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京与顾慎言四目相对,沉默半晌后,“何以见得?”
这话,无疑是承认了自己跟踪顾慎言的事实。
作为一个老牌的高级特工,顾慎言也是瞬间作出了判断。
主要是于京此时的表现,与之前的纨绔无知相比,全然像是换了一个人,变得有些高深莫测。
这个时候,如果顾慎言还不明白之前是于京在跟踪自己,那他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特工了。
而他,不仅是一个合格的特工,还是一个高级特工。
唰!
眼中精芒一闪即逝,他在思考自己该怎么破局。
事实上,原本他只是随口试探一下于京而已,没想到还真就试探出了结果,这简直是大出他的预料。
关键是,于京似乎就没有要隐瞒他的打算,一个“何以见得”,明显只是对他那般肯定的发问感到诧异。
这是有恃无恐,准备向我摊牌,要让人抓捕我了吗?
还有,此人到底有没有看到我进入老纪所在的美术馆?
顾慎言心里急转,眼中有着极其复杂的东西在流露。
他在用诧异、不解、询问、愤怒,等复杂的情绪,掩饰自己心中的杀机。
没错,他想到的破局之法,就是不惜暴露自己,除掉于京。
但他必须掩饰自己的想法,并且要竭力的麻痹和拖住于京,至少不能让于京马上叫人。
如此,他才能出其不意的将于京干掉。
换着是一般人,或许会觉得他那眼睛里的东西,只是因为被人莫名跟踪而生出来的各种情绪,但于京却清晰的捕捉到了浓浓的杀机。
而此时的顾慎言在于京眼里,也不愧是个高级特工。
其心中虽然杀机如潮,一波接着一波的翻滚而来,可最终还是硬生生的压下了杀机,并且显现出了超乎常人的冷静。
事实上,顾慎言此刻也确实是以强大的毅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最关键的是,他还有一个想法,觉得自己必须进一步确认,于京到底有没有看到他进入老纪所在的美术馆中。
因此,他立即就压住了心中的杀意。
如此忍耐力,绝非常人所能。
在顾慎言的心里,此刻的于京很可能关系到老纪,也就是纪中原的生死,乃至是直接威胁到了组织在上海第三条线人员的存亡。
也就是说,于京的存在,威胁到了至少十几条人命。
十几个同志的生命啊!
顾慎言能够迅速冷静下来,这只能说明,他的意志力,已经超越了常人的理解。
一身伪装术,更是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呵呵!”只见他面色一松,笑眯眯的道,“小陆,你这排查奸细的工作,就这么开始了?真是积极啊!”
“不过也好!我这人最不喜欢麻烦,你能想到第一个调查我,这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
“毕竟早一天洗清身上的嫌疑,我也能早一天安心不是?”
“只是,下午我出去的时候,一路进行了反侦查,发现有人跟踪后,以为自己被日谍盯上了,便极力的绕路,只想将人甩开。”
“这个……没影响到小陆你的甄别工作吧?”
“我的意思是,你最后可有跟丢了我?”
绕了半天,这才是顾慎言的目的,他就是要试探于京,确认于京到底有没有看到他进入美术馆。
这一刻,他不由想到,于京既然没有第一时间叫人来抓自己,应该是有两种可能。
第一,于惊没有看到他进入美术馆,或者说,是不确定他在美术馆中做了什么。
第二,于京已经看到他进入美术馆,原本是想放长线钓大鱼的,只是犹豫他突然开口发问,使得于京可能会立即动手。
无论是那一种可能,他的这番言语和表现,都能起到麻痹于京的作用,并能推翻刚才随时都要撕破脸皮的局面,还可以让于京以为,放长线钓大鱼的计划,依旧可以继续。
说实话,他是真的希望不是第二种可能。
可是……
于京的回答,却让他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了。
“我没有跟丢你!”于京淡淡的说道,“我亲眼看到你进入了一家美术馆中,在里面停留了不止十分钟。”
嘎登!
尽管之前就有了猜测,可真听到了已经如此回答,顾慎言还是感觉心脏要挣脱束缚,跳出喉咙一般。
此时他知道,于京非死不可了,唯有杀了于京,或是先将于京控制住,然后打电话通知老纪,让老纪立即撤离。
这样一来,趁着没人发现于京出事,也许就连他都还有一丝逃生的希望。
但要控制住于京,还有一个前提,就是他必须能瞬间制服于京。
问题是,于京既然能跟踪他,这就说明,于京的身手,恐怕一点都比他弱,甚至是更强。
怎么办?难道真的只能同归于尽?况且,就算选择同归于尽,就一定能成功吗?
顾慎言暗暗焦急,飞快的转动着脑子。
很快,他还是决定冒险一试,准备出其不意的向于京开枪。
只要于京一死,自己虽然也是必死无疑,但至少老纪能够活命,第二线上的同志们,也能脱离危险。
只能这么干了!
顾顾慎言心下微微一叹,“老纪,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同志们,替我好好的看看一看祖国焕然一新的那一天!”
唰!
他迅速摸向腰间,拔枪……
只是,枪还没有拔出,于京的接下来的话,让他当场傻眼了。
“同志!”于京突然露出了笑容,望着顾慎言道,“我不知道你的代号,也不知道你是哪条线的人。”
“但我跟踪你之后,我确定你是组织中的人没错。”
“你……”顾慎言很想继续伪装,可于京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要是再装下去,已然是毫无意义。
“你是什么人?”顾慎言想了想后,神色淡然的问出了关键的问题,也是他最想知道的问题。
“其实……”于京迟故作疑了一下,道,“我只是一个爱国志士,而且我也不是真正的陆海垣。”
这个时候,于京必须得透露出一点真材实料,否则,顾慎言必定不会轻易相信他的话。
“爱国志士?”顾慎言面路一丝无法理解的神色,“你还不是真正的陆海垣?”
“一点没错!”于京道,“我不是陆海垣这个秘密,真正知道的人,除了你之外,也就只有一个人了,而这个人,也是红党潜伏特工。”
“至于是谁,就不能随便说了,不是不相信你,而是原则问题,这种事你应该能理解吧?”
“我能理解!”顾慎言道,“但如果你要我相信你,这些好不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