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了我慌了啊啊啊啊】
【救命!!!】
【从刚才沉丹青骑马赶到宁泽关的时候就已经在怕了】
【没想到军情传得这么慢】
【飞燕快去啊——!!!】
【我要疯了你们还有人记得之前的设定吗,李喆为了迷惑李执特地把营地驻扎在一个巨他妈远的地方!】
【妈啊……】
【但是他是秦飞燕!秦飞燕天下第一快啊!】
【对不住了各位拆家,今天我飞燕丹青er就要顶着刀片嗑一大口血糖】
【他妈的……】
【肯定能救起来的吧?!必须能吧?!这可是男主啊!!!】
【不一定,你看李执和他的友谊都裂了】
【那能一样么?那是李执自己作死】
【你又怎么知道不是沉丹青在作死呢?】
【草闭嘴啊】
【我觉得可能反而是好事!你看啊,之前两个人都吵过一架了,要是再虐就太刻意了吧,我赌他们必然在这次和好!!!】
【啊啊啊真的吗!我又紧张又期待】
【我保留意见……】
各执己见的弹幕迅速在屏幕上分成了几个派别,若是往常的《娱乐实习生》,或许到了这种高能片段大家还会下意识屏住呼吸凝神去看,但架不住第五轮人气极高,又是直播,庞大的在线观看数填得弹幕满满当当。
甚至有些网不好的已经在焦急地满屋子试流量试WiFi了。
即便是评委席里,也有阮紫雁这位专注演技的影后跟着绷紧了神经,脸上因共情盈满了感伤与忐忑。
她都如此,更不用说此时坐在台下观影的群众。
已经没人去关注舞台侧边屏幕中的数据条。
……
洞箫声起,如泣如诉,又有筝鸣琵琶紧随,骤然铺开一片肃杀。
“名满江湖的沉阁主竟做了朝廷走狗!真叫天下人耻笑!”
宁泽关。做侠客打扮的武林人士高扬手中兵戈,大声嚷道。
“哼,是啊!”
“大家同为江湖中人,还望沉阁主给几分薄面!”
“逼迫女流之辈,非我等名门正派所为!”
呼喝声中,嘲讽、轻视、惺惺作态,兼而有之。沉丹青独自站在崖底,对诸多冷语充耳不闻,拧腰踢腿挥掌,长裙在疾风中翻着花儿飞旋,把冲将上来的士兵一一打飞,仿佛拿这些人的身体与性命生造了一场血雨,而她正在这骄阳暴雨下染血狂舞。
被李喆拉拢的几方门派见沉丹青对己方丝毫不理,众目睽睽下只觉颜面尽失,忍耐渐至极限。
打头的人“噌”的一声,宝刀出鞘,像是一个信号,引得众人纷纷亮出兵器。
“既然如此!”他硬着头皮道了几句场面话,“就休怪刀剑无情了!”
说罢,众人提气冲上,沉丹青压力骤增,那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多少被对方人数压制了些许,饶是如此,她仍冷笑一声,几掌拍出,打得人口吐鲜血,当场重伤,一看便知不曾留手,当真是动了十成十的杀心。
“沉丹青!”
于是就有“正义之士”怒吼,“此番是你不仁在先,今日到了黄泉路上,切莫责怪我等不义!”
沉丹青在围攻中朗声大笑,竟是依旧迎上刀光剑影。弹指间,血液飘旋四溅,如朱砂胭脂那般为她本就明艳的容貌再度增色,衬得她唇边笑意愈发癫狂,几乎将“不顾一切”四字牢牢刻印在了这张脸中,任谁都无法更改。
时间在此刻显得尤为漫长,实际却仅有一炷香的功夫。
沉丹青仍在鏖战,脚下尸横遍野,眼前血肉横飞,端的是一副人间惨象。
凶杀之际,她仿若地狱罗刹,身上的伤口愈多,愈是欢欣,因此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可怖的疯劲儿,竟叫人不敢上前。
这是第四日了。
风信阁阁主沉丹青,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如此义无反顾地只身独守关隘!几天几夜过去,竟是寸步不让,全然一副死战不退的架势!
