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头接耳说了几句话,曹阁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牵着鼻子走。
“哼!”
曹阁睨眼冷哼一声,战术后仰,拉开窘迫的近距离。
老头有点可爱呢。
邓九好整似暇,笑而不语。
发现眼前之人脸皮贼厚,曹阁想推开人,又觉得有损形象,便压低嗓门,瞪眼怒目道:
“几句妄言妄语,妄想蛊惑人心!
一个小小的海帮头子,凭什么当海商会会长!”
“空手套白狼。”
邓九回得相当直白。
“你,你当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唇枪舌剑,都不按理出牌,曹阁气哆嗦。
“曹老太爷,您老忙着拉帮结派,顾眼前的小利,迫使粤东沿海的帮派如一盘散沙,您难道忘了,咱们现在是同乘一艘船。古有诸葛亮草船借箭,若只有一艘船,他能借到那么多箭?绳索连船,才能盆满钵盈。
退一步说,假若东洋人尚且羽翼未丰,但被您这么喂养,假以时日,您必遭反噬。
曹老爷子,别临老了,颜面尽失,威严扫地。”
一番语重心长,邓九自问已经分析得够透彻。
曹阁态度有所松动,蹙眉深思,郑重问道:
“东洋那边,当真有变故?”
邓九斜眼一瞥,看向依旧大佬坐姿的余秉良。
“是真是假,您问问余老太爷。”
见邓九将话题朝他这边引,余秉良冷冷的白了一眼,轻哼一声。
主位交头接耳,次位上的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那小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东洋这段时间小打小闹有,大的争端倒是没听说过,你们有收到什么消息?”
“没有,难道他们又有什么动作了?”
“他们在说什么?老爷子一会黑脸一会白脸。”
“听不见,不过这小子是谁?”
当家们低着头,你一言我一语的小声交谈,感叹今日这场聚会,热火朝天。
邓九该说说完,一脸从容的走回原位。
主位上,一左一右的倆老头,开始低声密谈。
“余兄,您今日是来拆愚弟的台?”
“我那逆子,遇难了。”
曹阁一怔,瞪目看着余秉良,迟疑道:“是……阿富?”
“嗯,东洋人下的手。”
“什么时候的事?何时发丧?余兄居然秘而不宣?!”
“不发丧,不对人言,只在祖坟起了衣冠冢,就当海葬了吧。”
“余兄……哎!”
“曹老弟,这波来势汹汹,你做做打算吧。”
“嗯,我想想,想想……”
余秉良话里有话,真假各半。
曹阁则陷入深思,余秉良说的话以及他的为人处世,他是相信的,也没人会拿自己的儿子说事,看来这个姓邓的,不是无的放矢。
曹阁心里这么想,面上却不打算轻易服输。
“邓公子,既然你的目标明确,那就应该知道,海商会是商人的聚会场所。但你请了官府的三位大人来,这为人处世有些欠妥吧。”
看来是捋顺了。
邓九泰然自若,淡淡的一笑,说道:
“新会长上马,总要几位见证人。
三位大人对海商会,对各大商行以及海上的船只,一向鼎力相助,可谓半个自家人。
找自家人来见证,在下认为,相当稳妥。”
“好好好,呵呵呵……”
被一阵怼,曹阁脸上笑得很难看,强颜忍气,五脏六腑快憋出内伤了,也要佯装乐呵。
一众当家面面相觑,交头接耳几句话,咋就变了?
坐在次位上的一位当家忍不住了,站起身,扯着大嗓门问:“老爷子,您要告老解事?!”
曹阁被这声咋呼,搅得脑壳痛,正想着怎么回答时。
“不不不,诸位误会了。”
邓九一脸的笑容可掬,边走步边说道:
“曹老太爷虽退让会长之位,但依然是海商会里的一员。
以后,咱们的海商会将多两个要职。
左右执事,曹老爷子是左执事,余老爷子对咱们的粤东商海颇为关心,是以,他将任右执事。
以后会长若不在粤东,左右执事有权统筹海商会事宜。”
邓九说得天花乱坠,毅然一副会长架势。
一众当家,听得一愣一愣的满脸懵,坐在主位的曹阁和余秉良,嘴角直抽抽,心里暗骂卑鄙无耻。
“看来老爷子,真是要退位让贤了。”
“无所谓,只要有银子赚,换谁都行。”
“我说,这小子是谁?”
以往,议会大厅是高谈阔论的地方,然,今日的大厅,窃窃私语不断。
只要曹阁不反对,底下就没人想吭声,环视一圈,邓九满意的点了点头,回过身扫了一眼周齐盛。
收到示意,周齐盛抬起手朝身边的小厮比了个手势。
会意的小厮,转身小跑出去,很快的,小厮又折返回来,身后多了几名抬着大木箱的壮汉。
邓九伸手一招,壮汉将大木箱摆放在大厅正中。
“邓某不才,成为新一届的海商会会长。
三个大木箱,里面的东西,是邓某为诸位准备的见面礼,还望笑纳。
打开。”
三言两语之后,这家伙就是会长了,就连见面礼都准备好了。
曹阁板着脸,眼珠子瞪得快蹦出来,他已经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众当家,一听居然有见面礼,纷纷起身围上前。
“哇啊……这么多!”
“这,这都是什么啊!”
“大手笔啊!”
三大箱子的珍珠玛瑙,珊瑚摆件,还有鬼斧神工的奇石摆件。
海里不缺珍珠奇石,王聪对此手到擒来。
“啊呀,邓会长,这些东西价格不菲啊!随便挑一件,值价千两,真是好的大手笔!”
“邓会长,这见面礼颇有分量,我们真是受之有愧啊!”
“都是真品,都是稀世珍宝啊!”
一众当家热情的围住邓九,眼睛已被珠宝迷了眼,嘴里巴巴着,手也没闲着,弯着腰可劲的挑选大木箱里的宝贝。
会长都叫上了!而且还都一脸殷勤的献媚!
曹阁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这些个……见风使舵,见利忘义的家伙!
司君原本站在木箱旁,一看这阵仗,自觉的走到王聪和周齐盛旁边。
“真舍得啊,有必要吗?”
这些东西扔水里还能溅起几朵水花,给他们,周齐盛觉得不值。
“银子能解决的事,都不叫事。”
王聪如今相当有底气,因为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太易得,唯有垂涎三尺的人见到,才能体现出它们的价值。
司君看着一脸似笑非笑的邓九,打趣道:
“九哥说要空手套白狼,我终于抓到他的错处了。
这应该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