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黄陵庙墟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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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途经君山岛,还有两三个月前,客船上与吴家父女一起前往沅陵;如今再临君山,陆安平不禁有些动容。

  “按陈四龙前辈说,洞庭一带修行人便再次集聚,以物易物,类似沅江畔的临浦墟市……叫黄陵庙?”

  他收敛心神,念着陈四龙所说,缓缓向前。

  出乎意料的是,君山岛比想象中大许多,山峰林林总总有数十座;泪斑竹密集地生着,微风中窸窸窣窣地响动,还可见些茶田、橘树、井栏之类。

  岛上庄民似乎见怪不怪,陆安平也不避讳,好整以暇地走着,也没施展什么遁法。

  等走到西南角,怪石嶙峋,峭壁下方湖水冲刷石穴,有如螺响。

  “不知三元观眼皮底下,散修是否以面具遮掩?就像沅水一带那样?”

  他驻足片刻,远远望了眼黄鹄山,便转向北。

  黄陵庙就在最北端,那里唤做小姑洲,乃是与洞庭接壤的一处荒滩,荒凉僻静,修行人以此作墟市。

  没多久功夫,陆安平便望见一处滩涂,草木萧索,便是小姑洲了;一方破败庙宇伫立岸边,四周空荡荡的,连只水鸟也不多见。

  “时间倒也凑巧,听说朔望才有修行人聚集,与沅水不同。”

  他并不着急,寻一处僻静地方吐纳,耐心等待。

  一丝丝灵气渐渐汇聚到他身侧,尽管远逊六合聚灵阵中,但也聊胜于无;同时为避免旁人打扰,他还借施展禁制,来隐匿气息。

  “寒症固然不怕,万一采药冲庐时发作,那可就凶险——轻者晋级失败,重则修为尽毁!”

  静中,他小心地催动太阳真火,经心房过五脏,向寒症之源的白色寒珠灼去。

  甫一接触,细微的滋滋声便响彻内宇,丹田侧血肉跟着蠕动,痛得他从入静中脱出。

  “太阳真火固然能破去寒症,但连着血肉,炉鼎也要大伤,比五雷邪法还伤!”

  “果真只有龙虎如意丹这个法子……”

  陆安平睁开眼,才发觉天色全黑,湖水哗哗轻拍岸边,夜空中无星无月,显得格外寂寥。

  如此三日后,天刚近黄昏,他听到几声人声,便停下修行、撤去禁制。

  夕阳泛着金光,将小姑洲上人影拉得老长,破败的黄陵庙仍孤零零伫在那里,只是多了些人。

  修行人!

  陆安平紧了紧修罗面具,颌下顿时生出微须,脸色也深了许多;至于身上青衫,也早已换成随处可见的黄帔,一双十方鞋踏在脚底。

  正是寻常道士模样,任谁也瞧不出底细。

  小姑洲上草木杂乱,几乎延伸到黄陵庙前,两处断碑斜插在泥里,看不出是什么年代所刻。

  至于庙宇本身,简直与寻真观一样破败,两尊悲切的泥塑神像无精打采,勉强分辨出是女神。

  陆安平望了眼便出来,此时夕阳只有一抹余晖,各色修行人也多了。

  “规模倒不如沅水墟市,不过……没有人遮掩面貌!”

  他默念着,不时低头查看,可惜正如金须奴所说,墟市上都是些不入流的修行人,并没有好的材宝,也只符箓相关的朱砂、毫笔多些。

  修行人约摸十几人,三两成团的,像他这样孤零零一人倒少见,故而片刻便有人问起。

  陆安平才醒悟,黑鱼寨劫掠对象大多是落单的散修,众人才如此谨慎。于是借口道:“贫道乃是沅水畔一处俗道——”

  “你也是准备参加水陆法会吗?”

  没等他说完,便有修行人叫嚷道。

  此话一出,原本隐隐防范的修行人仿佛打开话匣子,讨论起来。

  “水陆法会?”

