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徐灏和薛文等人聚会吃酒,期间马福姚和曾啓王骥等好友也受邀而来,因为都想一睹酒神风采。
名动天下的曾啓本身就大有晋人风度,为人洒脱不羁,写得一手雄放草书,比解缙的字还好,徐家没少收藏他的大作,当然都是用好酒换回来的。
他一来,徐灏悄悄坐到下首,做好随时跑路的准备,大家伙捆一块也喝不过人家。
姐夫张辅曾邀请他来家中赴宴,想看看到底能喝多少,按照曾啓腹部的大小特意做了一只木桶,喝多少往桶里注入多少,结果喝了一天,桶里的酒溢了出来,又注入一只瓮里,又溢了出来,善饮的兄弟们全都醉了,而曾啓依然神色自若。
半夜时曾啓回到家,竟然摆酒犒劳送他的张府下人,直到把他们都灌趴下了,人家这才施施然的去休息。第二天张辅惊呼真海量也。
不过此事徐灏等人谁也没说出去,一来太丢人了,二来谁敢叫号便设下赌局,或干脆纯为了出口气之用,堪称喝遍京城无敌手。
又吩咐人备好笔墨纸砚,曾啓一喝酒愈发会思如泉涌,见了皇帝廷对,两万字都不带打草稿的,这都是钱啊!
如今曾啓出任洪熙大典副总裁,翰林院侍讲学士,最善于应制诗赋,典型的文化人。
朝廷大作时下基本出自解缙和胡广二人之手,曾啓按照目前的趋势会是第三人,好处是一辈子能做个地位显贵的天子近臣,缺点是履历太单薄了。当然以曾啓这样的名士,进不进内阁对他意义不大。
马福姚带来他那个十一岁的侄子马愉,趁着众人斗酒之时,徐灏对喝着茶水的马愉说道:“等你和叔叔家的弟弟一起上学好不好?”
“好!”马愉小小年纪非常懂事。
徐灏真的很喜欢他,在一众后辈当中,马愉绝对是最喜欢学习的。无需任何人督促,自己闷头苦学,这不连马福姚都看不下去了,强行领他出来。
俗话说近朱者赤,徐灏早就有意安排个好孩子和儿子朝夕相处,可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人选,类似薛文的儿子薛绩,顽皮太过了。
忽然马愉一本正经的说道:“叔叔,您能不能救救我叔叔。”
徐灏笑问道:“怎么了?莫非他犯了王法?”
“没有,我家不缺钱。”马愉赶紧解释。
马家自然不缺钱。六代大儒的书香门第呢,听完马愉的叙述后,徐骂了声声活该。
原来马福姚怕老婆,在家被管教的服服帖帖,进京参加科举,媳妇留在家里孝敬公婆,因不放心丈夫特意让马愉跟着过来。
高中进士后,留在京城观政的马福姚忘记了利害,不顾了妻子的法度。这半年连续纳了两房小妾,而这二位都是御河桥下游出身,也就是私娼。
前后娶进门,中间仅仅隔了半个月。他怕家里人告密,大撒金银笼络人心不说,把先娶的改名为“西瓜”,后娶的起名“南瓜”。意思不过是暖房丫头而已,以图掩耳盗铃。
娶南瓜时贪图人家新鲜,一连两日留宿。西瓜雄赳赳的走进房里,拾起马福姚的拖鞋,一把掀开了锦被,先在他光屁股上狠狠来了两下,南瓜来不及穿衣服,屁股也挨了揍。
西瓜叉着腰骂道:“没良心的王八,没廉耻的浪蹄子!知道个羞儿么?日头照着窗户了,还搂着脖子睡觉呢?老娘眼里不揉沙子,我容不得这个。”
反复大骂南瓜新来晚到,不懂规矩不懂大小云云,上前抢去了她的衣服,使劲又抓又挠的,并且拉扯着出了房间,令光溜溜的南瓜不该被人看见的部位,都被下人看了个分明,其中还有个书童和小厮。
南瓜初来乍到不知深浅,当时苦苦忍耐没敢言语,她一介娼妇出身也不大在乎被人瞧了,不然若是想不开的烈妇,非一哭二闹三上吊不可。
这时候但凡马福姚是个有刚性的爷们,拿出主人的做派,官老爷的威风,重则撵出家门,轻则责罚一顿,就算明媒正娶的小妾也得低头服软,何况两个买回来的姐儿?可惜他在女人上头一点骨头也没有,当时任她打,任她骂,屁也放不出一个,一味舔着脸站在一边赔笑。
古时有句老话女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句话自然是万恶的,可也适用于某些男性和女性。
渐渐南瓜熟悉了家里的情况,既然你西瓜敢这么嚣张,那我也不必装贤惠了,小时候学过的污言秽语张口就来,时常和西瓜两个人对骂。
马福姚和西瓜睡觉,她也去掀被子打屁股,破口大骂王八淫-妇;轮到马福姚和南瓜睡觉,西瓜的激烈反应也不消提起了,反正整日里争锋打闹,闹得家宅不宁,四邻叫苦。
这段时日受到影响的马愉险些几次离家出走,想一个人跑回山东。
逼得马福姚无可奈何,只得平均分配,每个人五天一轮换,可就算分班一样你争我斗,动辄为了你这五天夜夜**,我这五天白白睡觉不公道之类,连打带闹。
马福姚也有办法,干脆专门打造了宽宽的大炕,缝了特大号的阔被,咱们仨一同睡觉不就结了。
可谁知他睡在中间,哪怕稍微往一边挪一下,胳膊大腿就会遭到蹂躏。晚上一翻身趴在谁身上,对面的女瓜马上从头上拔下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恶狠狠的来几锥子。
最终弄得马福姚遍体鳞伤,晚上不敢朝里,也不敢朝外,只得整宿仰面朝天一动不敢动。房事时西瓜趴在他身上,南瓜就往下拉人,反之亦然;或者嫌他多动了几下,那位不满足回来就不算完,夜夜折腾的没完没了,时常一宿不能合眼。
按理说这是极其苦逼的遭遇了,偏偏人家马福姚非但不以为许,甚至以此为乐。每每对着同年朋友自夸自赞不已,要不说徐灏骂他活该嘛!
