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丸,是由无数个部族组成,其属从关系,也非常复杂。
虽然说袭掠寇边,侵扰汉人是乌丸人常有的动作,可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此次颁下乌丸的行动,绝不可能是一个孤立的个体行为,而是有组织有目的的试探。其背后,便是蹋顿。
刘闯和蹋顿素未谋面,更无恩怨可言。
可是,蹋顿背后是袁绍,以他和袁绍之间的关系,刘闯又怎可能猜不出来,蹋顿这么做的原因?
“皇叔,我等今初来辽西,立足未稳。
乌丸势大,还要谨慎对待……我以为,当派遣使者前往柳城,向蹋顿质问,先看看他的态度。”
吕岱老成,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乌丸发生直接冲突。
他这想法刘闯倒是可以理解,但却不代表,刘闯能够赞同。
刘闯不是勾践,做不来那卧薪尝胆的事情……君子报仇,只争朝夕!刘闯心里非常清楚,这次颁下乌丸的行动,是蹋顿的一次试探。同时,又何尝不是整个辽东地区的一次试探?
辽东,苦寒之地。
民风彪悍,不容小觑!
刘闯这时候如果流露出半点软弱来,那些个乌丸人就会蹬鼻子上脸的凑过来。若真如此的话,刘闯面临的局面,必然会更加困难。所以他必须要强硬起来,哪怕前方刀山火海,千军万马,也要一马踏之,绝不能退缩半步。今日他退缩半步,明日就要退出一步。最后退出辽西,失去这块安身立命之地。
所以,刘闯朝吕岱看了一眼,虽没有开口。但吕岱激灵灵一个寒蝉,便悄然退下。
说起来,吕岱并无恶意。
他所言是老成谋国之言,总体来说也算不得错误。
只不过。他忘了自家这位皇叔,是个何等胆大包天的人物。
想当初靠着三十六人在徐州横冲直撞,打得刘备颜面无存……后来辗转千里,从重围中杀出一条血路,在青州站住了脚跟。刘闯虽然冷静,但绝不是一个喜欢吃亏的主儿。乌丸人打上门来,以刘闯那性子,又怎可能忍气吞声?退让,忍耐?这些个词语对刘闯而言。并不存在。
“孔明。你怎么看?”
刘闯突然发问。只不过他询问的对象,是诸葛亮。
对此,陈宫也好。步骘也罢,并没有感到不快。相反饶有兴趣的看着诸葛亮,让诸葛亮有些不好意思。
诸葛亮想了想道:“却要看皇叔的具体安排!”
这话一出口,刘闯轻轻出了口气。
而陈宫和步骘的脸上,更闪过一抹赞赏之色。
自古以来,战争是政治的延续。你为了什么样的政治目的,也将决定这场战争的规模大小。
所以,战争从来都不是一个**的个体。
诸葛亮大可以侃侃而谈,他也清楚刘闯是什么态度。
但他还是先询问刘闯的整体谋划和部署,而后再做出回答,天性中的谨慎也随之表露无遗。
陈宫知道,步骘也清楚,刘闯对诸葛亮报以何等的期望。
这是刘闯的萧何张子房,如果冒冒失失的就回答了刘闯的这个问题,毫无疑问会让人感到失望。那么接下来,陈宫和步骘也不会介意从诸葛亮手中把权力抢回来,重新走到台前……
刘闯闭上眼睛,沉吟不语。
片刻后,他突然道:“文长何在。”
魏延自归顺刘闯之后,一直在黄忠身边做事。
虽则他的地位较之当初在荆州提高许多,可心中始终还是有些郁郁,感觉不太舒服。
黄忠也就罢了,在荆州也算一员老将;何以甘宁都爬到他的头上,如今独领海军,权柄日重?而魏延,却一直没得到过独挡一面的机会。甚至许多在他看来,和他无法相提并论的人,都一步步走到台前,偏他一直没有动静。说刘闯只重望族?黄忠甘宁许褚太史慈,哪个不是出身寒门?魏延实在是想不明白,刘闯是什么意思,也只好耐着性子,等待机会到来。
刘闯开堂议事,魏延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当隐形人。
以至于当刘闯唤他的时候,魏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一双双眼睛注视着他,偏他毫无所知,还颇有兴致的四处张望,有些奇怪这文长又是哪个?
