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小子?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大铁锤看见韩信,抱着胳膊嘀咕了一句,有些好奇,但更多的是防备。韩信对于他们来说敌友未明,在这个敏感的节骨眼上现身,肯定得防着点。嗯……不过也不用太戒备,毕竟人家看上去大大咧咧的,毫无遮掩的意思。韩信走到几人面前,先客气的打了个招呼:“几位,又见面了。”高渐离眉眼微垂,淡淡的回应道,“没想到会这里见到阁下。”“呵,还以为高先生贵人多忘事,已经不记得在下了。”韩信扯出一个假笑道。“一个身份可疑,却并不简单的无名之辈,我可没那么容易忘记。”高渐离夹枪带棒的回了一句,表明对韩信不肯透露自己身份来历的质疑与戒备。“承蒙抬爱,多谢。”韩信只当这是在夸自己,还抱拳致谢。大铁锤不爽的撇了撇嘴,上前吹胡子瞪眼的质问道:“我们走到哪儿,你就鬼鬼祟祟的跟到哪儿……说!你到底想干什么?”韩信很坦然的举起双手,做了个后世某西方大国的军礼以表示自己的无害:“诸位放心,在下并无恶意。”“只是想请各位帮一个忙。”高渐离闻言直接转过身去,以行动表达自己拒绝的态度,“我们有什么理由帮你?”“传闻墨家上下皆是一等一的热血侠义之士,江湖救急从不落人后。”韩信开始给他们戴高帽子。高渐离侧对着韩信,轻描淡写的回道,“我们只为朋友出手,你是朋友吗?”他这是在进一步逼问韩信到底是什么来历,什么立场。韩信一笑,并没有正面回答的意思:“够不够资格和墨家的诸位做朋友我不知道,但我很清楚,我既然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和诸位交流,想来高先生并没有把我当作敌人。”自己的身份迟早会被他们知道,所以韩信其实并没有太过刻意的隐藏,但他的身份还是不适合主动挑明,最多……大家心照不宣。“这并不代表我们就认可你是朋友。”高渐离仍旧不肯松口。“如果愿意帮我这个忙的话,说不定可以多交一个朋友。”“嗯……”高渐离沉吟一下,态度多少还是放松了一些,转过身看向韩信,“你可以说说看。”“我想请几位去救我一个朋友。”“什么样的朋友?”韩信很干脆的回答道,“此次荧惑之石的押运官,帝国校尉钟离昧,他在落马坡遭遇了农家高手的伏击,危在旦夕。”韩信倒是没有直接说明人就剩一口气等着他们去救,含糊了一下,至于原因……为了省点嘴皮子。而听了韩信所说的内容,大铁锤他们倒是反应不一,不过基本上都有些诧异。钟离昧,帝国军官,也是上次帮着他们救走那些乡民的人,后来高渐离他们更是想起来这人还是机关城之役中帝国军队的领兵将领之一——韩信和钟离昧的名气目前主要还是在帝国内部流传,墨家虽然搞到了相关的情报,但一直没在意,也就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毕竟机关城陷落,帝国军方的责任不大,真该算账得找卫庄。可韩信现在找他们这伙帝国最忠实的叛逆分子去救一个帝国军官,还是跟他们有深仇大恨的……是不是有点离谱?大铁锤心直口快,直接嘟囔着回道:“你知道自己在跟什么人说话吗?”我们,反秦分子!还是头号的!韩信耸耸肩,“否则我就不来找你们了。”要的就是反秦分子!“钟离昧……机关城被破,他便是秦军主将之一,你和他是朋友……你也是帝国军方的人?”高渐离开始质疑韩信的身份。不得不说,猜的还挺准。韩信摸了摸鼻子,心里发虚,但脸色如常的回应道,“我和他是老朋友,多年以前就相识的老朋友。”高渐离用狐疑的目光盯着他,继续问道,“你和另一个帝国军官……也有过交流,他似乎很给你面子?”当时高渐离全程旁观了韩信用金叶子行贿的操作,但……他觉得没那么简单,区区一枚金叶子就能让一个帝国高级军官如此好说话?不是说高渐离觉得一片金叶子不值钱,而是对白屠那种人来说,他没必要为此给好脸——不爽直接抢了你个屁民又能如何?“这……倒也没错。”