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于无声处听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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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微山,穿石坡上。

  陆安平收起戊土真遁,从泥层中翻出。

  落日余晖中,坡上三人刚好呈三角之势,原本威风凛凛的宗元弯着腰、左手捂着肋下,那柄仍带血迹的破鲵剑滴溜溜悬着。

  金须奴哆嗦着,指尖浮现出一股淡黑色,凭些许勉强压制紫色丹火;角落里的吴英男则一脸惊疑,见他现身后,似乎松了口气。

  那道紫色火线倏忽熄灭,陆安平没有迟疑,一把抄起插入泥中的镔铁棍。

  紧接着,他陡然加速,浑然不觉手中炙热,丁甲神术催动下,仿佛一尊染血的魔神,凌空向地上的宗策打去。

  与此同时,元青藤倏忽跳动,顿时卷起一道青影,发出呲溜的声响,正是由驱物驭器的神通催动。

  嗤!嗤!嗤!

  元青藤后发先至,倏忽间延伸尺许,前梢发出轻微的破空声,仿佛一道青蛇,盘曲着捆向宗策。

  得益于金乌扶桑图之力,陆安平神魂强盛,不仅灵识外放,连驱物驭器也比同境界轻易许多。

  嗡!

  原本悬空的破鲵剑轻吟了声,随即骤然破空,将堪堪近身的元青藤挑开。顿时一股磅礴巨力顺着青藤传递,陆安平只觉心神微颤,元青藤也明显停滞几分。

  嗖嗖!

  没等他平复心神,便见破鲵剑调转角度,铭文流传间,吞吐一道冷冽剑芒,径直取向心房处。剑芒下方,宗策抬起头,眼神中却多了一丝好奇、以及…….谨慎。

  “呔!”

  陆安平忙变换身形,甚至将护体金光咒催起,险之又险地避开剑芒后,与破鲵剑重重的撞在一起。

  叮叮!

  叮!

  一连串金铁相击声响彻穿山中,陆安平只觉气血不稳,不得已将后退几丈;所幸,原本凶猛无俦的剑势弱了大半,他能感应出宗策伤得不轻。

  “道友助我!”

  此刻不是心软的时候,陆安平大喝一声,并没有戳破清微派身份。

  金须奴心领神会,眼前宗策与林腾蛟不同——如果说林腾蛟在桃花岭出手只是林家的试探,而眼前三元观却是勾魂索命。

  故而他挣扎起身,手指虚点,意欲再度施展云篆。可惜刚写出几笔,紫色丹火险些压制不住,最终闷哼了声。

  嗖嗖!

  陆安平顾不得身后,更担忧眼前宗策尽数施展起剑诀,仍旧提棍便打。与此同时,那道嫩青色的元青藤重新弹起,幻出一团乱影,斜刺里扑上去。

  嗡嗡——

  只见宗策急速后退几步,劲风激得灌丛簌簌作响,弹指间那柄破鲵剑便回转;而后又一团剑芒暴起,元青藤当即弹开。

  “昆仑法会上,三元观定要讨个说法——”

  没等陆安平近身,宗策便跳上飞剑,转瞬间已飞出十几丈远,而后融入夜空,只留下一阵悠长的余音。

  呼!

  陆安平扑了个空,刚将地上的元青藤收起,便觉身躯一寒,肩胛、脊背多出剧痛,才觉剑伤严重,掌心灼痛不已。

  再看金须奴,指间两点紫火如灯芯般,还没散去;圆鼓鼓的小眼既惊又喜,断了半截的两缕胡须轻抖,透着莫名的喜感。

  没留下三元观宗策,终究是个隐忧!

  “你没事吧!”

  吴英男莲步轻摇,缓缓走上前,关切道。她的声音很轻,保持了友善的距离。

  “没事!”

  陆安平回过神,他先前经寒症与金蚕蛊折磨,身上伤势一时也忍得住。

  “没事就好!”

  想起刚才少年谈论身世的场景,吴英男迟疑片刻,淡淡地道:“我该下山了!”

  “你听——”

  陆安平感应出有人靠近,随即见山道上现出个人影,提着一把灯笼;借助明光窍,他认出那人一身紫色袍服,看着非富即贵,在叫着吴英男的名字。

  “我舅舅!”

  吴英男指了指,随即冲“金昊道人”略微示意,抱了抱拳:“今天,很谢谢你!”

  望着吴英男渐渐离开,灯笼的火光也消失不见,陆安平忽然想起桃花岭上的林腾蛟、那位林老太爷,还有……病逝不久的吴肃。

  他心中升起股复杂的感觉。

  身为苍莽山神君继任,终有一天,他会彻底站到众多方外道派的对立面上……三元观、应龙宫、乃至全部四九道派,甚至先前桃花教、紫阳观…….或许,还有那位张公子朋友!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旋即收起法宝,缓缓地走开;金须奴则搓着手指,一脸关切,却不敢多说话。

  “灵识最消耗神气,主人保重身体要紧……”末了,这位忠仆低声道。

  “我明白!”

  陆安平揉了揉昏沉的眉心,脑海中闪过乔玄身影,淡淡地回了声。

  ……

  ……

  暮色四合,翠微书院响起下学的钟声。

  张灵潇一骨碌起身,望见烛台上五根高低不一的烛火噗得重新燃起,才瞥了眼窗外,自言自语道:“睡了这么久!”

  “灵潇少爷!”

  阴叔的声音飘荡在房间里,语气有些急促,“山上有修行人斗法,是陆安平!”

