如何交代?
傻了么,自己这时候怎么能想如何跟黎安君交代?
当务之急应该先救人啊!
可是……
可是他是大秦长公主,自己怎么能冲进她马车?
就在吴诚纠结万分的时候,马车内再次传出了丫鬟朽月的呼喊:“公主,公主您也么了!别吓奴婢啊!!”
“这……”
什么情况啊这是?
算了算了,不管了,救人要紧!
吴诚当下心一横,立刻钻进了马车。
而就在他钻进马车的刹那,立刻看到一张清丽绝伦的笑脸,正饶有兴趣的打量自己。
“华阳公主,您……”
“吴将军,这私闯长公主马车,可是重罪啊……”
听到这话,吴诚心里一咯噔,当下脸就沉了下去,旋即冷冷的问:“华阳公主这是何意?”
“没别的意思,就是……”
嬴元曼笑了笑,意味深长的道:“就是想要您身上一样东西。”
说完,缓缓靠近吴诚。
吴诚下意识后仰,警惕的道:“什么东西?”
嬴元曼嘴角掠过一抹弧度,伸手指了指吴诚的腰间:“就是这个!”
“嗯?”
吴诚愣了一下,然后低头望去,发现嬴元曼所指的,竟然是一枚玉牌。
这玉牌是赵昆送给他的,主要是见嬴元曼,吴诚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装饰,赵昆就把自己的白虎玉牌摘下来给吴诚系上。
没想到嬴元曼竟看上了这枚玉牌。
“华阳公主做这些事,只是为了玉牌?”
吴诚皱眉,有些不解。
嬴元曼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后反问道:“那吴将军以为……本宫还会为什么?”
“………”
吴诚被这话噎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沉默半响,眯着眼睛道:“末将若不愿交出玉牌,华阳公主该当如何?”
“禀报父皇,你非礼本宫!”
“你!”
吴诚两眼一瞪,怒视嬴元曼。
在一刻,他心中的华阳公主形象,轰然崩塌。甚至隐隐有些厌恶。
但嬴元曼毫不在意的坐回原位,冷冷道:“这里是王家别院,人多眼杂,若是被有心人发现,吴将军深夜潜入本宫马车,就算本宫否认,吴将军也会难圆其说!”
吴诚:“………”
“本宫一介寡妇,倒是不在乎什么声名了,只是我那皇弟,刚被封为君侯,属下就滋扰大秦长公主;
这要是传出去,不知父皇如何感想,不知大秦朝堂,黎民百姓,又作何感想?”
听到这话,吴诚心里一咯噔,旋即目光复杂的看向嬴元曼:“华阳公主做此等不知羞耻之事,到底有何目的?”
“哼!”
嬴元曼冷哼一声,不屑道:“本宫做事,还需要你来指指点点?”
“现在本宫给你两条路,一条是放下玉牌,立刻离开,二条是本宫叫人,将你送官法吧!”
话音刚落,吴诚只听呼啦啦的一片作响。扭头看去,只见一群带甲武士,从别院两侧冲了出来。
“原来……华阳公主早有预谋!”
吴诚眯眼,心中暗忖。
他就说,华阳公主怎么如此熟悉这玉牌,原来她早就在打玉牌的注意。
如果今天来送她的不是自己,而是黎安君,她应该也有类似的安排。
只是一枚玉牌,何至于此?
莫非这玉牌大有来头?
就在吴诚心思急转的时候,坐在马车上的嬴元曼,明显没有了耐心,只听她冷喝一声,道:“将玉牌交出来,本宫饶你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