韩信想了一下,没好意思否认。当时白屠会变脸,确实不止是金叶子的效果。大铁锤的脸立刻冷下来,抱着胳膊冷笑着瞪着韩信,“这么说来,你还真是帝国的狗腿子!?”“……给两位这么一说,我好像真的很可疑。”“哼!”大铁锤冷哼一声,捏着拳头威胁道,“你要真是帝国的爪牙,我倒是愿意帮你一个忙——帮你上路!”看着这个胸大无脑的莽夫,韩信很想翻个白眼,转过半个身位过去,为自己辩解道:“几位不要忘了,之前若是没有我解围,你们未必能那么顺利的脱身。”韩信这是在从侧面为自己洗脱嫌疑——这种方法最巧妙的地方在于,他本人并不需要正面承诺自己和帝国无关。高渐离等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确实,不管怎么说之前是韩信连续两次帮他们解的围。“这样说来,墨家也算欠了我人情。”韩信侧目看向高渐离等人,含笑说道,“几位意下如何?”高渐离眉头一皱,稍微思索之后,却摇头拒绝道,“抱歉,恐怕这个人情,墨家现在还不了你。”欠你人情我们认,这个人情我们也肯定还,但不是现在!上次韩信帮他们是自己上赶着去的,不是高渐离他们求他的,所以也没理由强求人家立刻还这个人情。“你那位老朋友,恐怕在劫难逃了。”高渐离冷冷的回道。“他身陷农家六堂争斗的漩涡中心,墨家不便插手。”如果只是救个人,高渐离倒是不介意借机把人情还了,毕竟欠一个身份不明的人人情并不是好事。但在这个敏感的时期,他们不可能为了救一个帝国军官,去开罪已经是惊弓之鸟的农家。韩信对于高渐离的回绝完全不觉得意外,很平静的接受了:“高先生说的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墨家确实不便插手农家内务。”“所以……”他话锋一转,看向一旁的龙且,“不如由腾龙军团的龙且将军代劳,替墨家还上这个人情?”“我?”龙且惊诧的瞪大了眼睛,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去救一个帝国军官?”虽然他对钟离昧还挺欣赏,但……大家立场终究不同,而且高渐离明显不想掺和,他又何必去代这个劳呢?韩信笑着提醒道,“当年楚军溃败,是墨家阻挡了蒙恬所率的追兵,救下了你们项氏一族的少主。”“而逼退了蒙恬的那一剑,还恰巧来自于高先生的水寒剑——水寒剑留在苍云甲上的剑痕,至今还是那副甲胄之上最深的一道印痕。”“如此算来,项氏一族也算欠了墨家一个大人情。”“人情换人情,龙且将军应该不介意替墨家还这个人情吧?”墨家现在不方便得罪农家,你一个兵家的人总没问题吧?“你说的很在理……”龙且还是有些犹豫,“但你想用这个人情换我去救一个帝国军官……”一方面,龙且意动了,高渐离他们看样子也不反对,另一方面,他又还是有些顾虑,担心韩信另有算计。韩信见状,笑着放上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龙且将军你,应该有一个使命吧?”龙且的瞳孔一缩,反应很激动,厉声质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韩信一笑,“我只知道,追风弧箭钟离昧,现在需要一个人去救他。”追风弧箭……追风弧箭……这四个字不断地在龙且脑中闪过,同时浮现的还有‘风林火山’四个字。他心中的天平开始倾倒了。高渐离这时也看出了龙且的想法有所松动,干脆顺水推舟,帮了一把:“既然如此,就烦请龙且将军替墨家走一趟吧,有劳了。”大铁锤对此似乎有些不满,不过看高渐离坚持,咕哝了几下嘴,也没说什么反对的话。龙且得到了台阶,也不再犹豫,一抱拳道,“那……我去去就来。”说完,冲高渐离他们各自抱了下拳,然后就离开这里前往落马坡去了。韩信目送着龙且远去,对方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他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呃……一个无名小卒。”