即便是前来支援的武林中人亦为她的疯魔所摄,或死或逃,人潮日渐退去。
在这之中,还曾有人弃置此处,转而去崖下扶助。可李喆安排调度的蛮兵已至,顿时在这群人中惊起一片高呼。毕竟收了钱权好处还可惺惺揭过,但相帮异族,所谓的“江湖道义”可不会站在他们这边。
丧失了正义的理由,这群自诩为豪杰义士的人便不好再腆着脸皮继续挥剑抡锤,于是只好重返山崖,依仗着人数欺压沉丹青,即便有几个不顾颜面的仍留在了崖下,也被沉丹青看护着的守城器械砸得头破血流,那些因种种缘由讪讪逃离的更不必说。
第五个白昼到来,有沉丹青在高处把守,军械时时有官兵启动,蛮族即便骑术高超,亦是处处落于下风,眼看着奇袭失败,战局将定。
沉丹青吐出一口血沫,仰天惨然大笑。
彼时她已身受重伤,双足浸在血泊里,头发丝都在汩汩滴着殷红血珠,不知是哪一位对手死前飙血溅射在她发间的。
看啊。
沉丹青目光迷蒙,太阳在她眼中亦重了影,惹人头晕目眩。
看啊,秦飞燕,看看你的过错。
我已遣散风信阁帮众,安顿好了他们日后归宿,呵呵,我已然没有任何顾虑了。
你偏说你错了是么,你偏要你我二人两两相忘,从此余生再无瓜葛是么。
既如此……
那我便让你狠狠错上一遭!
喊杀声再度袭来,沉丹青反应已有滞缓,一时之间竟辨不清是真实还是虚幻,又被冷箭射中。
她痛咳一声,也不管那箭头勾着皮肉,直接伸手拔出扔到一边。
“哈!还有几波?尽管来罢!”
沉丹青厉声笑道,一对眼眸分明恍惚,却又灼得惊人。
看这模样,应是对方气数将尽,于是集结了人马欲要鱼死网破,将成败付此一举了。
沉丹青弯了弯唇角,厮杀中似乎躯壳已不属于自己,拧身旋腿皆凭本能,宛若无情无心的杀人木偶。
这就,结束了?
哈哈哈哈,我可还没——杀痛快呢——
她的魂念在这缥缈迷幻境地中分出一缕心神如是想着,许是神魂与躯体分割了太久,动作越发迟缓,一些招式分明躲得过,却反应不及,提不起气力及时招架了。
“只差最后一击!”
对面同样战况惨烈,不曾剩得几个活人,但后有士兵增援,此时又见沉丹青筋疲力竭,顿时涌起斗志,喝声如雷。
四五把刀枪剑戟憋足了一口气,朝着沉丹青齐齐刺去。
——不远处即刻传来一声尖锐爆鸣!
观众只觉眼前有什么东西闪过,秦飞燕的身影疾如星火,陨石般将援兵撞散,只有两秒,或许更快,他在强硬冲出的通路中飞向身陷重围的沉丹青,只一掌便把那几个将下杀手之人震得血崩肉裂,翻飞坠地。
“沉丹青!”
秦飞燕直接破了音。
他骇得眼眦欲裂,不管不顾就要冲上来,却被沉丹青软绵绵的一巴掌挥开。
“看我!”她笑容狂乱,“你现在知道要看我了!”
“……别这样。青儿,别这样!”
秦飞燕慌得六神无主,“是我错了,先把手给我好不好?我们先疗伤好不——”
沉丹青的笑声打断了他的话,她笑得那么开心,由衷的乐意从染了血的面庞渗出来,像一簇火苗倏忽之间燃烧成冲霄火光,猛烈而昏乱。
“燕郎!”
