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里,徐煜温习着昨日的功课,亲族兄弟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吹牛。
钟敬打外头进来坐下,唉声叹气,他的座位远离大众,离他最近的就属徐煜了。
不过徐煜年纪小,两个人说不到一块去,平日里很少交谈。隔着老远,徐润笑嘻嘻的问道:“乖侄儿,成了亲叹什么气啊!”
“关你屁事!”钟敬扭过头去,不理睬他们。
徐煜见状问道:“怎么了?”
钟敬叹道:“也只有对你说了。昨晚我回家,我那位犹如坐关一般,屋里只留下一个丫鬟,把自己关在书房,门窗户扇都锁上了,并且说要绝食求死,不让我进去。”
徐煜吓了一跳,忙说道:“到底怎么了?为何想不开呢,要不我去找我爹。”
“没用,她爹妈苦劝都不得,清官难断家务事。”钟敬一脸的灰心丧气,“还不是嫌弃我?说什么做女儿时一心要皈依三宝,只因许了我钟家,不好出家。如今做了我一个月妻子,缘法也不为不尽,竟他娘的求我大舍慈悲,把书房布施给她,改为静室在家出家。
我本以为她说着玩的,谁知真的在书房独宿,终日看经念佛,打坐参禅,还说她要修来世,让我另娶一房,什么当家生子云云。随新来的做小做大,她都不管,只求不打搅她的清规。不行!我不能这么窝囊。”
说着说着钟敬自己受不了了,气呼呼的起来跑了,徐煜放心不下,跟着跑了出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来,徐煜发觉已经不见了钟敬的身影,对着小厮叫道:“快,备车,我要去钟家。”
正好被李冬看见了。惊讶之余忙走了上去,随着一起坐车而来。
赶到了钟家,几个下人认得徐煜,没有阻拦放人进去了,然后他们围着李冬争相巴结。
李冬笑道:“回头咱们再聊,我跟着进去看看怎么回事。”
徐煜跑进了内宅,就见钟敬站在书房外,咚咚咚的敲门,大骂道:“出来,你给我出来!你这个不贤惠的淫-妇。你看什么经?念什么佛?修什么来世?无非觉得我相貌不好,本事不济,不能遂了你的淫-心吧。
奶奶的,你故意这些日子装腔使性,你不是想称心嘛?好,等我卖你去做娼,每日立在门前,看见中意的拉进去睡觉好了。”
李冬一把捂住了徐煜的双耳,说道:“咱们走吧。越来越没好话了。”
徐煜抬头问道:“李叔,什么叫立在门前?”
“去去,别什么都不耻下问。”李冬笑骂道。
钟敬依然在扯着嗓子叫喊:“你是个小姐,长得好看。嫌我丑配不上你么?不是我夸嘴,我家里有的是银子,拼着一万两,就是公主西施也能娶回来。你不出来是不是?行。我偏要娶个门第大过你家的,容貌好过你的回来,生儿育女夫妻恩爱。你到时不要后悔!”
“咱们走,这是人家夫妻间的事儿,你一个孩子参合做什么?”李冬强行拉着徐煜走了。
而钟敬一赌气,即刻叫人找来个媒婆,说道:“不管花多少钱,你马上给我寻官宦人家的女儿,还得是个绝色,做正室不是做小。随他家要多少彩礼,就是谢你的银子也加十倍。”
“哎呦,奴家晓得了,等好吧您。”媒婆屁颠颠的一口答应下来。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媒婆不分昼夜的替他到处寻访,亲戚间为此都轰动了。
徐灏听李冬提起,又见女人们谈论,好半响,来了一句,“作孽!”
这时,身负重任派去打听最新消息的蛋子,把消息传给了花凤仙,花凤仙靠着一双小脚,摇摇摆摆飞了进来,叫道:“有消息了,有消息了。”
“无聊!”徐灏皱着眉转身走了。
一屋子女人都竖起了耳朵,涟漪抢先问道:“什么消息,你好好说。”
花凤仙平稳了下气息,说道:“有个何运判的小姐,年方二八,据说容貌赛过西施。因何运判坏了官职,要凑银子寄到任上去完脏,眼下正要打发女儿出门,彩礼要三百两金子呢。”
三百两金子,将近四千两银子,绝对是笔大数目了,但是钟家却不差这点钱,大家都知道八成有戏。
人争一口气佛受一柱香,既然被儿子宣扬的人尽皆知,钟夫人自然不会吝啬,铁了心要替儿子撑腰子,就连钟老爷也对儿媳妇深为不满,对此采取默许的态度,而邹家则毫无办法,谁让女儿自己一意孤行呢?
