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停下了脚步,这个女子拿着一把团扇,站在桂花树下,正淡然望着自己,见到皇帝瞧见了,此女也不慌张,拿着扇子微微一福,“臣女叶赫那拉氏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光绪皇帝乍一看,还认不出来面前这位容光焕发衣着华贵且不失淡雅的少女是谁,听到来人这样禀告自报家门,又仔细的认出来了此女是谁,原本还有些兴趣的皇帝顿时冷下了脸来,只是今个心情颇好,他也不愿意这么无缘无故动怒,君子最需养气,他把手帕丢给了庞德禄,“你今个来这里做什么?”
静芬蹲在地上不出声,皇帝眼神微微一凝,“起来说话。”
“多谢皇上,”静芬款款站了起来,今个她的妆容十分出众,饶是皇帝一直要呛静芬,也忍不住多看了一两眼,“臣女今个过来,是要和皇上说几句话儿的,说完了就走。”
“朕在这里了,”皇帝背着手傲然挺立,“你奏来就是。”
静芬抬起眼看了皇帝的身后却不说话,皇帝一挑眉毛,摆摆手,让庞德禄留下,其余的太监都朝着身后退了十多米的距离,静芬涂着鲜红的嘴唇这才微微一笑,“臣女多谢皇上,今个过来,不过只是想告诉皇上几句话而已,皇上请一听。”
她朝前走了一步,这样越发的离着皇帝近了,皇帝似乎都可以闻到静芬身上的阵阵幽香,“皇上,臣女今个大胆放肆的要说几句话,皇上请别怪罪。”
皇帝屏住唿吸,听着静芬要说什么话,“臣女想要当皇后。”
“你好大的胆子!”皇帝心里一惊,勐地低声喝道,只是他到底顾及前头听戏的一干人,不能够勃然大怒,但是脸色已经很不好了,“这是你一个秀女该说的话,该决定的事儿吗?放肆狂妄!”
“臣女自然有臣女的道理,皇上,您不是皇太后的亲生儿子,这天下人都知道,而且天下人都知道,这非亲生的儿子要把这祖宗基业都交给他的手上,到底是不放心的,将来孝不孝顺,将来这万里江山,是不是要归到别人手里?这几点,凭他是谁,都是不放心的。”
皇帝的脸色还是铁青一片,但是慢慢的不那么生气了,他盯着静芬冷声一个字一句的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皇上虽然和皇太后有着血脉的关系,但到底不是亲生母子,故此这君君臣臣,皇上虽然是天下人之君,可到了皇太后这里,您还只是臣而已,皇太后才是君,君要臣死,自然不得不死,皇太后秉政多年,我的这番话,皇上您是明白的。”
“你好大的胆子,”皇帝这会子却又放松了下来,嘴角带着一抹冷笑,“竟然在这里里间亲爸爸和朕的母子之情,你就不怕朕禀告出去吗?”
“您不会的,”静芬微微弯腰鞠躬了一下,“因为臣女说的,大约也是皇上您心里所担忧的,您是不会告诉皇太后您心里担忧的事务的。”
光绪皇帝的冷笑停住了,凝固在了嘴角,静芬继续说道,“臣女的意思,也不是说要皇上对抗着皇太后,只是将来皇帝亲政了,当然就是天下之主,是所有人的君,而不再是皇太后的臣,这才是大河入海,鸟辞山林,最正确的事儿了。”
“就算是如此,那和你有什么想干?”光绪皇帝对着静芬不屑一顾,额头上却是又冒出冷汗来,“难不成你可当贾南风吗?”
贾南风就是“何不食肉糜”晋惠帝的老婆,晋惠帝这个白痴若不是有贾南风在边上出谋划策,是不可能瞒过晋武帝成为太子,登上帝位总领天下的,光绪皇帝说出了之后才觉得有些不妥,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到晋惠帝那么愚蠢的地步。
“臣女是皇太后的亲侄女,也是叶赫那拉氏出身,立臣女为皇后,皇太后是不会反对的,皇太后天下的党羽太多了,根本不在乎有许多什么更多的心腹,长叙,”静芬眼神闪了闪,“他是皇太后一手提拔起来的八旗新贵,他的女儿,想必是不会违背皇太后的心意的。”
“那么你就敢了?”皇帝漠然的说道,“你可还是亲戚。”
“臣女的父亲被皇太后圈禁多年,家道中落,臣女以承恩公府小姐之尊,日子过的窘迫也就罢了,奈何世上之人都纷纷以作践臣女为乐,这是臣女所无法容忍的,思来想去,只能是怪到皇太后的头上,若非皇太后下手,父亲不会如此难为,臣女也绝不会入宫,以求皇上垂怜臣女来重新振兴叶赫那拉一族,皇上的六宫之主,不需要一个磕头虫和应声虫,而是一个可以帮助皇上来维持住六宫的局势,抗衡住许多的压力才是。”
“您需要的是一个忠心的下属,而不是一个漂亮愚蠢的皇后。”静芬说了这句话之后,皇帝不由得陷入了沉思,“皇太后为何能在不是皇后的时候就可以以一嫔妃之身抗衡外面如日中天的肃顺,最要紧的,不是靠容貌,而是靠的她的才能。这一点,皇上您比臣女应该更要清楚。”
“身为女子,臣女很是羡慕皇太后,但也不羡慕她,羡慕她高高在上,不羡慕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皇上大婚了之后就要亲政,皇后是肯定要侍奉皇太后的,这是礼数,可到底这位皇后姓谁名谁,到底是和谁一条心,这可就是大有讲究了,所以,皇上还不以为,臣女不是皇后最好的人选吗?”静芬说完了自己的话,微笑着俯下身去,又给皇帝行了一礼。
皇帝许久没有说话,只是呆立,静芬也不催促,只是福礼着,过了一会,“可朕要如何信你?”静芬的耳边突然传来了皇帝的话语。
静芬抬起头来,了然一笑,“自古夫妻一体,自然是同心同德,臣女若是成了皇后,日后的依靠自然就是皇上了,难道还要去寻那个不亲的姑妈吗?”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