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院士,手术您看明白了吧。”
车上,周从文问道。
“差不多。”楚院士熟悉了之后,和周从文说话也没有从前那么拘谨,“我之前一直不敢切奥迪括约肌,包括在魔都做手术跟你请教的那次。”
“直接切,要取石的话不把流出道彻底打开,就会出现类似旳问题。”周从文道。
“的确。”楚院士这次看到了一个负面的例子,连想起来自己在魔都的那次手术,心里有些后怕。
幸亏楚云天建议自己找周从文,要不然自己勉强把石头取出来的话,形态不规整的结石就会在奥迪括约肌上留下痕迹,严重的会导致出血。
手术术后患者的病情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变重……楚院士很理解波尔多医院洛朗医生的情绪。
换谁都受不了啊。
只是洛朗医生的情绪变化太大,似乎非但不接受,反而要强词夺理。
“小周,你说洛朗医生的那种做法经常见么?”楚院士问道。
“不经常。”周从文回答道,“而且我高度怀疑这是洛朗医生自己研究的。切奥迪括约肌不切完全,其实还有很多问题,就不一一说了。”
“完全切开的话创伤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综合利弊分析,我认为还是完整切开后再取石更好一些。”周从文很肯定的说道。
“小周,你再多说点。”楚院士轻轻说道。
周从文微笑,他很明白楚院士的意思。
这是一个和之前楚院士在魔都做的手术刚好类似的例子,上次楚院士躲过去了,但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要是没有深刻的人知道到其中问题的话,早早晚晚都会再次踩雷。
“首先呢,这是一个比较罕见的病例,更多的是残存的结石堵塞,导致的胆管炎。”
楚院士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仔细聆听。
肖凯心情有些复杂,要是楚院士和周从文的位置换一下的话,他觉得是很自然的。
可现在周从文站在老师的位置上教楚院士,虽然这一幕看的次数比较多,渐渐习惯,但此时此刻他依旧有些恍惚。
“ERCP操作后出现非普通轻型胆管炎,而为急性重型胆管炎,比较罕见,可一旦出现,可以危及生命。
刚刚说过,引起急性重型胆管炎的原因一般是**水肿、残存结石等,而并非是胆道血栓。”
“黄疸深,凝血功能差者易先纠正后再做手术,不能因为患者疼痛比较明显就硬上。”
“硬上肯定是不行。”楚院士点头肯定周从文的说法。
治病么,宜疏不宜堵,不管内科还是外科都是一样。
如今的ERCP手术介于内外科之间的模糊地带,但原理是一样的。
想要霸王硬上弓?那是绝对不行的。
“术前应停用抗凝药物、控制血糖,这点我们在练习的时候反复说过,注意就好。”
“做手术的时候可采用混合电流,切速不宜过快,切口不宜过大,也不能过小。”
“如果术中切口发现出血,比如说白天的时候洛朗医生做手术的时候,要是换我在手术台上,我会局部注射1:10000肾上腺素用来止血。”
周从文滔滔不绝的讲述着,肖凯反复的遏制着自己想要拿出小本本做记录的冲动。
这是讲给楚院士听的,自己拿个本子记录想什么样子,肖凯深深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把本子拿出来。
要是自己捧个本,似乎在暗示楚院士什么,反而不美。
可周从文周教授讲的太细致,楚院士听的太专心,时不时的还要提问,把问题继续复杂化,肖凯越听越别扭。
他把手伸到包里,握住那管笔。
这样的话似乎能好一点,但也就好一点点而已。
周教授是真的很强,他似乎生而知之,不光是心胸外科的手术,连ERCP这种“新”技术他都说的头头是道。
肖凯遏制着自己做记录的冲动,把思绪转移到另外的方向——自己要不要留在周从文的身边做他的大管家。
本来这个问题根本不存在,回去当副院长,然后顺理成章的成为大院长。
一名地市级最大医院的大院长,无论是从社会地位的角度还是从经济的角度来衡量,都是肖凯无法拒绝的。
那时候身后还有周从文,还有黄老以及自己苦心经营的人脉,可以说未来一片光明。
但肖凯毕竟是一名医生,哪怕被社会按在地上摩擦过无数多年,他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执念。
来到医大二院,本身就是这丝执念在作祟。
而周从文的能力就像是放大镜一样,不断把执念放大、放大、再放大。
现在这丝执念已经茁壮成长,变成参天大树,可以和回白水市当中心医院的大院长相互抗衡。
跟着一个前途无量的周从文去帝都,去912,据说邓明邓主任近期要再往上走半步。
銆愯璇嗗崄骞寸殑鑰佷功鍙嬬粰鎴戞帹鑽愮殑杩戒功app锛屽挭鍜槄璇伙紒鐪熺壒涔堝ソ鐢紝寮€杞︺€佺潯鍓嶉兘闈犺繖涓湕璇诲惉涔︽墦鍙戞椂闂达紝杩欓噷鍙互涓嬭浇銆/p>
帝都,那可是天子脚下,自己所能获得的资源和白水市完全不同。
到底怎么选,肖凯在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
一面,是舒舒服服养老,地位和金钱都不缺;另外一面,却是一名医生的理想。
猛然间,肖凯忽然想起一件事。
自己在白水市似乎没什么竞争,但某个大型公立医院胸外科出了两名极其牛逼的医生。
其中一位已经定位代理院长,出国考察半个月,回来后转正。但只半个月的时间,另外一名医生便直接上位,已经占据了大院长的位置。
一想到中间勾心斗角的事儿,肖凯就有些郁闷。
自己是草根出身,背后可没有多硬的牌可以打,连代理院长都能变,那自己呢?
肖凯看着凝神听周从文讲述ERCP的楚院士,心里的天平又倾斜了一下。
在周从文的身边,似乎更简单、更直白、更干脆,只要做手术管患者就可以。
而回去还要面对很多非技术层面的竞争,而这些,都是自己无法通过努力把握的。
很多事情,更要看的是命。
回去后的简单其实更加复杂,而在周从文身边,似乎才是真真正正的简单。
肖凯握着原子笔的手心里满满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