黄忠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走到他身边道:“文长,皇叔叫你呢!”
平常挺机灵的一个小子,怎地一下子变得如此迷糊?
魏延这才反应过来,刘闯是在找他。
他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脚底下一个踉跄,一个趔趄来到大堂上。那狼狈的模样,引得众人顿时一阵发笑。就连刘闯的脸上,也浮起一抹古怪笑容。焉知那后世蜀国跋扈将军,而今也有此萌状?见魏延满面通红,手足无措的模样,刘闯摇摇头,脸上的笑容,随即便隐去。
“文长!”
“末将在。”
“我有一桩非常要紧的事情,要交给你来做!”
“啊?”
“今日,阎柔阎伯正会抵达临渝,他对辽东事务,了若指掌。
我欲使他前往辽东属国,着你率一部兵马,为副使,随同阎柔出使辽东属国,你可愿意否?”
出使辽东属国?
魏延心中一怔,旋即有一丝淡淡的失落感。
还以为是要他独领一军,去征讨那颁下乌丸……没想到是让他做保镖,出使那劳什子辽东属国。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是个机会。
刘闯说了,这是一桩极为重要的事情,若做得好,也算得一桩功劳。总好过整天跟着黄忠,无所事事。
想到这里,魏延连忙道:“末将遵命。”
“文长,此次出使辽东属国。事关重大,将直接影响到我等将来,立足辽东之大计。
所以,我要你保护好阎柔先生。同时更与你专擅之权,见机行事……务必要使此次出使圆满成功。”
专擅、配合……
这两个词,可是相互冲突,彼此矛盾。
魏延是个聪明人,立刻意识到,这次出使辽东属国,恐怕并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于是连忙打起精神道:“请主公放心,延定不辱使命。”
刘闯挥手,示意魏延退下。
目光旋即一转。落在了诸葛亮的身上。
“孔明。你现在可有定夺?”
诸葛亮嘴角一挑。呈现出一抹好看的弧度,沉声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颁下乌丸不管是无意之失。亦或者是有意试探,我等都不容退缩。前日皇叔言:明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亮以为,而今局势,不必问敌人是谁,只问敌人在何处,当举兵讨伐之。
此,强我百姓之心,壮我汉室尊严之举措,绝不能有任何妥协。
哪怕是蹋顿在背后指使,也要强硬对待……否则的话,我等日后在辽东,必然会是寸步难行。”
刘闯,笑了!
他笑的非常开心,因为诸葛亮已经完全领会了他的意图。
他不无赞赏的看了诸葛亮一眼,而后脸色一沉,厉声道:“孔明方才所言,正合我意。
那乌丸人,昔日为鲜卑所败,走投无路。幸我汉家,心怀仁德将其收留,并给他们以安身立命之地,令其休养生息。然则这些乌丸人并没有心存感激,反而屡次犯我汉家百姓,掳掠财货,攻打城池……孔明说的不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汉家天子,心怀仁德,而最大的仁德,就是将这些乌丸人彻底击溃,让他们老老实实,听从我们的命令,不敢再有异心。
诸位将军,此我等来辽东的第一战,也是最为重要的一战。
不知哪位将军愿意出战,为我马踏颁下乌丸,取那颁下狗贼项上人头,以祭奠我汉家儿郎在天之灵?”
“皇叔,某愿出战。”
刘闯话音未落,太史慈已抢身而出。
许褚紧跟着站出来道:“子义,你前些时日还说身体不适,我看你还是在家好生休养,此战便由我来吧。”
“你个许老虎,休得与我相争。”
太史慈顿时大怒,瞠目怒视许褚道:“先前你与皇叔已多次征战,而我却留守北海国,寸功未立。这次就算是轮也该轮到我……亏我前几日还请你吃酒,不如便把机会,让与某家吧。”
“子义,仲康,且听我一言。”
甘宁见两人争得厉害,便走出来道:“仲康自去年开始,连番征战,杀敌无数,建立许多功劳。
我等同为皇叔效力,你怎好一个人把功劳都占有?”