不提亲戚们议论兼围观,内情则没有几个人知道,原来何家夫人提出一个条件,要相相女婿这个人,可见是留了心眼,不放心把女儿稀里糊涂的嫁出去,兼且说女儿绝对不肯做小。
钟家。钟敬心想:“两个条件都不难,我的相貌不济,那我求个朋友做替身,至于做大,哼!自然要扶她做正室。”对丫鬟说道:“你去对那泼妇讲,说有个绝色的小姐要做大妇,她愿不愿意?万一吓得她回心转意,反正我一定会重谢妈妈你。”
媒婆不愿做欺心的交易,主动要求去劝劝邹二姑娘,谁知人家巴不得断了他的念想,就算将来做了小要受欺负,但何尝没有起死回生的机会?加上年轻冲动,很干脆的在佛前发誓道:“我若还想着做大,教我万世不得超生。”
媒婆见她意志坚定,又不知钟敬想耍诡计,遂去了何家,约好了在寺庙烧香,让何夫人相女婿,钟家也顺便相相新人。
因媒婆事先委婉说过钟敬相貌一般,所以钟敬请来个模样一般的朋友,他自己扮作帮闲,两边都去了寺庙。
那何小姐随着母亲冉冉而来,论容貌果然不差邹二小姐分毫,喜得钟敬心中大乐,露出许多欢欣的丑态。
何夫人也还满意,这位朋友相貌平平。算是过得去,何况钟敬站在一边呢,越发衬托得朋友人模人样。
当晚亲事就定了下来,选了吉日,何家又热热闹闹的张灯结彩,把新娘子娶进门来。
徐灏得知后叹道:“荒唐!”
按照以前的脾气,说不得会出手管一管,现在则类似之事看到的太多了,早已麻木。
其实这种事不妨换一个角度看,看似漂亮的何小姐误了终身。替她难过惋惜,问题是就算人家不嫁给钟敬,难道又愿意嫁给一个穷青年?别妄想了,这世上嫌贫爱富的女人是多,而不求上进,只想巴结有钱人坐享其成的男人又少了吗?
所以奉劝诸位大爷莫要替古人伤心,因笔下是位美女就不痛快,还请接着看下去。
洞房花烛夜,何小姐掀开了盖头。震惊的看着新郎官,妈呀是人是鬼?眼泪不知不觉的倾泻而出。
想反悔都不行了,她爹还等着钟老爷帮忙呢,再说已经拜了天地。何小姐顿时万念俱灰。
钟敬斜眼一瞧,暗道奶奶的果然嫌我,前边那位是我过于娇纵,不受约束又是我的表妹。所以闹得这般地步。我的夫纲要从今日整起,绝不能让她也骑在我的头上。
吩咐丫鬟把酒递过去,何小姐低着头笼着双手。明显不愿意接。
钟敬生气了,说道:“交杯酒是成亲的大礼,为什么不接?我头一次送东西给你,就这么装模作样,还不快接了。”
何小姐心中怨恨,事已至此也没法子,恨恨的伸手接了,放在桌子上。
自古交杯酒不过都是沾一沾手,做个意思,从来没有新娘子一口喝掉的,那么做非得惹人笑话不可,大多是由新郎代喝,也含着包容妻子,夫妻同心的深意。
可是钟敬一心要整顿夫纲,见她起先不接,被自己的一句硬话勉强接了,看来能够震慑住她,故此非要何小姐喝了不可,对丫鬟说道:“命你去劝酒,只要剩下一滴,打你五十皮鞭。”
丫鬟翻翻白眼,心说我这倒霉催的!苦着脸走过去端起酒杯,递了过去。
何小姐接了是接了,就是不喝,钟敬又叫一个丫鬟去验酒,看都喝了没有。丫鬟说道:“一滴也没喝。”
钟敬怒了,对第一个丫鬟说道:“你难道不怕我嘛?我叫你做事你不听,好,你把她拖下去抽打五十,敢打轻一下,你陪打十下。”
负责验酒的丫鬟生怕连累自己,真把那位给拖了下去,拿了皮鞭,往死了打。
何小姐明知这是做给自己看呢,心说落了此人的圈套,肯定不能脱身了,无非行尸走肉过一辈子,说道:“不要打,我吃就是了。”
钟敬见她畏惧,满意的道:“吃吧。”
何小姐一来气愤,二来因嫁了个匪人,心情抑郁,索性仰头一口喝光。钟敬自以为得计,笑嘻嘻的一杯一杯送过去,何小姐酒到杯干,成心借此灌醉自己了事,省得亲眼体会被恶心男人压着的滋味。
结果当晚钟敬心想事成,比上次吹了灯,暗中行事的情景大不相同,终于知道了美人的种种妙处,上了一堂生动的生理课。而何小姐酒量不高,醉的没有知觉,受创之后,一觉睡到了天明。
对很多女人来说,那一层膜真没什么了不得,没了就没了,抛开恶心的丈夫不提,钟家再没有半点不好,门第高又有钱,奴仆成群,亲戚朋友都是贵族,比娘家强了十倍不止。
再来钟敬起码还年轻,又是读书人,想那么多嫁给老头子的女人怎么说?那些整日接待三教九流的女人怎么说?
丈夫不得意,但何小姐至少有面子!至于什么爱情,鬼扯,古代有爱情这二字嘛?
总之何小姐也想开了,次日起来,没事人似的自己梳头,丝毫没有痛不欲生的做派,反而一副少奶奶的架势。
钟敬是个传统读书人,一起来就出去了,大抵也知道自己碍眼。
事实上,如果不是钟敬身上的气味实在让人受不了,有洁癖的邹二姑娘也不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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