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灏没想到会被一帮小人算计,打杭州回来,身体稍感不适,他没觉得什么,倒是把全家人给吓坏了,老太君严令不许他再出远门,必须在家养好了病,命香玉寸步不离的陪着。
因这时代的医学水平,徐灏担心传染给家里人,成天在外书房静养。每天看看书,写写字,和香玉探讨下喜闻乐见的玩意,青霜她们又时不时的过来探望,倒也不嫌寂寞。
再说乌其光和时从黄出了门,正巧见曲油嘴高高兴兴的打巷子口走来,时从黄喊住了他,说道:“曲兄弟,三日不见,面上白亮多了,哪里得了光彩?”
曲油嘴说道:“得什么彩?从前日输了二十两银子,我寻思翻本,结果一连三宿,输的身无半文,日子过不下去了。我寻思去找徐大爷借些银子,这不正要去寻他吗。”
乌其光说道:“这等事你从来不带着我们俩,不够交情。罢了,我们去吃三杯酒吧,聊一会儿。”
曲油嘴见有的吃喝,笑嘻嘻的跟着他俩进了一家酒楼,时从黄点了一碗走油鳝鱼,一大碗的油焖肉,一大盘的炒面筋,一大盘新上市的地三鲜,打了二斤太和烧酒。
吃喝一阵,时从黄说道:“听说你管徐三爷借了银子?咱们都是跟着徐家混日子的,偏没有这样的好造化。”
曲油嘴把满口的肉咽进了肚子里,说道:“借了要还,有什么可羡慕的?现在银子都输光了,若不是我少了几两请酒的本钱,不弄他一两千银子,不算手段。”
乌其光说道:“兄弟,你莫夸口。咱们身边除了戏子就是相公,人家徐三爷是不好男风的。你能有什么手段?”
曲油嘴笑道:“你们晓得他不好男风,也知道他专好女色吧?昨晚我陪大爷去对门张府,三爷也去了,大爷得了相思病,是为了张家二爷夫人的妹子,可是被捉弄泼了粪,成了仇家。我暗中观察,徐三爷似乎也得了相思病,八成垂涎上了美人,不然为何频频瞧她?”
原来昨天大苏氏过生日。徐汶得过去贺寿,不好意思自己带着媳妇小苏氏去张家,就拉着徐灏陪同。
王霞随着大苏氏出来道谢,徐灏自是对这位敢于戏弄徐汶的女人多看了几眼,谁成想竟被曲油嘴认为他惦记上了人家,也是王霞长得漂亮,徐灏忍不住欣赏了下。
乌其光说道:“徐三爷想张家夫人的妹子,也还容易上手,两家来往这么频繁。三爷天生招蜂引蝶,论长相身份地位钱财,那些娘们都巴不得上了他的床,简单之至。”
“原来哥哥不知情呀?”时从黄笑道:“那夫人的妹子就是张二爷的小奶奶了。三爷哪里容易得手?连大爷都弄得灰头土脸,沦为笑柄。”
乌其光说道:“原来如此!苏家的人我认识几个,自从闺女嫁到了张府,成天大摇大摆。好不兴头,真令人羡慕。”
时从黄说道:“这话又远了。你我又没有什么姐妹,上哪找天仙美女?老曲还有个闺女。你替他做牵头吧。成了三爷的小妾,他就是老岳丈,你是媒人了。”
“扯淡。”曲油嘴喝了一碗酒,打了个酒嗝,“我那丑闺女能有这好命?我巴不得送到徐府。我们身边虽然没有美人,有人可以借用一下,五六两银子的本钱便好。”
时从黄问道:“你有什么计较?且说来咱们商议一下,五六两银子凑一凑也就够了。”
当下曲油嘴如此这般的低声说了,乌其光听了后精神一振,说道:“果然绝妙!真有你的。”
时从黄沉吟了半响,不是深思得罪了徐灏的严重后果,而是一心要多拿些好处,鬼迷心窍下,说道:“不必另借人家的女眷,也省得事后花钱赔不是,反正横竖不让他得手就是了,我家那位也还有几分姿色,我回去商量下。只是等银子到了手,我必须拿双份。”
乌其光说道:“若能如此,一发的万无一失,嫂子的容貌私以为不亚于那小妾,哥哥理应分双份。”
三人说好了,又吃了七八碗面,跟饿鬼投胎似的,乌其光忍痛主动付了帐,往家门走去。
第三天,徐灏正坐在屋里,看迎春站在花瓣满地中央,神色伤感。
蛋子跑进来说道:“有个曲先生说是大爷的人,想求见您。”
徐灏顺口说道:“请进来吧。”
沉浸在伤春悲秋情绪中的迎春回过神来,就要过来准备茶水,徐灏摆手道:“回园子吧,与她们作诗作画,我有蛋子就行了。”
迎春见他执意如此,也就径自走了,因刘氏也病了,香玉不在。不多时曲油嘴快步走进来,上前作揖道:“小的拜见三爷。”
徐灏说道:“所来何事?竟盛服盛冠。”
一身文士装扮的曲油嘴衣冠飘飘,好似去拜文庙时的隆重,回道:“今日晚生兄弟备了些瓜果,恭请三爷光临,不敢不衣冠而来。”
