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十一坐车打徐府门外经过,耳听里面热热闹闹的喜乐声,忙掀起车帘,问道:“谁成亲了?”
和车夫坐在一起的小厮说道:“不知。”
“哦。”奚十一不再放在心上,放下了帘布。徐府稍微有身份的人成亲,他没可能不知道,既然不知道,那就是不重要的人。
他今日是要出城去宏济寺感谢给他治病的老和尚,封了五十两银子。到了寺门前,特意打夏家兜了个圈子,见外侧的墙壁被凿开,新开了一个饭庄,招牌上写着淮阳堂。
夏珪已经离京了,奚十一没有理会,下车进了寺里,走进了主持禅房。
一进屋,就看见了小和尚得月,正坐在地上无聊的敲着木鱼。奚十一恨上心头,过去在他肩上狠狠的拧了一把。
得月吃疼,嚷道:“干什么使劲掐我?”
奚十一笑容里带着阴狠,说道:“你害得我好苦,病了这么久不算,连子孙根都被据掉了半截,教我做了废人,你说我为什么恨你?”
得月使劲揉着肩膀,也狠狠的瞅了他一眼,冷笑道:“休要冤枉人,你不知从谁那里染了脏病,却来怪我?我好好的什么事没有,别赖在我头上。”
奚十一一想也对,看来是误会了得月,他生活糜烂天晓得是被人传染的?于是笑着坐下来,问道:“你师父哪去了?”
“在隔壁饭馆。”得月悻悻的道,“刚才有个杨八爷请他去说话,就回来的。”
奚十一旧态复萌逗着他说话,可惜下面残废,只能看不能吃了。过了半天,老和尚醉醺醺的回来,看见他,满面春风的道:“恭喜恭喜。看来是大好了。”
“多谢,多谢!”奚十一站起来,拱手道:“多亏了你,虽然如今做了歪脖子的老短,到底还留下一半。若用了那些人的药,非得弄得斩草除根不可。我也没什么谢你的,这一点东西权当药钱吧。”
说完,奚十一深施一礼,从小厮手里接过来五十两银子,双手奉上。
老和尚连忙推辞道:“这如何使得?咱们兄弟什么交情。难道还把我当外人看么?还送来谢礼,赶紧收回去。”
“莫非嫌少?”奚十一问道。
“岂有此理。”老和尚笑骂,反复推挡。
奚十一见银子送不出去,说道:“大哥,你别这样,咱们兄弟的交情不在这上头。因你那金丹是贵重药物,花了不少钱才配成,你不收下,倒使我为难了。”
五十两银子岂能放在老和尚眼里?他二人也算是一起嫖过相公的交情。所以不想收下。老和尚还要推辞,奚十一非要他收下,也只好收了。
“你呀你。”老和尚很无奈,问道:“你如今应该不忌口了。我这开了个饭庄,有几样菜烧得好,今日带你去尝尝新。”
奚十一说道:“是谁开的?开了几天了?”
“老夏不搬走了么。上个月春阳馆的黄掌柜过来,说想开个饭庄。与我搭个伙儿。”老和尚笑的很猥琐,“我出了四千吊钱,才开了三天。我本原籍淮阳。就起了淮阳馆的名字。请来的厨子擅长几样菜,一个是烧鸭子,我觉得压倒金陵了,还有一样生炒翅子,没几个人能做不出来。”
说完笑嘻嘻的低声道:“后头呢开了数间密室,靠了你的福,招揽了些姐儿相公。有客人想要,就从我这边进出,肯定没有人知道,密室里弄了好多助兴的工具,你说好不好?”
若是从前听了,奚十一只定会兴奋坏了,奈何今非昔比,看不见听不到也就罢了,听见了,心里痒痒的就跟猫爪子挠一样。
所谓意随心动,下面那没了脑袋的铅笔膨胀了起来,偏偏那条筋又伸不直,又疼痛又难受,他不怕老和尚笑话他,于是乎把自己的苦楚说了出来。
老和尚听了大笑不止,笑道:“若你能再忍一个月,我给你治好。”
奚十一激动的道:“怎么治?”
“怎么治?”老和尚笑道,“我用点烂药把那条筋烂掉,不就好了么?”
“胡说。”奚十一顿时十分失望,“那种药万一把整个都烂掉,我怎么办?再说没了筋就是没了骨头,难道还能重新长出来?其实我们广东有个法子,用海狗肾移花接木,不知金陵有会的没有?”
