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捂住大腿的年轻人面露戾色,刚要起身,就被指向自己心口的短剑逼的不敢有丝毫异动。
张亦隆手中的短剑轻轻敲打着箭杆,每一下敲击都让年轻人冒出一头大汗,“小子,你还空担心别人?就你这伤,再不治,别说一条腿要废了,命都得没了。”
年轻人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呻吟。
张亦隆示意跪在旁边的姑娘,先用白布把伤口包住,别动箭杆。
至于说要不要请红伤大夫来看,再说。
这时董一振走了过来,抱拳施礼:“大人,问清楚了,门外的蒙古兵听到院里有人跑动的声音,过来打算看看,结果那个老门房拎着顶门杠就要打,结果被一箭射死了。这小子想翻墙跑,结果腿上中了一箭。”
张亦隆点点头,达阳亲自调教出来的亲兵确实训练有素,仓促之下仍能两箭两中,蒙古人的射术确实名不虚传。
张亦隆用短剑指向重新在一旁跪好的姑娘,问方布,“这是?”
方布抱拳施礼后,嘿嘿一笑:“这是胡守常最喜欢的丫鬟,叫小红。是胡守常的心腹之人。”
张亦隆再次点头,懂了。手中短剑又一指中箭的年轻人,问这个叫小红的姑娘,“这人是谁?”
姑娘回答的很干脆,“他是家中的仆役。”
张亦隆嘿嘿阴笑几声,“老董,有事麻烦你一下。”
董一振马上跑了过来,“大人,还麻烦我?您太客气了,吩咐就是了。”
张亦隆手中的短剑指向旁边的姑娘,“抽她五鞭子,让她清醒一下。”
“好嘞。”董一振伸手把那个目瞪口呆的姑娘直接拎到远处,一脚踹倒,刚要动手,一直站在张亦隆身后的方布嘻笑着对张亦隆道:“大人,看在我在这里吃苦多年的份上,能不能让我来啊?”
“随你。”张亦隆对这种细节没什么兴趣,重要的只是结果。
见张亦隆同意,董一振自然也愿意把这脏活交给别人干,说到底,出身于军户的董一振并不喜欢拷问别人,能不沾手是最好的。
可这位身着有些破烂的方布显然和董一振的想法不太一样,他从董一振手中接过马鞭,毫不犹豫的就狠抽了下去,正中小红的后背。
“啊!”剧烈的疼痛让姑娘满地打滚,方布却不急着抽下第二鞭,只等到姑娘刚从上一鞭的疼痛感中恢复过来,新的一鞭才会狠狠抽下。
张亦隆盯着眼前的年轻人,“你反正是要死的人,就不能爷们一回?自己招了,省得让别人替你受苦。”
年轻人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要我说什么?”
“说你去干什么,这些蒙古亲兵都得到了明确的命令,除非你想翻墙逃跑,否则根本就不会用箭射你,从你中箭的位置来看,你已经爬到一半了吧,墙上还有血迹呢。”张亦隆示意年轻人自己抬头看一下。
“我吓傻了,一心想跑不行吗?”年轻人还是没打算放弃抵抗,但随着第三鞭的抽下,姑娘的惨叫还是带给他极大的心理负担。
“大家都不笨,你要是再多说一句无关的废话,我就让手下多抽五鞭。”
年轻人沉默了。
这时第四鞭抽在了姑娘的后背上,这次直接把夹袍打开了花,姑娘已经疼的无力哀嚎,只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呻吟。
年轻人的脸庞不停的抽搐着,眼球在疯狂的转动,可见其心中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蹲在初春的寒风里,让张亦隆很快就没了耐心,手中短剑再次敲击箭杆,“我们是奉达阳大人的命令来抄胡守常家的,家产抄没,家人罚为奴,你要是想当忠仆,我现在就成全你。”
“我家老爷年后曾经吩咐我们,一旦有蒙古兵包围院子,想要进来,就由老王头顶在前面,我马上翻墙,到应东召的铁佛莲花座下取出一个包袱,然后召庙里会给我备一匹马,我要把这个包袱送到太平堡,交给马记粮行里的胡少庆。”
“胡少庆?”方布已经抽完了五鞭,把快要昏过去的姑娘如拖死狗一般拖过来,正好听到了这个名字。
“你认识?”张亦隆头都没抬的问道:“这人和胡守常是什么关系?”
