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们一闹,惊动了前后两院的家丁们,张南宇也闻讯赶来。
逸霄道长却一点不慌,给我和筱亭使了个眼色,我们便熟练地又把二太太送回屋内,不过这次是很平和的,二太太除了哭,没有任何抵抗。
张南宇问:“怎么了?大白天的,怎么有人喊闹鬼?”
逸霄道长将血衣裹回包袱里,都不转身,直接回怼:“所以就是没闹鬼啊!大惊小怪……”
张南宇见从我们这里问不出什么,便去盘问丫鬟。当丫鬟说到那个叫靖思的名字时,张南宇皱了皱眉,赶紧就往前厅去了。
我们其实也是一头雾水,便拉了个追不上张南宇的老家丁,问那个名字是谁。
老家丁手中紧握着一把扫帚,连连摇头,似乎是很惧怕提及这个名字。筱亭过来扶住他颤抖的肩膀,温和地说:“别害怕,您可以放心说。”
老头看四下没有了家丁丫鬟,才怯怯开口:“靖思乃是郭老爷双生儿子其中的大儿,小的叫靖念。关于这两位少爷和大太太的事儿,云安谣言四起,郭府上下也不少猜疑。郭老爷在三少爷进门那年给他们娘仨立了灵位,这家中所有人,就都认为他们死了……各位大人千万别说我提起这名字啊!这是家中忌讳,谁说了,要挨罚的!”
周玖良满不在乎地说:“尸身都没找到,便只是失踪而已,干嘛这么小心翼翼的。莫非真是被郭老爷弄死的?!”
老头吓得都快跪下了,将扫帚一扔,抱手连连作揖:“这位公子千万别瞎说啊!!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住几鞭子……”
我觉得老头的反应实在过于反常,便问:“是什么人如此残暴,只因犯口忌,就要施鞭刑的吗?”
老头摇摇头说:“张管家,哦哦不对,是老张管家,不是现在这个,三少爷,您可千万莫要声张啊……”
我赶紧安慰他:“好了好了,您放心罢,我们听过便过,不会将您供出来。”
逸霄道长一直冷冰冰地听着我们说话,似乎是想到了对策,便叫我们一起,去前厅找叔父,她胸有成竹地说:“今夜必能将二太太的病由厘清,运气好的话,还能找到与血衣相关的进一步线索!”
我们到前院时,叔父、泉叔和张南宇正围着低语,看叔父的样子,是又喜又惊,而泉叔却摩挲着胡须,眯眼思考。
见我们来了,叔父忙来问逸霄道长:“道长,南宇说的是真的?”
道长点点头,说道:“确实,眼下贫道大概有了个计划,”
她转过身来,将我们几个小辈巡视一番,回头对叔父说:“不过还差个会唱戏的,或者功夫好些的后生,你”
她指了指张南宇,问道:“你身板看起来不错,会些什么功夫?”要不是逸霄道长点了,我还真没注意,那张南宇肩宽背厚,腰杆挺直,确实有些习武之人的气质。
张南宇抱拳低头,直接回绝:“道长见谅,晚辈只是自小跟着药堂师傅做些粗重活计,所以身强力壮,但论功夫,晚辈没有学过。”
逸霄道长轻蔑地啧了一声,又一指泉叔:“这位老者看起来应该会些武功吧?”
泉叔倒是不含糊,说道:“道长要是看得上老夫,自当效劳。”
可逸霄道长脸上又露出一点难堪,叫过筱亭来耳语。
筱亭听完,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泉叔,竟然脸红了!
要说筱亭脸红,那是难得一见的,毕竟他生得黑俏,普通的脸红旁人是无法分辨的,可见刚才逸霄道长说给他的,应该是一句极度难以让人启齿的问题。
只见筱亭扭扭捏捏往泉叔那边挪,还不时回头看逸霄道长,但那女道长竟然直接侧过身去,根本不给他退缩的机会。
筱亭揪着泉叔的衣角,将他拉到一边,手捂着泉叔耳朵递话,只听泉叔一句“混账”将筱亭骂了回来,给我们这些旁观的人胃口吊得老高,巴不得自己长个顺风耳,也听听他们说的什么。
筱亭正要回来通禀给逸霄道长,她却一摆手,让他闭嘴了。看来泉叔的反应,说明他并不是道长要的人选。
正当我们面面相觑的时候,筱亭眼一亮,说道:“师叔,有个人,我觉得应该可以!”
叔父最紧张,就忙不迭问:“谁?!”
“宋渊应该行!”
