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匕首,邓独秀转身离去,随着将一枚银角子,抛入铺口的台面上。
他知王铁匠是因为心怀愧疚,所以白饶他这把匕首。
但王铁匠不欠他什么,他犯不着白得王铁匠一把匕首。
果不其然,他才离开,张元和宋野便追了过来。
张元继续尾行,宋野则找了王铁匠逼问究竟,王铁匠不敢隐瞒,只能如实说了,心中着实替邓独秀捏一把汗。
问清究竟,宋野急急去追了张元,说明情况。
张元道,“这下麻烦了,这小子要走,我继续盯着,你去上报吧。”
宋野应下,急急奔去,不多时奔回,“司使有令,不能让他离开汉阳县,立刻捕入幽狱。”
张元长舒一口气,“总算特么地熬到头了。”
当下,两人不再隐匿行踪,径直赶上邓独秀,一左一右夹了,张元用一把匕首顶在邓独秀腰眼处,“掌狱司问案,跟我们走一趟吧。”
此处正是热闹街市,宋野亮出掌狱司的令牌,才要成围观之势的行人,顿时流散。
邓独秀故作惊惶,连连分说小仓山的案子,和他全无关系。
张元道,“有没有关系,等过了堂,自然就清楚了,与你无关,自然放你回来。”
二人夹了邓独秀,径直带进了幽狱。
正是仲夏时节,酷暑未退,幽狱的那扇惨白色的铁门才开启,一股刺骨阴寒扑面而来。
邓独秀在宋野和张元的包夹下,走过阴暗的长廊,浓郁的血气和腥臭肆虐地奸淫着他的口鼻。
嗡的一声,一扇铁门被开启了,这是一间逼仄的囚室,阴暗潮湿,地上的尿渍滋生出一块块泛黄的苔藓。
“不是说过堂么?带我来这里作甚,我又没犯法。”
邓独秀叫屈。
张元狞笑道,“废话不少,到了这里,老子就是法,这些日子,你这龟孙可坑苦了咱们弟兄。”
说着,蛮横地将邓独秀抵在囚室中心的铁锈十字架上,取出一团破布,塞进他嘴巴,随即用绳索将他双手绕后打个死结捆紧。
便在这时,宋野从腰间拔出三根三寸长的银针。
张元吃了一惊,“犯得着么,老兄,你也太抬举他了吧,这家伙拜入白云观才几天?只怕连根绣花针都驱不动。”
宋野嗤道,“这龟孙让咱遭了不少罪,岂能让他好过?”
说着,刷刷刷,三根银针分刺邓独秀额头,胸口,肚脐三处。
邓独秀疼得龇牙咧嘴,心中却一阵窃喜。
被捕,本就是他自己策划的。
他不能等下去了,若真等到洪承那边探明了情况,他面对的就不是张元和宋野,而是洪承了。
此番,张元和宋野用金针刺穴,锁禁隐窍,在他意料之中。
幽狱捕入的皆是修士,修士又分修武和修仙。
遇到修武的,不可能释放的,多数直接挑断筋脉,有可能释放的或者能用来弄好处的,则直接用锁龙钉,钉穿肩胛骨。
遇到修仙的,则金针刺穴,锁禁隐窍,任你术法再高的修士,也不过废人一个。
而邓独秀没想到的是,宋野给他上了金针刺穴后,张元还用绳索死死捆缚,又将他身上里里外外摸了个遍,头发也不放过。
仔细之处,分明是积年狱吏的手段。
此刻,让邓独秀窃喜的是,他的试验无错,金针刺穴,果然限制不了清灵气。
捆缚好邓独秀后,张元、宋野就离开了。
二人离开足足半个时辰后,邓独秀便开始开解绳索,他没用驱物的本事,而是想试试这段时间辛苦抽插铁砂的成果。
但见他双臂用力,气血鼓胀,无声无息,小指粗细的麻绳被崩断。
挣脱了绳索,邓独秀依旧靠在铁架子上,也不摘掉三根扎在身上的三根金针,要应对来来往往的狱卒,便不敢做的太过分。
他静静等待着,终于三更的漏声响起,他开始行动了。
他拔掉身上的三根金针,悄然到了牢门边,金针被他弯曲,轻轻在锁眼里捅了两下,牢门便开启了。
他前世钻研极丰,区区开锁小术,不算什么。
出了牢门,是一条长长的阴暗走廊,十几间牢房分列两侧,墙壁上点着昏暗的油灯。
邓独秀缓步前行,夜已深,连犯人痛苦的呻吟都停止了,整个幽狱寂静如坟场。
很快,他潜到两个门房夹着的过道边,贴着墙壁立住,老大的酒气从左侧门房传了出来。
他矮着身子贴着墙根偷瞄,左侧门房有六人正伏桌大睡,喝得东倒西歪。
右侧门房,有三人也倒在八仙桌上,桌上散落着叶子牌。
邓独秀快步闪入右侧门房,出手如电,轻而易举地拗断了三人的脖子,右侧门房的几人依旧在呼呼大睡。
邓独秀再度闪入右侧门房,惊讶地发现张元、宋野正在其中,也陷入了沉睡。
“新仇旧恨,正好一起清了。”
他麻利的出手,三人哼也没哼一声,便赴了西游之路。
解决这些狱卒,邓独秀没有一丁点心理负担。
在洪承的掌握下,掌狱司招入的都是人间邪魔。
因为洪承有个筛人的法子,每一个狱卒要想留用,都必须亲手制作一个人彘。
解决掉几人后,邓独秀开始打扫战场,他取走各大号房的钥匙,搜拣几人身上的药剂。
王铁匠赠送的那把百炼钢的匕首,他也从张元处摸了回来。
此番,他的计划绝不仅仅只是越狱,他要来一次狱中龙大暴乱。
了结了几名值夜的狱卒,偌大的幽狱,只有邓独秀成了自由人。
他直奔天字号监牢,那里关押的都是重犯,若有强者,也必在其中。
邓独秀也不寄望那里存在成符境的修士或者锻骨境的强者,这样的强者,必定要被挪往府中的幽狱了。
咔嚓一声,天字号监牢的锁匙才被开启,六道霍亮的眼神,同时打在邓独秀身上。
此刻他用黑布覆面,却宛若漆黑夜里的萤火虫,极为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