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开心脏,一个不大的小口,张友在胸腔镜的屏幕上直接看见导丝。
这一步后,张友暂时没有太多的事儿,在黄老的帮助下拉开心肌,目睹着沈浪把二尖瓣的夹子送进来。
没有体外循环,心肌切开的小切口里有血冒出来,张友看见红色的鲜血后手有些麻。
虽然昨天看了两台手术,但今天轮到自己做的时候还是手脚冰凉,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心脏,这可是心脏!
“张主任,没做过心包填塞?”黄老见张友还是很谨慎,便用温和的语气询问道。
“…”张友结语。
刀刺伤,一刀扎在心脏上,大量鲜血涌出造成心包填塞,这种手术张友从年轻的时候做到现在。
“我学开车的时候,最开始怎么都学不会,紧张的要命。“
黄老把切口合上,用干纱布压住,看着DSA机器屏幕悠悠说道。
张友一怔,不知道黄老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都说外科医生愿意在手术台上开车,可黄老这么说,到底是真开车,还是开车?
张友自己把自己绕迷糊,他不知不觉又紧张起来。
“后来教练告诉我说,别紧张,放轻松,就像是骑自行车一样,眼睛往远处看,别看最近的位置。”
黄老的话像是一道闪电般划过张友的脑海。
往远处看,别看近处!
骑自行车是这样,开车是这样,做手术也是这样。
自己不看出血,专心看着两个屏幕…不,主要是看DSA机器的屏幕,现在胸腔镜的画面根本不用看。
DSA机器上的影像画面里钳子伸进去,帮助介入组把二尖瓣夹子落好位置,大幅度的降低介入手术的难度,这不就完成了么?
张友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张主任,会骑自行车吧。“
“会会会。”张友一连说了三个会,随后问道,“黄老,是不是咱应该看DA的屏幕?然后按照影像指引,协助介入组的术者把二尖瓣夹子的位置放好。“
“对。”黄老笑道,“没有体外循环,看胸腔镜的屏幕什么都看不到,何必呢。虽然我们是外科医生,但也不能拘泥。”
张友得到了黄老的认可后,一下子来精神。
他眼巴巴的看着DSA屏幕,当二尖瓣夹子被送进去的时候,张友动了动长钳子。
在他动长钳子的一瞬间,黄老一直压在心脏切口上的干纱布挪开,时间刚刚好。
长钳子送进去,张友眼睛死死的盯着DSA的屏幕,帮助沈浪把二尖瓣夹子夹稳。
收回钳子的一瞬间,干纱布再次压在心脏的切口上。
周从文和沈浪开始造影,二尖瓣返流明显好转,张友心里的评估似乎连少量返流都说不上。
手术做的漂亮!
张友自己都不信刚刚的操作是出自自己的手。
“缝合吧。”黄老说完一伸手,针带线拍在他的手里。
黄老把针带线交给张友,张友直到这时候才注意到一个细节——器械护士似乎年纪有些大。
他抬眼看器械护士,的确!昨天注意到却没理会,今儿才发现这位器械护士至少有4岁。
一般来讲当器械护士是个辛苦活,一站几个小时,年纪大根本撑不住。
所以手术室里的护士都是刚来的年轻护士上台站着。
年轻护士有自己的优点,那就是体力好,站几个小时根本不算什么。但她们的缺点也很明显,没什么经验。
做几年、十年手术后,经验倒是丰富了,可体力下降,大多数老器械护士都去当巡回,甚至找一个不倒夜班的岗位干活。
这也是临床的一个遗憾。
可遗憾归遗憾,这也是正常的。
只是张友没想到912的器械护士的年纪竟然这么大!
器械护士也发现张友盯着自己,她没在意,简单擦拭器械上的血迹后侧头在狭窄的角度看着屏幕。
“这是我医疗组的器械护士。”黄老悠悠说道。
“专属器械护士?”张友愕然的问了一个问题。
“嗯。”
张友差點没哭出来。
看看人家黄老的級别,器械护士都有自己专属的。
不说手术做的好不好,912对黄老怎么样,光是一名外科医生拥有自己的专属器械护士这一点,就足以让张友感慨莫名。
虽然张友是医大二院的心胸外科主任,但他连做梦都不会梦到自己有专属器械護士。
“小吴跟了我二十年。”
“黄老,二十一年,您还没退休,我刚上班的时候。”器械护士笑道。
“嗯,时间真快。”黄老道,“后来参加了几次世界大赛,也都是小吴给配的台。“
"!!!"
张友这才知道,黄老身边随便一个护士,拿到的世界第一都比自己多。
“缝合了。”黄老敲了敲张友手里的钳子。
张友把针带线送进去,开始缝合1cm的心脏手术切口。
这是最简单的一步。
“黄老,您医疗组真是人才济济。”张友干巴巴的奉承了一句。
“还好吧。”黄老道,“小吴也拿了几次护士的最高奖一南丁格尔奖,也算是出类拔萃。“
“嗨,我就跟您做做手术,奖不奖的不重要。”器械护士眯着眼睛笑呵呵的说道。
她看着张友的开始缝合,把胸腔镜的剪刀递给黄老。
“黄老,手术真是越做越简单,我还记得第一次跟您配合换瓣手术,做了5个半小时。”
“时代不同了。“
见张友缝完心脏,没有活动性出血,黄老转身下台。
这就…完事了?张友恍惚的想到。
“张主任,您那面水平都这样么?”器械护士问道。
“啊?”
“开皮都开这么深。”器械护士不屑的说道,“今儿就是黄老在。“
她只说了半句话,但接下来要说什么张友明白。
张友很难相信自己竟然被器械护士给鄙视了,他有些茫然的看着胸腔镜的屏幕。
“该冲洗、把残血吸干净。缝一针就行,你非要缝两针,修剪一块心包缝上去没做过么?”器械护士开始教张友做手术。
张友泪流满面,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