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五章 守不守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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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将至,每天往徐府而来的亲朋好友络绎不绝,门槛都要被挤破了,徐灏除了忙于接待自己的朋友外,大多数亲戚也不好不露个面。

  一连几天一刻不得闲,这天下午他抽空去探望了姚广孝,姚大师比去年又消瘦了,口齿不太清晰,毕竟已经八十岁高龄了。

  姚广孝嘱咐他去看望金忠,徐灏这才得知金忠病重了,御医说怕是来年挺不过去了。

  作为当年朱棣起兵之时的精神寄托,若没有姚广孝的慧眼和金忠的卜卦,或许历史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金忠是军户出身,宁波人,自小聪慧喜欢读书,擅长易经占卜。他哥哥驻守通州,对外作战立了功,本来应该升赏官职,大概是哥哥不想彻底成为军户,那样的话弟弟就无法参加科举,拒绝了。

  没想到哥哥不久死于一次事故,还有个当兵的亲哥哥不幸也死了,如此金忠要去接替哥哥的军职守卫通州。

  因家贫无法出门,被姚广孝誉为天下相法第一的袁珙资助,临别之际袁珙曾说道:“你以后富贵了,可别忘了我呵。”

  事实上当时袁珙已经断言朱棣有帝王之相,不单单是相面,燕王的综合实力无疑乃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加上姚广孝也投到了朱棣门下,袁珙与姚广孝早就认识,说过他是异僧,目三角,行如病虎,性必嗜杀,刘秉忠流也。

  朱棣得了姚广孝,如虎添翼,所以袁珙也提前下注。因朱棣迷信,遂在各地云游物色奇人异士,为的是坚定多疑的燕王信心。

  金忠到了通州后,按照袁珙的嘱咐时常去北平给人占卜赚钱,因算得很准,百姓传他是神人。

  这时姚广孝就在朱棣面前称赞金忠的事迹。朱棣装病在一间民居请来金忠问卜,金忠占了铸印乘轩之卦,指出这卦象贵不可言,您是金枝玉叶而非寻常之人。

  从此朱棣对金忠的占卜深信不疑,而金忠同时也是非常杰出的人才,尤其人品好,逐渐成了燕王府右长史,是朱棣身边的重要谋臣之一。

  靖难期间,人在前线的武将大多倾向于并肩作战的朱高煦作世子,金忠则和姚广孝等文人拥护留守后方的朱高炽。

  朱高炽继位之后。金忠以功勋老臣的身份升为了工部右侍郎,前几年升为了兵部尚书。

  金忠为人低调,尤其谨慎,从来不泄露任何与帝王间的谈话,对同僚朋友也时常谦让。

  徐灏赶到了金府,匆匆和官员们打声招呼,被金忠的儿子金达引到了内宅。

  躺在床上的金忠已经无法言语了,呆呆的看着他,徐灏说道:“我会照顾好世侄。放心吧。”

  金忠缓缓闭上了眼睛,徐灏轻轻叹了口气,看了眼周围的环境,几乎没有什么奢华的东西。”

  坐了一会儿徐灏告辞而出。送他出来的金达忽然说道:“叔叔,侄儿有件事,不知该说不该说。”

  其实金达的年纪和徐灏差不多,今年二十九岁。因金忠不许儿子经恩萌做官。至今还未考上进士。

  徐灏说道:“有什么不能说的,若是想出仕,我马上向朝廷举荐。”

  “不是。不是。”金达忙摇头,苦笑道:“实不相瞒,像侄儿这样的面相,一般都不能得享大年,我爹也曾说过,我二十九岁运限难过,若跳过这个关口,就无妨了,若过不去也不消说了。故此侄儿对功名之念甚轻,倒是极为看重我金家的香火,谁让我爹只有我这一个儿子呢。”

  徐灏点点头,金陵花美男很多,金达绝对是其中的佼佼者,用后世的形容是过于阴柔,用时下的说法是太过娇媚,相法中说这样的男人大多寿命短。

  占卜之术,金达家学渊源自不必言,洪熙元年他就考中了秀才,才思出众,考中秀才后有感于命短,金达不再热衷于读书了,对医道产生了兴趣,这些年改为专研医术。

  他对自己的医术颇为自负,屡次说过我要是连自己也治不好,那请人来医治也没用。

  金达说道:“我娶了三房妻妾,只有一个生了儿子,所以还请叔叔替我做个见证,以免日后我儿无人抚养。”

  徐灏很是惊讶,随着他来到大厅,金达命人把妻妾都叫到跟前,抱着襁褓中的儿子。

  徐灏见他的妻子罗氏貌美如花,小妾莫氏也容貌娇艳,通房丫环碧莲也有几分姿色。

  金达似乎故意不介绍徐灏的身份,而是说道:“我金家止一个骨血,你们三人中有谁肯替我抚养?我看你们都不像做寡妇的材料,肯守不肯守,大家不妨敞开来直说。

  若不情愿做未亡人,我这位朋友在这儿,可把我儿托付给他,省得我爹与我先后过世,你们带着拖油瓶改嫁到别人家,断我金家一门宗祠。”

  金家本来人口稀少,金忠这一代三兄弟中死了俩,他又只有一个儿子一个孙子,所以家族是指望不上的,再说人走茶凉,天知道其他亲戚会干什么!