“大人真是厉害,这都能猜到,胡少庆是胡守常的大儿子,我说这小子自年后怎么就从苏木沁消失了,原来是悄悄跑到太平堡了。”
“方布,你负责把这人送到公所去,让达阳大人处置。”张亦隆暂时对胡守常藏在应东召铁佛莲花座下的包袱没兴趣,怎么处置是达阳的事。
方布叫来几个胡家的长工,用门板把受伤的年轻人抬着送到板申公所,自己则提着铁拐在一旁押送,他当然知道这是张亦隆送给他的一桩功劳,心下自然感激。把人送到后,方布马上快步跑了回来,他觉得跟着这位大人应该很有前途。
处理完这点小事,张亦隆就带着10名蒙古亲兵大摇大摆的进了胡宅的客厅。
张亦隆一进这三间客厅就感叹了一句,“这胡首领到还是风雅人啊。”
正中一间客厅中挂了一幅中堂,画的是个正欲御风而去的儒衫仕子,笔力极佳,人物冠带均被风吹走之感,当得起上书的“大风张风”四字。
除了这幅中堂以外,两边还挂了多幅字画,可惜张亦隆这个粗人对明代字画可以说是七窃通了六窃,但匆匆扫过一眼,觉得还是不错的。
居中坐定后,张亦隆让手下亲兵去把宅子里所有人都带来,主人跪在右边,仆役跪在左边。
很快随着哭喊声,内院的主妇、丫鬟、老妈子、长工、仆役等都被带到了客厅前,居然有四五十人之多。看来这胡守常不仅是读书人,还是个很会赚钱的。
张亦隆看了眼跪在右边的六人,四女一男,方布靠近一步,指着为首的妇人说道:“大人,这是胡守常的正妻马氏、她身后是小妾王氏和刘氏,马氏身边的是胡守常的小儿子,那个小姑娘是胡守常的大女儿。”
张亦隆面无表情的对着马氏道:“我是奉大成鄂托克台吉达阳大人的命令来抄家的,你们几个现在先去右边客厅里等着发落,不许乱跑乱动,否则格杀勿论。”
不容马氏说什么,一名蒙古亲兵就过来,手中的马刀一晃,吓得几人再不敢吭声,乖乖的被带到了右边的客厅里,那名蒙古亲兵就坐在他们对面,看着他们。
处理完主人,剩下的就好办了,方布直接从人群里把胡守常的管家胡丁拎了出来,扔在地上。
张亦隆同样懒得这样的吸血鬼废话什么,直接告诉他,自己是来抄家的,如果他配合的好,那么就能放他一马,不然等着他就二个结果,要么当奴隶,要么被砍头。
胡丁差点吓得尿了裤子,连连叩头,发誓一定会配合。
张亦隆让他马上交出自己那份帐册,同时在蒙古亲兵的监视下把胡宅中的浮财全部集中到客厅里来。
方布从旁走前一步,来到张亦隆身边抱拳施礼,“大人,对于抄家一事,属下还算有些许经验,能否让我协助大人?”
张亦隆点头微笑,说出一句让方布差点就跪地求饶的话:“方大人是锦衣卫出身吧?这抄家自是一把好手,今天就麻烦方大人,我在此处静候佳音。”
方布脸色一变,不敢多说什么,带着6名蒙古亲兵押着胡丁匆匆走向上房。
董一振和另外3名蒙古亲兵作为贴身护卫还守在张亦隆身边,看了眼方布的背影,叹了一句:“张大人,真是好眼光,好见识。”
张亦隆摆摆手,“从他刚才抽丫鬟小红的手法上就能看出来是受过专门训练的,加上他自己又说抄过家,自然是出身于锦衣卫。”
说到这里,张亦隆点手把一直跪在不远处的小红叫到跟前,问道:“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小红“邦邦邦”的连叩三个响头,这才敢抬起头来:“大人,我没有眼色,该打。”
“聪明,”张亦隆眯眼一笑:“看来胡首领喜欢你也不是没理由的,既然你是聪明人,咱们就说点实在的。首先是胡守常死定了,其次是这里的大多数人要么强征从军要么去当奴隶,最后除了胡守常以外,你们所有人的生死,我说了还是算数的。”
小红眼睛一亮,再次叩头后指着书房说道:“我知道胡守常把重要的书信和帐册藏在什么地方,我带大人去拿。”
张亦隆示意董一振带两名蒙古亲兵跟着小红去书房。
别看客厅外边跪着三十多号人,张亦隆却没一点担心的,这些乌合之众如果没有领头之人,对自己构不成任何威胁。
不到半个时辰,各种浮财就从胡宅各个房间里开始向客厅汇聚,时不时就有蒙古兵过来叫起几个长工和仆役去抬大大小小的箱柜。
随着一个个箱子的搬入,张亦隆越来越惊讶于胡守常的财富,光是各种白银就有三千多两,而且看这意思还没搬完?砂金起码也有个一百多两,这还不算各种珠宝首饰。
此外还有上千张各样皮毛,上百匹绸缎布匹。
董一振那边收获也不少,抄出的地契、帐册和书信之外,还有人参、书画、兵器等不少值钱玩意儿,特别是还有几十根完好的人参和捧在董一振手中的一个小盒子。
“张大人,猜猜这是什么?”董一振一脸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