宋渊?会功夫肯定不假,可这逸霄道长要的另一个条件是什么?我彻底糊涂了。
周玖良突然在旁边爆发出一阵怪笑,被筱亭瞪眼威胁,又赶紧捂住嘴。我将他挤朝一边,让他赶紧给我说说,他咬着牙关憋笑,说一会儿等宋渊来了再告诉我。
我最烦他总是卖关子,狠狠给他手臂来了一下,他却也不气,仍旧满脸笑意。
逸霄道长发话:“那便这样,你们派人去把这个姓宋的找来,今夜亥时之前,将你家二太太移动到一个僻静的院落,前后院也还是不要留人,以免冲撞。若是私留什么闲人扰了我的法术,后果严重,谁都负不了责!”
吩咐完,她又指了指周玖良和我,说道:“你们两个,今晚的事务照旧,不过,换你负责唱戏套话,你来他昨天的部分。”
我有点懵了,让周玖良唱戏我懂,可既然要我入二太太脑中,那宋渊又是负责什么?回房的路上,周玖良不断叨念,说那女道长肯定是个票友,不然怎会与他分析的一样,要找个会身上的人一齐做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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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晚饭过后,宋渊被张南宇带来了。
张南宇前脚刚走,宋渊便开始抱怨,说这人拽得不行,根本没点礼仪,去了王爷下榻的摘星楼,直接就往客房里闯,掌柜的拦也拦不住。后来是宋渊出来问,他才肯说是郭老爷和灵玉观的道长来找王爷要人。
我们笑着让他别当回事,这人就这德行。
周玖良贱笑表情又上脸,给我使了个眼色,我知道他要公布中午那件神秘事情的答案了,便也乖乖坐好,等他宣布。
周玖良问宋渊:“宋渊,你知道他为什么请你来么?”
“不是说灵玉观的道长要给二太太治病,需要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做护卫吗?”宋渊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小小的得意。
“那是自然,确实是要你来一展身手的。不过,差一点儿,泉叔就顶了你了,只不过,后来又没要他。”
“那不奇怪啊,虽说我没和泉叔交过手,但他的一走一行确实也是位练家子,可能是因为怕他上了年纪,不好得使唤?”
筱亭此时终于坐不住了,起来打断他们,说道:“是,就是这个原因,泉叔老,你年轻,所以请你来帮忙。周玖良我可警告你,你少多话,若是现在得罪了宋渊,晚上事情办不成,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噢噢噢!”
许久不得其闻的破音终于又一次现世,看来筱亭是真发火了,我赶紧给周玖良使了个眼色,他便也住了口。
正在我们插科打诨之时,一个小丫鬟来传,说是逸霄道长来了。
还来不及出去迎,她竟然直接进了我的房间,毫不避讳地坐下,将拂尘往桌上一放,稳了稳气息,问了句:“筱亭,我要的东西你弄来没?”
筱亭看了看我们另外三个,小声说:“还这么多人呢……师叔您就要在这儿?”
逸霄道长嫌弃地瞅了他一眼,说道:“怕甚!这几个娃都能叫我声奶奶了!谅他们也不敢出去瞎传!”
说完,还专门看了眼周玖良,用那双俏丽的眼睛一瞪,装腔作势地问了声:“你说是不是啊?”
周玖良连忙低头,不敢与逸霄道长对视。
筱亭这才往床头与墙壁的缝隙里,顺出两个酒瓶来,搁在桌上。
逸霄道长似乎还不是很满意,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周玖良竟然瞬间看懂了道长的意思,几步跑到床尾,从他自己的小箱子里随手一抓,将一个纸包取来放在酒瓶旁打开,里面竟然是一些杂糖,好多种类混装的,有裹了糖衣的花生、糖葱沾芝麻、兰花根什么的。
逸霄道长嫣然一笑,点指周玖良,表情里一副“你真识相”的意思,便开始吃喝起来。
我正觉得惊诧,她开口抱怨道:“我就不爱出来,这些世俗之人对道士本就瞎猜瞎捧,偏偏灵玉观那些个老头子规矩又多,又看重这些。难道他们不觉得装样子很累人吗!筱亭,你叫他们几个也来喝呀,我一个人喝多没意思。”
我们几个有些不好意思地也纷纷落座,默默无语。
逸霄道长将其中一个酒瓶塞子一拔,直接对这口仰脖喝了一口,跟我见过的许多老头子一样眯起眼睛发出嘶嘶的声音,接着她又抓了块糖吃,边吃边对周玖良说:“听说这几人中数你最聪明,我也看出来了,你且说说,今晚打算怎么问话?”
周玖良赶紧把我们的计划说给她听,她点点头,说道:“跟我想的差不多,不过我还加了个环节,今晚的热闹我一人得见可就太无聊了。咱们来把大的,我倒要看看这个小娘们是不是跟这血衣咒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