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个夜不收已经集结完毕，瓦氏和夏瑄两百个亲卫也裹好了马蹄，每人发了一枚铜钱。
马匹两侧是为数不多的猛火油和火折子，都被系成活扣绑在马鞍。
只需一拽，火折子就会落入猛火油的瓦罐中，扔出去就是一片火海。
本来夏瑄还怕火折子不吹着的话能不能引燃，结果发现这些猛火油一颗火星就能点着。
甚至听这些军士说，猛火油夏日里有时候都会自己着起来，还要放入地窖保存。
一众将官都来给这些夜袭的勇士送行，谁都知道夜袭的难度，搞不好就会迷失方向陷入敌阵。
夏瑄把绿衣扭着双手交给了瓦氏，
“瓦氏，咱们俩必须留下一个主持大局，如果我有事，你负责指挥全军。”
“坚守到明日正午，如果汉王来援就合力反击，如果没有，那就退去高岛郡。”
“那里地势险要，只要守住一条大路两条山路就能保证我军安全退回去。”
“替我保护好绿衣，还有金忠大人。”
一千个陶碗里的酒被喝尽，随后摔在了地上。
除了夏瑄最身边的几个亲卫除外，其他人都把铜钱放嘴里，翻身上了马背，出南门而去。
这些人要从南寨自东向西一路横着杀穿倭人，最后再走北门回。
换了是别的军队，夏瑄肯定不敢这么夜袭，可这是倭人的军队，他们恐怕连骑兵列阵冲锋都没见过。
更何况，据上杉落晚风所说，倭人一般没有帐篷的。
短期集结就睡地上，长期就直接铸土城了。有帐篷住的都是大名之类的。
府军前卫能住上帐篷还是因为搜刮了整个京都所得。
上杉落晚风也随行坐在了夏瑄的马后，不是夏瑄贪恋美色，当然也不排除就是了......
最主要的是夏瑄这些人从未闯过也没见过倭人的军阵，有一个见过的也许能有点帮助。
众人出了南寨，两里处就是倭人的一片片篝火，他们胆子倒是大，离得这么近下寨。
营寨外围每隔百步就有一小旗骑军在站岗。还有游骑不断的巡逻，徐破虏是真的上心了。
把守夜安排的这么密不透风，只是这样怕是明天会精力不足啊。
黑夜里只剩下了沉闷的马蹄声，两里的距离转瞬即至。
“杀啊！”夏瑄周围几十个没有衔枚的亲兵喊杀了起来。
几十个拿着兵器打瞌睡的哨兵被弩箭无声的钉死在地上。
夜不收们紧跟着女子尖利的喊杀声一路冲杀，睡梦中躺在地上的倭人被俯身随手砍杀。
惊醒的倭人不知道敌人在哪，只能几个几十个聚在一起，被雄壮的草原马撞得支离破碎。
偶尔的几个帐篷随手扔进去两罐猛火油立即就是一片火海。
夜袭的人马只花了一刻钟就从北到南杀穿了倭人的军阵。
又接着再向西北冲锋，营地的火光映照出这些人嗜血的眼神和布满纹身宛如魔神的脸庞。
所过之处就是一片凄惨的嚎叫和满地狼藉，有些走散的骑军开始以小旗为单位在倭人的军阵里横冲直撞。
面对这些装备简陋，一米六的不到的小矮子，一千个精锐骑兵就好似一千个赵子龙一般。
如果府军前卫都没夜盲症该多好，只需一万精锐就能一举击溃倭人。
异变横生，夏瑄渐渐的听到前方似乎也有马队，而且数量不少，正逆着溃散的人群对己方冲来。
莫非已经杀到西寨，瓦氏在西寨也安排了接应的人马？
不对！蒙古马蹄声清悦，嘶鸣声高亢，而前方的马却蹄声滞重。
“全军向西转向！”夏瑄想绕开这伙不知道有多少的骑军。
可两支人马很快撞击到一起，倭人骑军阵列的宽度远超夏瑄想象，仿佛到处都是。
倭人的战马在蒙古马面前仿佛是儿子见了爹一样，尤其是夏瑄这里，照夜玉狮子的嘶鸣竟惊得对方的人马四处奔走。
到处都是倭人的声音，这里集结了不知道多少的骑军，两方骑军在篝火遍布的营地里展开了对冲厮杀。
上杉氏宪明明说倭人的骑军不会集体冲阵的！
夏瑄的队伍很快就被分隔开，夜袭的人马在黑夜中本来是紧紧跟随着夏瑄亲兵的喊杀声，这下只能各自为战。
