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刘闯知道田释这么解释,说不得便要高喊冤枉!
没错,甄宓的确是漂亮,洛神之美,也却是美的不可方物……可刘闯可以对天发誓,他对洛神并没有那种想法。至少在目前来说,他还没有那个精力,对甄宓产生什么非分之想。
不过,田释的这个解释,对甄家而言却是一个最为妥帖的答案。
若非刘皇叔对甄宓有意,又怎会派人把她掳走?
若不是刘皇叔喜欢甄宓,他又怎么可能愿意出手,来帮助甄家?
没有刘闯的支持,所谓的幽州第一豪强便是水中花,镜中月。如此一来,也就能解释的清楚。定然是刘皇叔掳走甄宓后,被甄宓姿色所吸引,故而才会派田释前来,游说甄家归附。
嗯,一定是这样!
也只可能是这样……
不管刘闯愿不愿意,甄老夫人就是这么认为。
什么豪言壮语都是假的,唯有大家的利益捆绑在一起,才是最为真实。
老夫人并没有立刻答复田释,只说要好好考虑一下。
待田释告辞离去之后,老夫人便把几个女儿,以及主家的心腹找来,把田释的来意与众人说明。
听闻要舍了毋极的基业远去幽州,不少人有些不舍。
可是大家也清楚,对甄氏宗房主家而言,前往幽州似乎是最为合适的选择。
一时间,所有人都犹豫不决。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商讨事情的时候,甄常却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
他在老夫人耳边低声细语几句,老夫人脸色一变,便起身和甄常出去。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老夫人从外面走进来,可是脸上却极不好看,阴郁的好像要滴水一般,令人顿感紧张。
“母亲,发生何事?”
甄尧连忙上前询问。
甄老夫人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视明堂上众人,沉声道:“方才袁二公子又派人前来,催促我们把钱粮送往北平。”
“什么?”
甄尧一听就急了,“母亲。你不会是答应了吧。”
“我不答应又能怎样?咱们如今身处毋极,如何能拒绝他?
即便他是庶子,即便他失了幽州,可他姓袁,是袁二公子。我们便无法拒绝!他这次倒是没有要求咱们给他五千万钱粮,只说先送去一半。那信使还说,北平战事紧张,钱粮不可耽误。若延误了战机,少不得要问罪……大家都在这里,说说看,这笔钱粮给。还是不给?”
明堂之中,鸦雀无声!
袁熙这哪里是请求,分明就是威逼。
“婶婶,此时绝不可答应。”
一个三旬男子站起身来。神色决绝道:“那袁显奕根本不把我们是为亲人,只不过将我们当成他的粮仓钱库。如今他还不知道小宓不在,若他知道,定更不会客气……我甄家虽家大业大。又哪儿来的这许多钱粮?今日两三千万,明日三五千万。等袁绍回来。少不得又是几千万。便是再大的家业,也经不住这些个恶狼撕咬,弄到最后,我甄家定是尸骨无存。”
此人名叫甄仁,是甄家二房子弟。
他的父亲,便是甄逸的兄弟,而今他父亲早已病逝,留下甄家五兄弟,好拳脚棍棒,号称甄家五虎,在毋极颇有名气。
“是啊婶婶,咱们这些年,已经为袁氏付出许多。
若再这样被他们盘剥下去,早晚家破人亡……索性反了吧,便前往幽州,也胜过在这里等死。”
之前,甄家人还在犹豫。
可现在,已经容不得他们继续考虑下去。
“既然如此,便与分房商议一下,把家中田产宅院尽数变卖为钱粮。”
“母亲的意思是……”
“毋极,已无咱们容身之地,索性把所有家产换成钱粮,到了幽州也能多一些底气。
对了,我听人说,刘皇叔与苏家有约定,希望向辽东输送流民,可是苏家一直阳奉阴违,以至于现在也没有完成盟约。幽州虽苦寒,地广人稀。苏家不做的事情,那咱们甄家来做。
刘皇叔需要流民,咱们就想办法为他输送……甄义!”