  “什么?”

  张灵潇惊疑了声,在听完前因后果后,平复下来:“伤得重不重?”

  “飞剑刺伤,没有伤到性命……这陆安平看着优柔,生死关头却极有狠劲!”

  “嗯……”

  张灵潇应了声,暗叹自己让陆安平以朋友身份探望,却险些害了他。

  “灵潇少爷——”

  略顿片刻后,阴叔的声音再度响起,“那位清微派道人须得小心,似乎与陆安平关系不浅!”

  几千年来清微派一直执方外道派牛耳,直到正一祖师横空出世,龙虎山明显压了半头,故而两派不睦。

  张灵潇自小就知,只是向来以世俗人自居,并不太在意。

  “我明白了!”

  他难得慎重了些,“先前藏书楼夜谈,陆安平算是位朋友…….就当是书院的凡人,就像那位失了修为的蜀山派袁丹期……山长!”

  他笑了笑,暗想这位前辈当真有趣,随即注意到烛火摇动,道:“不必担心,过一段时间就回龙虎山!”

  “是!”阴叔见状,也不多说。

  “你去和风驿买些吃食,对了……还有一壶酒!”

  “少爷是想看看陆安平,”阴叔顿了顿,“可他不像回书院,应该是桃花岭!”

  “另外,今夜怕是有雨水!”

  “这时节,正是多雨的时候……”张灵潇沉吟了声,而后喃喃道:

  “让你这样出入有形无形的鬼神做这些,真是委屈了!”

  而后,他抄起一卷经义,藏书楼那柄钥匙就摆在案上。

  ……

  ……

  “没想到三元观突然上来,更没想到……”

  应龙宫长老,林家老太爷林默负手站在湖畔,暮色中显得格外深沉。

  自然,他凭借灵识探查到不少信息,尤其是突如其来的金昊真人。

  “真是意外!”

  裴度站在旁边,脸上泛起一丝惊讶。

  先前在墟市中,他曾见过陆安平,认为其个性优柔、修为薄弱,不再有吴英男倾心的可能。

  而如今遭逢三元观宗策时,生死关头竟显些手段、甚至入琴心上境……毕竟,不久前还只是凤初境!

  而且……得到这样一位道人的帮助。

  “五百年来,成气候的妖怪越发的少,更何况得人身!”

  裴度叹了声,“可惜看不出本体…….看那无误,会不会是清微派掌教殷长梧座下?”

  “毕竟清微派家大业大,要么真有道法助力异类修行,要么是找青城叶神翁换取聚魄炼形丹……”

  “有这个可能!”

  林默摆了摆手,“要格外小心,清微派毕竟底蕴还在…….虽然来得蹊跷,却似乎不知晓少天师的存来,看来陆安平来历不浅!”

  “这么看来,腾蛟桃花岭的试探,也算歪打正着……”

  裴度颔首道,“会不会那张继先就此离开……毕竟,他身边或许有位修为不弱的阴神!”

  “得让耿松风察看好——”林默拈着须,“毕竟龙虎山的事更重要!”

  “明白,云中君的旨意要紧!”

  裴度点点头,而后瞥了眼上空,一脸神往:“中土这五百年也只有正一祖师成仙,不知天上是怎样的景象!”

  他叹了声,最初听闻那位云中君旨意时,有些不可思议,暗叹那位惊才绝艳的正一祖师在天上闯了什么祸患,才导致要断绝人间传承?

  “起码灵气不像地上那样……灵气越发稀薄!”

  林默长叹了声,“你蒙那云中君青眼,兴趣有朝一日,就能成龙登天,九州四海遍览!”

  “长老说得远了!”

  裴度的语气很谦逊,“自从师祖让我世俗历练,尤其岭南统兵,才明悟些运筹帷幄、以势成道的道理,还差得远哩!”

  “修行不易,尤其在近百年来…….当年我离开应龙宫,于世俗中敛聚天材地宝,也是存了有朝一日重现昔日声势!”

  林默沉吟道,随即叹息了声,“英男这孩子不易,你也莫要太心急,紫玉笛与飞洞箫这份姻缘,终究会成就。”

  “吴先生病逝,晚辈也很遗憾——”

  裴度轻叹道,“几次讨教世俗中局势分析,尤其岭南与三苗一带疆域、兵事时,吴先生确实有真知灼见!”

  “纸上谈兵罢了!”

  “是!”

  见这个话题勾起不快,裴度忙打出,正尴尬时,夜空中忽然现出一道电光。

  “风起雷动!”

  他沉吟了声,“是神霄道的来了!”

  “这么多年,总是那么大排场……”林默仍旧负手站着,评判道。

  说话间,夜风空哗哗下起雨来,湖面不住泛起水泡;一团身形从雨幕中现出,先是百丈高空,而后渐渐的落下。

  “厉道友!”

  裴度朗声道,并抱拳示意。

  只见那人年纪约四旬上下,身着黑色道袍却不着一丝水迹,头顶芙蓉冠正中,一道紫色雷纹赫然;五短身材,一脸络腮胡子,看上去很粗犷,正是神霄派厉迅雷。

  “林长老,裴将军!”

  厉迅雷嗓门同样粗犷,仿佛带着火气,“黎元山这么远都来了,怎地仙都派还没动静?”

  “难道是同处江南道上,担心龙虎山报复不成?”

  “连真仙旨意都不遵——”

  “仙都派真是磨磨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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