韩信如此回道。龙且哼笑一声,大步离开了这里。见龙且彻底离去,高渐离盯着韩信质问道:“你自称无名小卒,可你知道的事,要远比一个小卒多得多。”韩信转过身,看向他们,回答了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我闲来无事最喜欢下棋作为消遣,若能清楚的了解棋盘上每一个位置的利弊损益,纵使没有胜算,至少可以让自己不会出局。”这话听起来,没头没尾,其实就是韩信在解释自己为什么知道的多——因为习惯去尽可能的搜集情报。至于怎么搜集的,那就跟别人无关了。情报渠道这东西,就算是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都不能随便泄露,更何况他们之间还不够熟。高渐离想了一下,没再逼问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所以你出现在这里,是棋局的一部分?”韩信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提醒他们道:“包括诸位在内,此时此地的每一个人都已身在局中。”“你和帝国瓜葛颇深,又来和我们这些帝国叛逆套近乎,而且还与农家六堂有所联络……”韩信抿嘴一笑,“高先生知道的也不少嘛。”接着他主动发问道,“诸位先前已经和农家的人接触过了吧?”高渐离犹豫一下,没有隐瞒,“确实和田虎田仲有过接触。”“结果如何?”“这就与阁下无关了。”韩信笑了笑,再度转过身去,一边慢步离开这里一边说道,“喝醉的人可以叫醒,但装醉的人是什么都听不见的。”“你的意思是我们找错了人?”高渐离反问道。“农家上下如今还能真正清醒的人,或许只有一个了。”留下这句话,韩信很快走远了。大铁锤挠着头,不服不忿的嘀咕道,“左一个人情,右一个人情,说话神神叨叨,还总是有上句没下句,我最烦这种人!”高渐离轻笑一声,回应道,“他让我想起了另一个人,他们两个人如果相遇,估计会是棋逢对手。”“嗯?”大铁锤疑惑的看了一眼高渐离,又看了看韩信逐渐模糊的背影。高渐离没有理会大铁锤的好奇,转头看向逍遥子问道:“逍遥先生觉得,他所说的农家中的‘清醒’之人,会是谁呢?”逍遥子抚须沉思,六堂堂主各自从他心头掠过,再被他逐一排除掉,渐渐的有了头绪。他看向高渐离,对方心中似乎也有了计较。………………大泽山,落马坡地界。成功抢走荧惑之石的季布正在林间纵马狂飙。沿着这个方向,很快他就能离开落马坡的范围——这一带都是田氏一族的地盘,离开这里,相当于离开了最危险的区域。就在他行经过一棵树旁时,心头突然警铃大作。不好!有杀气!念头刚起,树后就冒出了一道凛冽的寒光。好在季布的反应速度也不慢,及时抽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剑——影虎,一把剑柄剑鞘呈浅蓝色,剑格剑首呈浅紫色,剑鞘之上雕有花草纹路,剑身上印有虎形纹路,剑格呈虎头状的精致长剑,和季布‘花间隐虎’的称号非常衬合。影虎剑和袭向季布的锋刃激烈摩擦,碰撞出一连串的火花,季布本人最终被整个挑空,弓着身体飞上半空。袭击他的人此时也露出了全貌——正是之前在小女孩的陪同下埋葬甲胄的粗犷壮汉,也是田蜜找来的帮手。昔日楚国雷豹军团军团长,英布!季布翻身落地后,目光颇为复杂的盯着对自己虎视眈眈的英布。英布对他的杀气和敌意倒是毫不掩饰。两人其实是熟人——也当然是熟人,同为昔日楚国王牌军团的军团长,怎么可能不熟悉呢。只是看他们现在对彼此的态度,不难看出关系大概是闹掰了。
第一千六百四十章 找人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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