“巧了,巧了。”老和尚一拍手,说道:“怎么没有?方才那个杨八外号花圣,我那金丹有几味药都靠他配制;还有一个姓张的,外号笑柳,都是夏老大的朋友,最近常常过来,我和他们交情也不错。刚才听他们讲了半天,那张笑柳是苏州人,专门干这一行,除了治病之外,他还给人配眼珠子,配牙,配胳膊腿,那都是配假的。独门绝活就是接那玩意,说先上了麻药,用刀割成四瓣,把狗肾嵌进去,把药敷上,然后再将药线缝好,一个月后包管恢复如初。”
“扯淡。”奚十一不屑一顾,“苏州上哪弄到海狗肾?死海狗用个屁用,必须是活的才行。”
“我还没说完呢。”老和尚又说道:“不是什么海狗肾,而是公狗趴在母狗身上连着的时候,一刀砍死两个,从母狗里面取出来的,而且听他说缝接时不痛不痒。我想这事儿大约可行,虽说没真的见识过,就是你的太短,不晓得能不能接长了。”
这方面绝非信口杜撰,不要低估了古人的创造力,有需求就有市场么,当然百分之九九都是骗人的。
对好色如命的奚十一而言,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愿意试试,这也是多数病人的普遍心理,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上当受骗了。
满心欢喜的奚十一赶紧叫老和尚把人找来,正好张笑柳还没走,不多一会儿请了来。
老和尚先和他在外间坐下吃茶,不想暴露**的奚十一在里面观察,见此人长得尖嘴猴腮,身材矮小。衣服破破旧旧,心里有了几分瞧不起。
老和尚将他的毛病说了,用的化名。张笑柳说道:“大师不是外人,我们这行是正八经的外科,祖师爷是汉代随军的郎中,到我祖上才走了偏锋。祖上有规矩,先看病人的本源,再看病人的行货,譬如说年纪大的人筋力衰败,是不能接的。就接了也是白接。还有其它的规矩,总之万恶淫为首,宁可赚不到钱也不轻易给人接,如果这位仁兄私德不佳的话,恕我爱莫能助。”
这席话看似说得正义凛然,实则都是虚言,专门糊弄那些求医之人的。
“咱们间别说这些。”老和尚笑道:“我担保人品佳,就是太倒霉了。你说能不能接?给个实话。”
二人算是同行,所以张笑柳点点头。沉吟道:“按理说本源好的,就算烂掉了一大半,只要有个根子,也可以接起来。先看看本人吧。不然我也拿捏不准。”
“成!”
老和尚当即拉着他进了里面,奚十一破天荒的脸红了。
所幸二人谁也不认识谁,不那么尴尬。张笑柳身份低微,看奚十一衣衫华贵。三十来岁的年纪,身材高大,像个本源未亏之人。按照后世来说就是不肾亏的。
浓眉大眼的奚十一相貌威风凛凛,矮小瘦弱的张笑柳不敢说话,局促的站在外边。
奚十一把手一招,示意他过来坐下,直接说道:“无需客套。先生,我这个病怎么回事你应该清楚,现在大好了,可是一房事起来,好像被筋给扳住,越兴起越疼,所以先得治好了这条筋,才能治别的。”
张笑柳说道:“且先请教请教,看看什么样。”
奚十一有些不好意思了,大和尚知趣的走了出去。屋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奚十一方站起来解开了裤子。
要不说人家是大夫吗,就见张笑柳毫不嫌弃的把头凑过去仔细看了看,还伸手把那软嘟嘟的半截铅笔拨了几下,闹得奚十一差点没忍住,脸色憋得通红。
张笑柳说道:“穿上吧。您说的不错,得先治直了这条筋,方好再接。”
按照时下习惯,他出来和老和尚商定诊费,讲好包修包好要二百两银子。如果事后什么不妥的地方,一文钱不要。
老和尚进屋对奚十一说了,奚十一说道:“二百两不多,但一定要有效,不然被他赚了钱事小,我这一辈子彻底毁了。”
“他说治好了才受谢,不好不要钱。”老和尚说道。
奚十一皱眉想了想,忽然下定了决心,狠狠点了点头,狞笑道:“他若敢骗我,老子整死他全家。”
如此老和尚做了中人,三人当面讲明,当场立了字据,明日先付药钱五十两,其余完事了再付。
张笑柳从怀里掏出来一包药和一条绫带,交给了奚十一,说道:“你回去后,将这药用丁香油调好了敷上,用这带子捆了,起先松松的,等起了兴头,马上扎紧,那活儿越硬越扎紧,只要二三个时辰,那条筋就拉直了,大概一晚上也缩不了。明日一早我到府上去治。”
奚十一顿时欢喜无限,瞧瞧人家说得这么肯定,毫无疑问是位行家能手,等不及老和尚请他吃饭,兴冲冲的告辞回家。
到了家,迫不及待的对菊花说了,菊花也异常开心,急急忙忙去找出丁香油。
吃饭的时候,奚十一充满希望的道:“等我接条大大的狗鞭,你下半辈子可就有福喽。”
“呸!”衣衫半解的菊花故意嗔道:“那我成什么了?唉,谁让没法子呢,嫁狗随狗么。”
奚十一大笑道:“狗就狗,只要能做只会行房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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