太史慈一听,大喜道:“兴霸所言,甚是。”
“不过,仲康说的也没错,子义你身体不适,的确是不适宜这时候出战。
依我看,还是由我统兵。我自投皇叔以来,寸功未立,一直心怀愧疚,这次理应为皇叔分忧。”
“甘兴霸,你与我闭嘴!”
原以为是站出来说和的,哪知道是个跑出来抢功的。
太史慈和许褚勃然大怒,“你手下尽是水军,如何出击颁下乌丸?”
“是海军,不是水军……此皇叔亲自命名。”
这家伙就是跳出来搅混水的!太史慈和许褚干脆不再理睬甘宁,两人并肩而立,便要再次请战。
“子义,仲康,你们先别争。”
刘闯摆手,制止了二人争执。
他沉吟片刻,突然开口道:“汉升将军,怎不说话?”
黄忠轻捻长髯笑道:“皇叔心中已有定夺,何必老夫赘言?”
刘闯也笑了,而后沉声道:“汉升将军,我与你三千兵马,可取那颁下人头,与我下酒乎?”
黄忠上前一步,“皇叔既有差遣,老夫焉敢不从。”
“既然如此,就请汉升将军为主将,庞德为副将,孔明为军师,即刻出发。”
刘闯停顿一下,眼中闪烁一抹森然,“此一战,我不仅要将军为我救回我大汉子民,更要那蹋顿从此,不敢窥视我之子民。孔明,这也是你第一次随军出征,记得唱出好戏给我来看。”
诸葛亮俊面通红,躬身道:“定不负皇叔所托。”
旋即,刘闯命史涣率本部兵马,出镇白狼堡,并且要加快对白狼堡的营建。
而后他又传令下去,命各部兵马,守护好治下百姓,绝不可再使乌丸人,又可乘之机。
“孔明!”
“兄长找我有事?”
刘闯在散会之后,把诸葛亮唤住,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来。
“这次我前去孤竹城,黄彣老先生向我求亲,想要将女儿嫁给你。
黄家娘子聪慧过人,想来你也见过。这里有一个锦囊,锦囊中是黄家娘子给你的考题……若你能回答出来,这件事便大功告成。若你不同意这桩婚事,大可以不必回答,将原物奉回即可。你姐姐让我来决定你终身大事,可我觉得,这件事情,最好还是你自己拿主意。”
诸葛亮闻听,脸通红。
他赧然接过锦囊,便匆匆离去。
看他那春心荡漾的小模样,刘闯就知道,这家伙肯定见过黄月英,甚至已经有了些情愫……
这天定的姻缘,果然是奇妙!
原以为诸葛亮和黄月英此生难以聚首,哪知造化弄人,两个人居然比历史上,更早的相聚。
看着诸葛亮的背影,刘闯发出一声轻笑。
反正锦囊已经交给诸葛亮,至于二人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也就不是刘闯能够决定。
想来,应该会非常和美吧!
阎柔于午后,在魏越派人保护之下,抵达临渝。
在听闻了刘闯的决定之后,阎柔也不禁点头称赞,对刘闯的这个决定,非常赞赏……
这家伙曾经做过乌丸人的俘虏,可是后来,却和乌丸人做起了朋友。他对乌丸人的了解,更远胜刘闯等人对乌丸人的了解。
“皇叔要小心,那蹋顿绝不会坐视皇叔,消灭颁下。”
“我知道!”
刘闯微微一笑,“我也正要借此机会,试探袁绍底线。
蹋顿虽强,我却不惧。今我所顾虑者,唯袁绍耳,其余皆不足为虑。倒是先生,需尽快动身。我已派了一员大将,协助先生前往辽东属国。此人倒是颇有才干,说不得能为先生排忧解难。”
阎柔闻听,立刻点头。
“势不容缓,今皇叔既然要对颁下用兵,那我就即刻前往辽东属国,拜会苏仆延。
皇叔这边打得越狠,我那边就越好与苏仆延说话。不过,这里面的度,还要皇叔掌控,以免过度刺激了蹋顿,说不得会使局势,变得更加复杂。那我现在就去和魏延汇合,马上动身。”
“如此,我就命甘宁准备船只,先生可以从海上前往辽东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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