  陆安平知道这是佛家普济世俗的盛大法会,世俗中祭奠亲故也常开水路道场——先前在历山时罕见,也只在符离郡那些大城才有。

  “此水陆法会非彼水陆法会!”

  人群中有人解释道,“并非佛家那一套,也非咱三清座下祈福镇灾的仪式,而是无论俗道、方外道派、出家的和尚,乃至拜火教的麻葛、乡野的巫祝……”

  “凡是有修行的,均可前往长安城参与,道阶拔升自不比提,兴许皇帝还赐下荣华富贵,逍遥一生呢!

  你看玉清宫还有正一观中道士……”

  陆安平点点头,却不知那位当朝陛下搞什么名堂?

  潜居在西苑修道,怎么会大张旗鼓举行水路法会?一应修行人均可参与?难道是炮制祥瑞那样?

  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他瞥了眼,这十几人中大多是凤初境修为,无非是通些符箓、法术,比寻常人身体清健些,连琴心境也很少,难怪在意红尘富贵与逍遥!

  “说得轻巧!”

  另一位人嘲弄了声,“就凭你老兄那几道搬运吞剑的法术,只怕是上不得台面!”

  声音有几分耳熟,陆安平定睛一看,原来是位满脸油光的胖道人,着蓝衫,腰间鼓囊囊的;另一个严肃道士站在身侧,像是一伙的。

  “常柏平、常柏青!”

  陆安平马上认出这两位乔装的夷陵正一观弟子,先前在夷陵城中,自家可是追得够呛……

  难怪浩阳符箓广为流传,看他两人架势,只怕在这墟市上倒卖,也不是一回两回!

  “这又怎样?”

  最初讲话的道人不屑道,“不是人人都是四九道派出身,正一门下真人也极少,还不如凡俗逍遥,扯什么狗屁大道!”

  这话说出,众人爆发出阵哄笑,随即又讨论起水陆法会,还夹杂着方外轶事。

  陆安平听得无趣,正琢磨教训常氏兄弟,忽然见小姑洲东首,一道舴艋舟正在夜幕中靠近。

  他放出灵识,来人是个十一二岁的孩童,年纪与排教的朱瑞相仿,身材却很不相称。

  足足七尺的身高,肩膀宽阔如小山似的,肌肉几乎将衣衫崩开。

  “这孩子倒有资质,只是这张娃娃脸、配上虎背熊腰的身材,未免太过摄人……”

  陆安平暗自评断,随即感应少年带着方黑檀木匣,灵气浓郁,一股草木清香挥散不去,大约是什么药材。

  没多久,那孩子便至小姑洲上,连舴艋舟也顾不得系,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

  “呦呵,那徐家小娃又来了!”

  “来黄陵庙的,不入流的符箓倒有,高深的道法哪里寻得?远不如对面黄鹄山!”

  “我可听说那孩子本就是江陵人,还在正一观做过道童……”

  从众人议论声中,这孩子似乎来过几次,陆安平心念一动,注意到那常氏兄弟悄悄站着,目光紧盯木匣。

  “话说回来,那株茯苓不错,两百年火候,都快成人形了,吃了定能延寿个十年八载的……”

  “也多亏匪首侯绍隐退,前些日子有岭南蛮子孤身一人将黑鱼寨挑了……不然怎么也被水寇夺了去!”

  “啧啧啧!阴老三,你既然这么眼馋,大概早就生了歹心罢……”

  “有歹心的可不是我,”

  阴老三瞥了瞥,哈哈笑道,“那孩子天生神力,可有几人栽了跟头!”

  “说起来这娃娃命苦,家中本是药商出身,忽然就家破人亡,只留下这株茯苓,想拜个名师,修道报仇呢?”

  “……”

  “……”

  陆安平却无暇去听,感觉一阵恍惚:

  江陵药商出身、又曾在正一观做过道童,家破人亡……

  不是徐眠幼子、徐风波弟弟,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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