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姐舒了一口气:“托你的福,晚上带他们吃顿好的,大家情绪也能高一些,这些日子的团餐实在不太像样。”
“放心吧,晚上也给您改善改善。”胡易笑道:“难得来一趟莫斯科,您也逛逛吧,我沿着街慢慢往前走,您要是有事儿就给我打电话。”
“好。”孙姐看看左右四散的游客,嘱咐道:“你去雕像下面等他们,我在后面跟着。”
胡易答应一声,不紧不慢的踱着步子沿街向前溜达。今天的团体行程已经接近尾声了,总结下来,他感觉还算挺顺利,对自己的表现也比较满意,尤其是晚餐的安排,既能让大家吃顿好饭,又让黄海接几桌客人,还能顺便去看看老魏他们,简直是皆大欢喜。
一瞥眼间,看到中年教授和东北大姐又在路边一个小摊边争论着什么,胡易想起一路上两位的活跃表现,不禁莞尔一笑:这二人一男一女,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个大大咧咧泼辣豪爽,一个唠唠叨叨严肃古板,简直是一对活宝、两个极端,倒也为这一天增加了不少趣味。
脑中飞快过着今天的种种情景,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了普希金故居旁边的那尊雕像下。胡易特意向前多走了几十米,确认没有团里的游客走过头,这才回来点上一颗烟,惬意的吸了一口,仰起头眯着眼细细打量雕像。
之前他曾见过这尊雕像两次,但都是走马观花匆匆一瞥,印象中是普希金夫妇携手参加盛装典礼的情景,但今日仔细一看,才发现二人的手若即若离,并没有牵在一起,似乎在暗暗影射他们并不美满的婚姻。
“原来这雕像暗藏猫腻啊。”胡易嘀咕一句,围着雕像左右转了几圈,略带同情的笑着拍拍普希金冰冷的膝盖,感觉身子有些乏累,便懒洋洋的坐在雕像下面的底座上休息。
枯坐了半天,团里的游客们陆陆续续来到集合地点,站在雕像前嘻嘻哈哈的拍照聊天。孙姐走在最后面,看见胡易便问道:“人都齐了吗?”
胡易一怔:“没有啊,我一直数着呢,差俩。”
孙姐对着游客花名册点了一遍名,果然还缺两个人:“哎,德州来的那老两口呢?”
胡易立刻想起那对操着鲁西北口音的老夫妇,忙四下望了望:“是啊,一直没看见他们二位。”
“不会是走过头了吧?”
“不可能。”胡易坚决的摇摇头:“我脚程快,肯定在他们前面。”
“我这一路上也没看见,可能是进商店了。”孙姐盯着他们过来的方向:“咱们稍微等一会儿吧。”
十分钟过去,胡易等的有些心焦,站在雕像旁一根接一根的抽烟,不时踮起脚尖向远处眺望。
二十分钟过去,团里的客人们都不再聊天,焦急的在周围的人群中搜寻老两口的身影。
孙姐开始担心了:“哎呀,他们不会是找不到地方了吧?”
胡易也紧张了起来:“要不我去找一下吧。”
“我也去。”孙姐忧心忡忡:“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胡易踌躇道:“还是我自己去吧,您在这里看好其他人。”
孙姐看看他,又看看其他人,显然也在犹豫不决。中年教授自告奋勇道:“小孙,你和大家留下,我跟小胡一起去。”
胡易大感为难:“别别,万一您再走丢了,我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会的!我紧紧跟在你身边,一步不离!”教授正色道:“多一个人就多一双眼睛,何况我还戴着眼镜,视力很好。”
三人正拿不定主意,东北大姐拍着胸脯站了出来:“你仨都去!小孙,你放心,这些人交给我了!保证给你看的妥妥的,一个都少不了!”
“好!”孙姐也顾不上多说什么,跟在胡易和教授身后匆匆走了下去。
三个人分工协作,边走边找,胡易负责搜索路上往来的行人,孙姐和教授分别去检视路两边的店铺,一口气走到刚才解散时的街口,没看到两个老人的身影。
孙姐一脸沮丧,嘴里不停叨咕:“完了完了,丢人了,丢人了!”
胡易心急如焚,不满的瞥了孙姐一眼:“这种时候您怎么还有心思琢磨自己丢人不丢人呢?得先想办法找到他俩啊!”
“不是,我不是那意思!”孙姐急道:“我是说把客人给丢了!”
“您先别急,咱再找找。”胡易嘴上安慰着孙姐,自己却也是六神无主,只能漫无目的的沿着马路继续向前走,其余二人紧紧跟在他身后。
孙姐哭丧着脸一声不吭,教授自言自语的小声嘀咕:“奇怪,太奇怪了。虽然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也无法与其他外国人沟通,但两位老人社会阅历理应相当丰富,神志也都非常清醒,认知能力方面不存在任何障碍,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走丢了呢?这不符合常规逻辑,一定是什么特殊原因导致的。”
胡易被他叨咕的心烦意乱,脚下越走越快。穿过面前的马路,迎面看到一个地铁站入口,看起来很有些眼熟。他脚下稍一停顿,想起这正是去年自己在地铁遭到光头党袭击后,警察送自己回玛季的那个地铁站。
一想起那段往事,胡易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愣愣盯着延伸向下的地铁入口出了会儿神,然后抬头辨了辨方向,对孙姐和教授说道:“你们在这等我!千万别乱动!”说罢一转身撒腿就跑。
“哎!你等等!”二人一呆,教授厉声道:“我跟他去!小孙你在这等着!”
“你别去了!”孙姐忙伸手去拽,教授却已经迈开两条大长腿蹿出数米开外。她急的一跺脚,只好也挎好背包追了上去。
胡易一口气跑到当初自己被带去的那座警察局,一个矮壮的女警察正在门外悠闲的抽烟,抬头见一个中国人神色慌张的冲自己而来,忙开口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你好!我,我,”胡易调整了一下呼吸:“请问阿尔巴特附近发生什么暴力事件了吗?”
“现在?没有。”女警察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补充道:“今天一天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