“婶婶。”
“我记得,咱们这几年在广昌垦田,也招拢了不少流民……你一直负责此事,大约有多少人?”
甄义是甄家五虎之二,想了想道:“前些年袁绍和公孙瓒征伐,致使幽州流民无数。
年初时,我曾问过一次,说是广昌有大约三万多流民……”
老夫人一咬牙,沉声道:“甄义,甄礼,甄致。”
“在!”
“你们三个立刻动身,前往广昌把流民收拢起来,送往幽州。
甄仁,你即可动身,前往涿县拜见刘皇叔,就说我甄家举家相投,还请刘皇叔能够收留。”
老夫人也是个有魄力的,既然决定下来,便立刻进行安排。
待把一应事情安排妥当,老夫人又把三个女儿找来,在她们耳边仔细的叮咛一番,才让她们离去。
“小尧,甄信。”
老夫人闭上眼睛,沉吟片刻后轻声道:“甄家田产,仓促变卖不过几千万钱粮,即便是刘皇叔娶了小宓,还是不够隆重。咱们一家北上幽州,若没有一点功劳,恐怕也难以长久……我方才假意答应那袁熙的使者,说十五日内,会把钱粮送往北平。这也是咱们的好机会,若能抓住,甄家不但能够在幽州站稳脚跟,更能够得到刘皇叔重视,只看你们敢不敢冒险?”
甄尧和甄信相视一眼,旋即露出了然之色。
“母亲,只管吩咐。”
老夫人闻听,脸上笑容更盛,“如此,去请田先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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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五年十月中。袁绍兵败官渡的消息传遍河北。
一时间,冀州震动。
邺城,大牢。
田丰坐在灯下,正津津有味的阅读一部南山书院编撰而成的。这本书,来头可不小,其中包含了郑玄、荀悦以及孔融的注疏,在年初时才刚刚完成。
身为冀州名士,田丰虽然被打入大牢,可除了自由受到限制之外。一应要求都得到了满足。
“田先生,田先生!”
正当田丰读得入迷的时候,一名狱吏一路小跑走来。
“恭喜先生,贺喜先生。”
田丰一怔,愕然问道:“赤忠。喜从何来?”
赤忠,是狱吏的名字。
他拱拱手,笑呵呵道:“田先生,方得到消息,袁公在官渡战败。
此前先生便阻止袁公出战,言出战必败。如今先生一语成谶,岂不说明先生的眼界高明?等主公回来。定然会将先生释放,说不得还要对先生加以封赏,委以重任,岂非一桩喜事?”
在赤忠看来。田丰听到这消息,定然会万分高兴。
可谁料想,田丰的脸色却变得格外难看。
“先生,何以不喜?”
田丰苦笑道:“若主公战胜。我说不得还有活路;如今主公战败,田丰命不久矣。”
“为什么?”
“这个……”
田丰没有向赤忠解释。只苦笑着摇头。
赤忠还要询问,却听到牢房外,传来一阵喧哗。
紧跟着,就听哐当一声响,牢门被人撞开。十几名身着黑衣,带着头套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黑衣男子闯入大牢,顺着甬道便迅速来到田丰的牢室前。
“尔等什么人?”
赤忠吓了一跳,忙大声喊喝。
可不等他声音落下,就见一个黑衣人健步上前,提刀就要出手。
“且慢!”
田丰在牢室里看得清楚,连忙大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休要在这里滥杀无辜。”
为首的黑衣人看了一眼赤忠,“若聪明的,就与我闭嘴……若刚发出半点声音,休怪我心狠手辣。”
说完,他挥剑将牢门上的大锁劈开,而后打开牢门,走进牢室。
“田先生,奉我家主公之名,特来救先生离开,请先生随我走。”
“你们……”
田丰犹豫一下,想要拒绝。
但黑衣人却抢先开口道:“先生若不走,巨言公子岂能安心?”