  罗氏看了眼一身穿了寻常衣服的徐灏,徐家与金家往来不多,不认识,先说道:“相公说的什么话?烈女不嫁二夫,就是没有儿子,奴家尚且要为金家守节,何况还有嫡亲的骨血在。反正我和相公乃结发夫妻,比她们妾婢不同,她俩要是肯与我作伴,自然是相公的大幸;若不愿意,也不要耽误了她们,要去尽管去好了,有我抚养儿子就成了。何须寻什么朋友?托什么孤呢?不说被人嘲笑,说句不好听的,还请这位叔叔莫怪,天晓得是否引狼入室,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呦!”

  徐灏笑了笑,单凭这几句不识深浅的话,已经证明金达的担忧非是无的放矢,并且孩子是小妾莫氏生的。

  果然莫氏不服气了,冷冷的道:“结发夫妻又如何?我虽然是妾,可是大娘也不要把人看轻了。连你不生不育的,都要守着,难道我这生了儿子的,反倒是丢了自己的骨肉,改嫁别人不成?自古以来只有守寡的妻妾,没有守寡的丫头,要说咱们三个人,只有碧莲可去得。

  万一相公有个好歹,打发她出去好了,咱们两个生是金家的人,死是金家的鬼,没有第二句话说,相公只管放心。”

  徐灏就见金达高兴的道:“那就好,那就好,不枉我们夫妻一场。”

  罗氏莫氏说话的时候,那碧莲在一边听着,神色敬佩,此刻该轮到她来表表态了,谁知竟低下了头,不发一言。

  金达见状难掩失望的问道:“碧莲你为何不说两句?想来是要出去了?”

  碧莲依然咬着嘴唇没做声,罗氏说道:“你是没有关系的,要去就说去好了,难道我们还能强迫你守节不成?”

  碧莲不得已,缓缓说道:“这种话无需我答应,方才大娘二娘都替奴说了,做通房的人没资格开口。万一小少爷无人照管,奴愿意抚养他成人,替相公延一条血脉,奴自然不该离开金家。如今大娘二娘都要守着,他有两位母亲,岂能稀罕我这个养娘?相公百年之后,没人替你守节,若要我做个看家狗,逢节过年烧一份纸钱,我身为丫头也不该去。

  可如今大娘也要守寡,二娘也要守寡,金家风水真好,一下子要出三个节妇?奴家听从二位奶奶的意思吧,要留我在家服侍,我也没准备出去,或是愁吃饭的人多,要打发我走,我也不敢赖在家中。

  想来一个做丫鬟的,有什么关系呢?失节也无损于己,守节也无益于人,无非听其自然罢了。”

  徐灏深深看了她一眼,暗道这番话说得不简单啊,见解明白,条理分明,洞悉人情,她一个通房丫头,比不得发妻和小妾拥有话语权,是去是留皆由不得她做主,是以不肯表明心迹。

  金达知道碧莲说得很中肯,可也难免埋怨她的无情,当下让她们三人走了后。

  金达对徐灏叹道;“这三人中,第一个不把稳的就是碧莲,第一个把稳的是罗氏,莫氏还在两可之间。”

  徐灏问道:“何以见得?”

  金达解释道:“碧莲是我的丫头,年纪最小,我现在还活着呢,她就能说出这番话,等我死了,还能记得什么恩情?而罗氏的年纪最大,又是正妻,岂有不守之理?莫氏虽然生了儿子,大概不会马上改嫁,得等儿子离了乳哺,交给大娘才能走人。唉!我知道她们青春貌美都难耐寂寞,好在她们对我还算有情有义,若我所料不差的话,应该还是发妻会留下来。”

  徐灏听不太明白,说道:“一边说难耐寂寞,一边又说有情有义,我听不懂。”

  金达苦笑道:“侄儿的意思是罗氏不会马上提出改嫁,最少也要等守孝期满,儿子无需哺育,尽了自己的本分才会打算离开。这期间做小妾的在家守寡,罗氏即使有心要嫁也不好说出来。等到犬子长大,小妾要嫁人了,正好她的年纪也大了,容貌也衰了,就算没有必守之心,也成了必守之势,是以侄儿预言将来能抚养我儿者,定是她了,并且能够让莫氏跟着守节的人,也一定是她。”

  “有些道理。”徐灏不再开口了,他能理解金达的希望,换做他也希望自己的女人能守节,但是他也能理解女人要改嫁的想法。

  金达算是不错了,没有求自己强行让妻妾留在金家,当然他也知道没什么用,节给你守了,夜夜和下人们偷情怎么说?这方面亏根到底还得自愿为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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