徐灏说道:“你也知道我养病在家,除了周围的亲戚邻居,老太太不许我出门,再来我也不得空儿。”
曲油嘴从容不迫的道:“晚生打听到三爷无事,故此才敢进府;因老太君严令,所以傍晚才来,想三爷在家烦闷,不如出去散散心,座中并无别人,皆是晚生好友。”
徐灏想了想,说道:“看来我要不去,辜负了你这番盛情。也罢,蛋子,你去喊你叔叔们一声。”
“是!”蛋子飞快答应道。
“且慢。”曲油嘴忙说道:“晚生已经预备了轿子,因舍下地方窄小,求三爷少带几位去吧。”
也是徐灏大意失荆州,人总有个麻痹大意的时候,不假思索的道:“那就不带了,咱们走吧。”
按理说他明面上说不带人,那也肯定会有侍卫负责暗中跟随,问题是他忘了蛋子不熟悉府里的规矩,真以为不带人了。再来正好王玄红过来找儿子。蛋子也忘了说。
从后门出来,徐灏直接坐上了轿子,守门的家人不敢询问,看着他走了。
没多久到了曲家,乌其光和时从黄把人给接进家,递上茶,摆上一桌丰盛筵席。
时从黄说道:“今晚天气闷热,换过汾酒凉快些,三爷好宽饮几杯。”
徐灏说道:“汾酒好,只是太清冽了。后劲也大,不敢多喝。”
时从黄笑道:“谁人不知三爷海量?此乃几年的陈酒,不妨事。”
喝了一会儿,因徐灏和他们都不熟,没什么话,乌其光便说道:“晚生们粗通文墨,不如行个酒令吧,求三爷拣个容易的才好。”
原来徐灏时常被自家女人花样百出的酒令熏陶,以前不善于这个。现在则一出门聚会,经常用酒令大杀四方,久而久之名声在外。
徐灏一瞧,旁边小桌上就放着一个色盆四颗骰子。拿过来说道:“随手扔下,有红的不用吃酒,不论诗词歌赋,有个红字就行。没有红的。吃酒一杯,说笑话一个;说不出红字,也讲不出笑话。连喝三杯。”
曲油嘴欣然道:“三爷吩咐,我们无不遵命,但三爷身为令官,在座有说的笑话好的,三爷也得贺他一杯,以示奖赏。”
时从黄和乌其光纷纷附和,拍马屁的好听话可谓张口就来,尽管徐灏听惯了奉承,可是也不禁被这些专业帮闲弄得飘飘然了,点头答应。
徐灏干了令杯,一扔是一个幺。三个红,说道:“一色杏花红十里。”
曲油嘴赞道:“三爷掷了三个‘红’,正是福禄寿拱照一身,大富大贵。若三爷再多说几个红字,连咱们也非得沾上天大的福气不可,所以请三爷吃了这迎喜杯,晚生才敢接令。”
徐灏心说怪不得都喜欢帮闲呢,瞧这话说得?时从黄已经斟满了一杯酒,殷勤的双手递了过来,只好拿过来一口饮了。
曲油嘴掷了四个‘三’,说道:“我说个老家的笑话吧,我们安徽人官话说得不好,就像这四个三一样,总是差一点,三爷您别见笑。
我老家有个读书朋友,真是循规蹈矩,一步儿也不肯乱走的。乃父讳‘吉士’,他就不敢说出‘吉士’两个字来,每每读诗经到‘野有死麋’一章,以爹爹代替吉士。
有一日,亲戚家新点了翰林,我们都去报喜。其中有个近视眼,看不清喜报上的字,对我朋友说道:‘可恨我眼睛不好,不知翰林的喜报上是怎么写的,麻烦你读给我听听。’
我朋友就高声朗诵道:‘捷报:贵府某某某,殿试二甲,奉旨钦点翰林院庶爹爹。’”
徐灏哈哈一笑,自然被灌了一杯酒。时从黄说了句“万紫千红总是春”,乌其光没掷出“红”,先吃了酒,说道:“我老家江西乡下人家生了儿女,都是见物命名的。有一家子妯娌两个,先后怀了孕。
一日,大嫂生了女儿,叫丈夫出去看看,然后回来取名。这丈夫来到花园里,撞见一个妇人撅着屁股在那里撒尿,被他瞧见了阴-户,回来给女儿取名“阴-户,好在是乳名,没传扬出去。
后来弟妹生了个儿子,她男人出来看见一个卖盘篮的小贩,就取名“篮子”。不料两年后,这“阴-户”出痘死了,篮子长大上学,放了学回家,朝着大妈和母亲作揖。嫂子触景伤心,对着弟妹说道:‘可惜我那“阴-户”死了,若还在,我家的“**”比你家的“篮子”还要大些呢!’”
噗,徐灏一口酒喷出,众人跟着他一起大笑,实则这故事都被乌其光说烂了。
时从黄早已斟满酒,笑道:“三爷没听见吗,乌二哥家有这等大阴-户,三爷不妨多吃一杯,试试看什么滋味。”
乌其光故意抬手打了他一下,徐灏笑呵呵的道:“那可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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