“巨言,他如今在何处?”
“请先生虽我们走,自可与田公子相见。”
田丰原本已做好了被袁绍杀死的准备,可是听对方提到了自己的儿子,顿时有些心乱。他犹豫一下,一咬牙,点头道:“好吧,那我随你们走。”
说着,他便迈步走出牢门。
“田先生……”
赤忠脸色苍白,见田丰走出大牢,连忙叫喊。
黑衣人提刀上前就要杀了赤忠,却听赤忠道:“田先生这等忠义贤良都不得重用,我亦不愿留在这里。小人素来仰慕先生才华,这些时日得先生教诲,获益颇多。我愿随先生一起离开,哪怕为先生牵马缀镫,已心甘情愿,请先生收留。”
田丰一怔,愕然看着赤忠。
这段日子以来,他被关在大牢之中,的确是得这赤忠颇多关照。
同时,田丰也知道,若他不带赤忠走,只怕他前脚出了大牢,赤忠后脚便要被这帮黑衣人所杀。看这些黑衣人的行径,绝对是心狠手辣之辈。田丰犹豫一下,抬头向那为首黑衣人看去。
“我欲带他同行,不知可否?”
黑衣人的眼中闪过一抹为难之色,半晌后轻声道:“田先生要带他走,也并非不可以。
只是,要委屈他一下才可以……”
“那,好吧!”
田丰话音未落,一名黑衣人抬手便把赤忠打昏。
而后两个黑衣人上前,用一块黑布堵住赤忠的嘴,又把他绳捆索绑抬起来,快步朝大牢外走去。
田丰也不敢怠慢。紧随黑衣人而行。
众人从大牢中走出来,就见外面停放着一辆马车。
“请先生上车。”
黑衣人让田丰上了车,而后又把赤忠放在车上,便赶着马车匆匆离去。
此时的邺城,乱成一团。
袁绍战败的消息传来之后,引得邺城百姓人心惶惶。
黑衣人在一个小巷里迅速换上衣服,而后赶着马车外城外走。天色已晚,邺城城门正要关闭。马车在城门口被挡下来,却见一个黑衣人手持一支令箭递给门卒。旋即便通过了哨卡。
“咱们要去哪儿?”
“先生莫要慌张,我家主公已经安排妥当。
咱们在前面换一辆马车,便可以上路……田公子而今一切安好,说不得正期盼先生的到来。”
“装神弄鬼。”
田丰冷哼一声,便靠在车上。
马车离开邺城。趁着夜色急行三十里,来到漳水河畔。
这边,停着一支商队。
黑衣人把田丰从车上请下来,便搀扶着他登上一辆货车,而后又把赤忠安放在车辆之上。
“田先生,请暂时委屈些时日,待咱们抵达阳信之后。就可以安全了。”
阳信?
田丰一怔,轻声道:“你们要去渤海郡?”
“请先生放心,这条路我们已经走过多次,没有问题。”
车队缓缓启动。在渡过清漳水渡口之后,一路东去。
田丰坐在车上,却闭上了双眼。
他很清楚这些黑衣人是何方神圣,他们口中的主公。又是那一位。
只是这心里面不免有些别扭,千防万防。没想到最后还是被那厮成了大事,难不成果真是天不亡汉?