她突然又柔柔笑了,笑靥好似漫山遍野怒放的红山茶,美得触目惊心,“你看着我。”
秦飞燕眉眼在颤,整个身体都跟着打抖。
“我在看着。”他忙不迭说,眸子里是从未有过的仓皇,声音抖在空气中。
沉丹青望着他那对已泛了红的桃花眼,巧笑嫣然,脉脉含情。
“果然如此。”
她弯着唇角轻声道,“小时候常听人说,会闹的孩子才有糖吃。那时我性子强硬,总是不信的。”
秦飞燕被沉丹青清丽妩媚的笑颜刺得钻心,他隐约觉察到她已经下了什么不可挽回的决心,怕得每根头发丝都在打冷颤。
“青儿,青儿……”
他哀求道。
“你看啊,这是你的请求,是吗?”
沉丹青还在浅笑,“这是我拜托给我的事!我做到了,拼着命做到了!就算要死也做到了!”
“沉丹青!”秦飞燕叫道,“求你!莫吓我!”
他死死盯着她脸庞和长裙上的血污,每有一道新的血柱流出来都惧得一抖。
“我们快来疗伤吧,求你,求你了——”
“秦飞燕!”
沉丹青血眸灿亮,声音突地变得张狂蛮横,不可退让,“你仔细看着,你给我睁眼看着!”
“今日我为你的求助而逝,你这辈子都欠我人情!”
“别说这种话!”
秦飞燕嗓音尖锐嘶哑,似离燕泣血,啾啾哀鸣。
他软着声音道:“过来,或者允我过去,你已身负重伤,再这样下去真的就会——”
“我不在乎!”
沉丹青瞪圆了一双媚艳眸子,再次大笑出声。
“你给我听着——我现在的一切都是因为你!我沉丹青今日为你而死!”
嘭!
噼啪!
崖下蛮兵大势已去,沉丹青双掌向后发狠似的一挥,几架守城军械陡然爆裂,木屑碎块炸得像场烟花,轰轰烈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沉丹青狂笑着,一步步向后退,却又敏锐到了极致,但凡秦飞燕想飞掠而来便瞬间抬手摆出拆挡招式。
她已瞧得出来这人狂奔而至,已不复昔日机巧灵活。
你非要叫我忘了?
我偏不!
我非但不要,我还要让你牢牢记得!
沉丹青渐渐退近崖顶,她看着随自己一步又一步踏上来的秦飞燕,那人越是狼狈,她越畅快。
二十年,已经二十年了!
他眸中仅有自己一人的这个时候……她已有二十年未见了!
“青儿。”
秦飞燕哆嗦着,半日飞越七百里的双腿抖似筛糠,“我求你……”
已彻底是胜利者姿态的沉丹青纵情大笑。
“秦、飞、燕!”
她一字一顿,眉眼以血勾勒,艳丽如画,绽出躁狂快意。
“这是你欠我的!”
沉丹青笑咳出一口殷红鲜血,“你到死都忘不了我!!”
语毕,狂笑声中,她踏地而跃。
“沉!丹!青!”
最后留在崖顶的是一声厉吼,秦飞燕疯了似的向她飞冲直去,两条人影先后越出悬崖,半空坠落之时整片屏幕中泼开一团浓郁郁黑白水墨!
“唳——”
只见那水墨画成的燕子扇翅急坠,尖喙啄向那支翻转着下落的皲裂笔杆,两两距离只差丝毫。
画面定格在此,仅顿一秒,那玄燕不曾衔中,腾地如烟云散开。
所有声音于此刻静止。
沉丹青仰面下落,面上仍畅然大笑;秦飞燕俯身骤降,目眦尽裂,一息白头。
这一霎仿佛慢得有若十年,又转瞬即逝。
砰砰!
巨响突起,湍流之中两人接连砸下,水面骤然爆开两朵交叠在一处不分彼此的浪花,似山崩海啸,撼天动地。黄昏时分,细雨嘈嘈而落,连丝牵线似的打在崖顶江面,渐有嫣红弥漫开来。
空无一人的江景,唯有绵绵急雨嘀嗒,缓缓织成一幕雨帘,似苍天垂泪。
后人有诗寄情,自是:
春风拂墨情丝长,别恨离愁两茫茫。
不见当年旧时燕,悬笔丹青葬斜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