这一年是马福姚刚考中进士,半年观政半年在按擦司,算是实习,大多数进士都有此经历,眼看就要被分配工作了,马福姚急眼了。
不管到哪里去做官,总不可能夫妻长期两地分居,家里奶奶来了咋办?因此今晚叫侄儿求徐灏拔刀相助。
徐灏一个劲摇头,这种事怎么管?那两个小妾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凭什么为她们撑腰?再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难道我会帮你休妻,然后让你三宿三飞?虽说你妻子也是个悍妇。
当下徐灏语重心长的对马愉说道:“孩子,你觉得我有本事干涉你家内政么?”
马愉仰头说道:“书上说清官难断家务事。”
“说得好。”徐灏拍了拍他的脑袋,“书上还说过天作孽犹可为,人作孽不可活的话,你觉得你叔叔不该受些教训嘛?”
马愉语气坚定的道:“该!现在连我上学都要被同学们笑话,说我马家都是窝囊废。”
“很好!”徐灏站起身来,搂着他指着大呼小叫忘乎所以的马福姚。没安好心,“等你们回家祭祖时,你千万要记住发生的一切,然后回来念书时讲给叔叔听。”
酒局没有持续多久。敢于挑战酒神的家伙集体阵亡了,徐灏安排人把他们送回家,无视一脸巴结的马福姚,和曾啓马骥告别。带着一身酒气回到了乡下。
先是去了表姐屋里,见她不知为何发了烧,请了太医来诊治。吃了一副药。
见他进来,萧雨滢赶忙用红缎子丝巾遮住脸,说道:“我总是流鼻涕,样子不雅,你快出去,没的传给了你。”
徐灏走进来问道:“好受些了没?”
忙着收拾的翠玉说道:“一直喊头疼呢,希望夜间出些汗。”
徐灏皱眉道:“大热的天怎么会感冒发烧?”
翠玉看了眼直摆手的小姐,低声道:“自从生了那场大病后,便时常身子不舒服,动辄生病。”
“嗯!”徐灏正色说道:“彼此没什么关联,不要信书上的鬼话,无非是缺乏锻炼的缘故。本来身体就没完全康复,成天不是坐在屋里,就是操心琐事,不见阳光能不生病?”
这时候舅妈打发灵芝送来两盆水仙,两盘牡丹,给女儿屋里添些香气,小丫头端来一盖碗的莲子红枣汤。
萧雨滢忽然掀开汗巾,露出红红的鼻子,说道:“我没有胃口,给他吃。”
徐灏接过来喝了两口,转而递到表姐嘴边,萧雨滢这才满足的张开了嘴,顺手捻起一块香饼放到徐灏嘴里。
跟着来的嫂子此刻才说道:“红云来给姑娘磕头了。”
徐灏说道:“磕什么头,不是长辈免了。怎么回事?要嫁人了?”
萧雨滢忙说道:“可不是么,她今年十八岁了,再不出去就成老姑娘了。”
“哦。”徐灏自然认得红云,等人进来后发觉眼睛红红的,低声下气的道了别,表姐神态上淡淡的,不禁疑心起来。
要不说做了丑事就会变的疑神疑鬼,徐灏不动声色的坐了半天,出来后去了外宅,对着李冬吩咐,“你去问问荔枝最近有什么任务,没有任务安排过来,就近监视红云。”
监视红云不值一提,而自从辽东一行后,徐灏逐渐有了些危机感,首先是和朱高炽之间能否有始有终?不有所为防备的话,那么他就真的是大傻瓜了,谁能和帝王做朋友?
没了官职,徐灏也发现有些耳目不灵通了,所以当务之急应该打造一支密谍系统,以往他怕反噬自身,不愿去搞这些黑暗的东西。
最近却时常回忆后世的国安局,中情局一类,一个国家能没有情报、间谍和反间谍的机构么?情报工作归根结底是为了维护国家利益和国家安全,现如今即使没有西方列强环伺,可北方大敌一样将是未来数百年的心腹之患,焉知蒙古人会不会再次崛起,努尔哈赤的祖宗是不是真的死了。
不知道家族掌控一个新的锦衣卫,会带来什么后果?徐灏又有些纠结了,会不会从自己手里诞生了东厂西厂呢?
回到自己的住处竹园,迎春在楹联上写了“绿竹猗猗,有斐君子”,徐灏注视着“君子“二字看了好一会儿。
前后左右翠竹参天,故居到处都是窗户,晚风吹来畅通无阻,在这炎炎夏日最是凉爽的去处。
徐灏躺在院子里一张大凉床上,想起当年十四五岁的翠柳,妖娆多姿,一双眼眸宛如一泓秋水,说话娇声嫩气。
很快他失笑起来,果然得不到的最好,不然为何不去想念妻子和其她人呢?
好多年没有在这里游泳了,徐灏探头望了下屋里,打消了念头,太容易发生艳遇了,而兰春她们相当于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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