平时的严格训练起到了效果，不管黑夜中各部散落成什么样。
战士们都能和甚至不认识的同袍组成小组，把后背放心的交给对方。
长柄眉尖刀和短小的武士刀对撞在一起，明军高大的马匹和全身重甲能让一个明军同时对付三人。
夜袭的人马出来根本没有带火把，可倭人竟然带了，明军开始对着那些火把用弩箭精准狙杀。
落在地上的火把和篝火逐渐熄灭，只剩暗红色的火星，本来就稀少的几个营帐也被燃烧殆尽。
陷入黑暗的人马彻底乱了方寸，双方往往听到声音凑近之后才看得出来是敌人。
可不管怎么冲，去哪里，都有无数的敌人在等着。
尤其是靠近西寨的一侧，已经有数支明军的小部队被围歼，仿佛大象被蚁群咬死。
而此时的中军大帐，几个哨兵浑身带血的冲了进来
“报，瓦氏夫人，西寨有三个小旗的军士被袭，倭人在西寨外聚集了大军想要夜袭！”
“他们被我军发现后，依旧想要进攻却被后方一队人马袭击，现在他们调转了马头去了西南方。”
“那里到处都是喊杀声，有几个突出来的骑兵被救下，他说，倭人聚集了上万人，伯爷被冲散了，生死不明！”
“报，有倭人潜入进了营帐，南寨北寨起火！”
瓦氏攥紧了手，一拳捶在了桌子上
“南寨、北寨、东寨各出一个骑军千户所对倭人进行冲杀，各自为战，只认衣服不认人。”
“徐破虏，你带着北寨接应的两个骑军千户所出南寨向西进攻。”
“我亲自带着三个骑军千户所出西寨向南猛攻。”
“金大人，麻烦你带着剩下不能夜视的骑军和所有的步军守住营寨！”
瓦氏拿起战刀走出营寨，却发现瓦五早就牵着缰绳，带着三个千户所在外候命。
这些都是瓦氏寨子里出来的子弟兵，半数参加过北征的悍卒。
这些将官根本不用下令，当他们得知伯爷被冲散的时候就已经自发集结好了。
瓦氏的亲兵不在，可这三千人都是瓦氏的亲兵！他们能为了救陷入阵中的瓦氏顶着瓦剌人的刀剑进攻。
黑夜里近二十万人马绞杀在一起，京都里的居民被惊醒连夜向北逃窜，唯恐被祸及。
方圆十里的平原都变成战场，瓦氏带着人从西寨冲出。
一路上不断有骑军走散也不断遇到各处绞杀的人马却一直没能见到夏瑄。
而夏瑄的身边只有不到两百的亲卫能紧紧跟随，随后也不再乱窜，而是就下马固守在原地。
等着一个个敌人撞上强劲的神臂弩和锋利的刀尖。
喊杀声一夜未停，倭人明显的吃了亏，他们不仅装备马匹落后，就连士兵的精力也远远不如，毕竟白日里明军的骑军根本没有用来防守。
东方终于出现了一丝亮光，奋战了一夜的双方士卒终于能看清周围的情况了。
可迎来的却不是曙光，而是更惨烈的拼杀。
失散的明军一路汇集着朝营寨退去，而倭人则拼命的阻拦追赶。
尤其是夏瑄这里，当天亮起来之后，夏瑄就生出了一丝绝望，自己竟然一路冲到了南边。
四周眼之所及全是倭人，夏瑄所部红袍白马成了战场上最瞩目的地方。
可同时，夏瑄也看到有一处帐篷格外大，而且那里聚集的武士怕是有几千人。
能聚齐几千个武士的，全倭国也只有一个人了吧。
“上马，擒杀足利义持！随我冲！”
一夜过去，夏瑄这里也收拢了一百多个散兵游勇。
如今三百人的骑军对着三千人的武士发起了冲锋，尤其是那一片红袍白马更是摄人心魄。
倭人也都反应了过来，对着夏瑄围了过来，可血肉之躯怎么可能挡得住披着重甲冲锋的战马。
就连勉强架起的竹枪也只能毫无意义的崩断伤不到重骑半分。
开玩笑，这些骑兵可是能和蒙古人对冲最少一换一的精锐。
足利义持眼看着五百多米外的重骑排山倒海般对自己冲来，却不能逃跑。
只能振奋着武士的勇武呼喊着武士们也迎着冲锋，却在接触的一瞬间就被冲散。
足利义持的头颅被某个军士一刀砍飞，落下之后双眼还保持着惊恐和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