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亭您这么看的起我?”王恺运放下了茶盏,“要知道,我如今只是在詹事府当着一个闲差事,正经的职位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您是正经的布衣卿相,何须用这样的浅薄之言来试探在下呢,”袁世凯这时候说开了,倒也无所畏惧,虽然后背心已经全被冷汗浸透,对面着王恺运玩味的眼光,他侃侃而谈,“有些人身居高位,却无德无能,不能挥高位上应该有的作用,可有些人,虽然不在棋局之中,却可以指点江山,挥斥方遒,这说的就是王大人啊。”
“在下知道王大人的能力,故此,宁愿敲金钟一下,也不去捶破鼓三千。王大人,”袁世凯原本已经坐下来,这时候又站起来鞠躬,显得十分恭敬谦卑“若是您雪中送炭施之援手,在下一定为王大人马前驱使,决不食言。”
“请坐,请坐,”王恺运点点头笑道,“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您袁蔚亭这一番话,倒是说中了我的心里,算的上是我王恺运的知己,既然如此,我自然也要帮上一帮,你说,”王恺运朝着天上指了指,“这个意思,想好了吗?”
“是。”
“宫内不见四品以下的官员,这你是知道的,你已经卸任通商大臣,如今算是待参,宫里头人是不会见你的。”
袁世凯心内微微一喜,“规矩是规矩,事在人为,昔日王大人和高大人,不也是四品以下,却可以得到宫中****召见。”
王恺运微微睁大眼睛,随即一收,“好一个事在人为,你说的却是不错,凡事的确是事在人为,可如今宫中有二圣,不知道您想要王某引荐哪一位?”
“我?”王恺运心内狂喜,上前走了一步,随即有些迷茫了起来,有两位,到底要投入哪一位的麾下?
袁世凯迟疑了,一直都是十分淡定的袁世凯,这一夜终于露出了有些迷茫的表情,是啊,到底要见哪一位?
王恺运微微一笑,“既然还没想好,那就先回去想好吧,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来我这就成,有一位曾经和我说过,不要在深夜里做人生的大决定,蔚亭,你回去了,在白天好好的想一想,到底要如何选择。”
王恺运起身送了袁世凯出门,他就站在檐下,对着拱手告辞的袁世凯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话:
“夜深露重,路有些看不清了,你小心行走。”
李鸿章和孙毓文聊天到了半夜,才疲倦的回到了安徽会馆,他的年轻已经不年轻,所以熬夜对他来说,十分的疲倦,不过他的精神头极好,到了起居的地方,还不想着休息,其余的人都长随李三拿了安神的银杏汤上来,李鸿章这里了却心头一件大事,别的事儿就重新想了起来,“李三,你今个去见袁世凯,他怎么说?”
李三把今天去倚翠居所见所闻和所说都讲了一遍,李鸿章原本这会子神色已经十分轻松,但是听到李三说的话,不免又肃然起来,原本拿着银碗喝汤的手,顿时抖了一下,“什么?小姐真的是这么吩咐的?”
“是这么吩咐的没错。”
“这,”李鸿章有些惊讶,“菊耦不至于如此小气啊,”转念一想,不免释然,“毕竟还是女孩子家家的,也属于正常之事,不过这下子,可把袁世凯得罪了。”
“老爷,那袁世凯不过是一个小人物,算不得什么,看在昔日吴帅的面子上,帮衬一二,是老爷您的仁义,若是不帮衬,别人也说不到您的头上,再者,咱们也并不是没有帮衬,这不是叫小的送了银子去了嘛?”
李鸿章摇摇头,“银子是小,面子是大,这样子把话说给他听,别人不知道其中的意思,袁世凯是聪明人,不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含义,”他突然觉得碗里的银杏汤失去了原本的滋味,放在了边上,“他是个人才啊,却有些桀骜不顺,需要磨一磨,不能打压他。”
这是一个很高的评价了,就算是李鸿章对着盛宣怀,按照李三的记性,也未曾这样的推崇,“老爷,”李三隐隐有些疑惑,“袁世凯不过是无名小卒,为何老爷如此看重他?”
“一个无名小卒能在朝鲜,没有新军支援的情况下,把局面这么维持下来?”李鸿章摇头说道,“日本人在朝鲜可是咄咄逼人的很哪,若不是他几次救了朝鲜国王和闵妃,只怕是现在,老早日本人已经是吞并朝鲜了,他手里的牌不多,却能打的这样的好,这是我看中他的地方,杀伐果断是都有了,就是一点不好,在朝鲜的影响,就连闵妃都和朝廷告状,”李鸿章虽然不是北洋大臣,可朝鲜的事儿,也知道的不少,“奢华无度,榨取朝鲜地方,这是跑不了的,所以这次的革职,也算不得什么,有功要赏,有过则罚,这到哪里,都是没错的道理,他这次革职,我没说上话,我也懒得说上话,这人还是要压一压的才好,”李鸿章喟然叹道,“我不是也被压了好一阵子吗?”
李鸿章着牢骚,李三却不接这个话茬,“那小的再去倚翠居一趟。”
“不必去了,”李鸿章摇摇头,“今个已经得罪了他,这么晚再去寻他,岂不是显得老夫理亏?我虽然看中他,可他到底如今要靠我的时候多,我靠他的时候少,老夫这个架子,却不能倒了,何况袁世凯现在正是面子挂不下来的时候,估摸着正在生闷气呢,到时候起了冲突,叫外人看笑话,且不必理他,过些日子,你下帖子,请他亲自过来,我和他说几句话,这就掀开了。”
李鸿章是为了将来北洋的事务在布局了,他现在管理威海的军港,差不多北洋水师一半的事情可以管到,但是这个管理权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若是将来来一个要权的直隶总督,那么自己半句话也插不上,也是很有可能生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