“喂,谁能告诉我,而今幽州的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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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的局势,基本上已平静下来。
伴随田豫出任云中太守,郭援接掌上谷之后,太史慈得刘闯所任,拜护乌桓校尉之职,屯驻马城。
高干数次攻打云中,却被徐盛所阻。
眼见隆冬到来,气温越发低寒,高干想要攻破云中,难度也越来越大。
徐盛效仿当初刘闯在辽东的计策,从强阴一路向西,修筑起三座冰城,用以囤积粮草,保障粮道畅通。而武安国魏越和曹性三人,分别驻守三城,断去雁门郡太守彭安截击粮道可能。
这种情况下,高干也知道,想要一举攻克云中,难度甚大。
加之袁绍在官渡战败的消息传来,也让高干有些无心云中战事,在强攻数日之后便兵退咸阳。
高干退走,袁绍战败,也使得幽州士气高涨。
刘闯这时候也下令,停止对外征战,开始集中精力,平定幽州治下的山贼盗匪,以及一些叛军。
总体而言,幽州的时局暂时得到了缓和。
不过,幽州时局缓和,却不代表着战事停止……
沮授在高阳调集兵马,猛攻易县。
张郃高览坐镇易水北岸,坚守不出……任凭袁军百般挑衅,万般辱骂,两人自充耳不闻。他们骂他们的,张郃高览徐庶只管死守易水防线,也使得沮授想要渡过易水,变得格外困难。
同时,刘闯命萧凌接手五阮关。
赵云所部兵出紫荆岭,以郝昭为副将,陆逊为军师,迅速逼近北平。
正如刘闯所猜想的那样,他同意调解江东和交州的矛盾,但前提是希望江东能够开放盐禁。
广鹿岛盐场的产量越来越大,特别是吉普盐的出现,极大程度的填补了精盐市场。
刘闯希望能够把广鹿岛的食盐卖到江东,对此诸葛瑾并未拒绝。说实话,江东产盐不多,主要是依靠盐官生产。单凭一个盐官,很难保证江东充足的食盐。若广鹿岛能够给予支持,诸葛瑾认为倒也是一桩好事。
此时的江东,尚不是后世的鱼米之乡。
矿产虽然丰富,但物产并不是特别充足……刘闯和诸葛瑾签订了多个合作协定,也使得诸葛瑾放松警惕。
之后,刘闯提出要留下陆逊。
他的理由也很充足,直接把顾雍的事情抬出来做借口。
诸葛瑾当然知道蔡邕,也听人提起过蔡文姬的名字,对于蔡文姬的遭遇,同样是唏嘘不已。
这是顾雍的事情,刘闯要留下陆逊,似乎也理所当然。
诸葛瑾在和陆逊经过沟通之后,见陆逊并不反对,自然也不会反对。
这时候,诸葛亮抵达涿县,刘闯索性让诸葛亮负责招待,随后便带着人前往代郡,迎接荀谌一家的到来。
陆逊到五阮关之后,便为军中司马。
名义上,他是主掌军纪,可实际上却担负起为赵云出谋划策的责任。
“子龙将军不必担心,逊临来时,皇叔已有安排。
将军只需陈兵北平县外即可,用不得多久,自会有人与将军联络。”
赵云看得出,刘闯对这个陆逊似乎也很看重。
他原本就不是那种非常强势的人,既然刘闯如此重视陆逊,说不得这陆逊必有非凡之处……
陈兵北平县外?
看起来,主公这一回,怕是已做好了安排。
五千汉军在易水上游扎下营寨,赵云并未强攻,不过每天都前去搦战。
阎乡一战,已经把袁熙吓破了胆,哪里还敢应战。
所以,不管赵云怎样搦战,袁熙都避战不出。只是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北平县城的粮草越来越少。小小的县城,人口不过八千,却突然驻扎万余兵马,又怎可能承受得住?为此,袁熙一方面派人向沮授求援,一方面有让人前往毋极催促甄家,尽快筹集钱粮送往北平……
据信使回报,甄家目前的确是有些困难。
不过他们依旧表现出了对袁熙的强烈支持,甚至还变卖家产,从其他人手中筹集钱粮。
用不得多久,甄家的钱粮就可以送抵北平。有了这批钱粮辎重,袁熙相信定能支撑到援兵前来。
不知不觉,已近月末!
官渡之战的烽火,业已停息……
这一日,袁熙得到通禀,他期盼已久的钱粮,终于抵达北平。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