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不了,我俩在衙门吃了早饭才来的。”沈全急忙婉拒道,“庄姑娘,县城北边马家庄出了桩灭门案,丁大人去查案实在抽不开身,让我们跟庄姑娘赔个不是,今儿个也就由我们兄弟两个人陪庄姑娘一起去冯里正家里头吧。”
“无妨无妨,案子要紧。”
庄清宁道,“先前丁大人也已经打过招呼了,想来这位冯里正也知道我的来意,这就好说的多。”
“今儿个也是先去冯家庄瞧一瞧的,也不用麻烦丁大人一定得去的,回去一定跟丁大人说,不必放在心上的。”
先前庄清宁因为得了这初级挂面配方的缘故,去寻过丁高昌,提及有没有什么村落,能跟苗庄一般,也开上个类似的作坊出来。
丁高昌便提议了这冯家庄。
冯家庄与先前盛产红薯但并没有什么收益的苗庄不同,这冯家庄可以说并不盛产小麦,确切来说是村子里头因为后头挨着山的缘故,周围的荒地大都是石砾,许多庄稼皆是种不活的。
也因为这个缘故,这里的人要么是靠山吃山,进山打猎,打的兔子,野鸡什么的,去换粮食来吃,要么便是干脆出去做长工,赚工钱。
也因为这个,村中劳力几乎皆是时常不在家的,村中大多剩下老弱妇孺。
而丁高昌提议这个地方的缘由,十分明确地跟庄清宁说了,便是因为这个地方太穷了。
既是这作坊在哪里开对庄清宁这里都没什么影响的话,那就选上一个最能行善积德的地方吧。
庄清宁对于丁高昌的提议,十分赞同,当场就答应了下来。
好事,谁不想做呢?
更何况还是能帮助贫困户脱贫致富的好事,光是到时候看着村中巨大变化的成就感,便是旁出寻也寻不来的。
丁高昌见庄清宁答应的这般干脆,又惦记着先前庄清宁帮着苗庄开红薯粉条作坊颇有功劳的事儿,便跟徐正平商议,免了庄清宁身为女户,加上所开铺子和几个作坊来年的所有税赋,算作答谢。
原本此事商议好,得了空闲便一并去这冯家庄跟那冯里正好好商议一下这事儿,但县城北边马家庄那出了件大案子,丁高昌这事先也跟庄清宁打了招呼,说自己可能不得空,但此事已跟冯里正说了个大概,庄清宁只管去就是。
对于今天丁高昌忙碌不能去之事,庄清宁可以说十分理解。
略收拾了收拾,庄清宁便跟着石宝和沈全往冯家庄走了。
冯家庄比先前去过的苗庄还要远一些,即使是他们一路上并没有怎么停歇,也赶了一个半时辰的路才到。
石宝先前是跟着丁高昌来过这位冯里正,冯永富家里头的,此时也还识得路,不必怎么打听直接到了冯永富家门口。
而冯永富,早已得知庄清宁要来的消息,十分热络地请三个人进了屋子里头,急忙给泡上了热茶。
只是这虽说叫做茶,却并非是什么正经茶叶,而是剩的一些茶叶沫子,且似乎放的也有些年头了,喝起来有一股子霉味。
这也就罢了,且泡这茶水时,也不晓得是冯永富见来了客人欢喜的过了头,还是因为平日里便喝惯了这浓茶,粗瓷碗里头厚厚一碗底儿皆是茶叶沫,喝起来只觉得苦涩得难以下咽。
但庄清宁等人皆是知道这冯家庄是比苗庄还要再穷上一些的村庄,尤其是看着冯永富这里正身上的棉袄都是补丁摞补丁的,谁也没有抱怨分毫,只装作若无其事地将茶水往口中送。
实在是喝不下去的,面上也不表露出来,只是笑呵呵的放在一旁,当做此时口不渴的样子。
“冯里正,这作坊的事儿,先前丁大人想必也跟你这儿提过一提。”庄清宁笑道,“我今儿个来,就是想跟冯里正具体地商量商量有关这作坊如何建起来的事儿。”
“说了,丁大人都说了。”
冯永富有些兴奋且激动地搓了搓手,“丁大人跟我说的时候,我这心里头高兴的啊,觉得我们整个冯家庄往后总算是能有出路了。”
“也不知道庄掌柜先前听说过没有,我们这冯家庄,成天过得是看老天爷脸色的日子,今儿个这脸色好一些呢,兴许能让进山打猎的人多捡着一只兔子,那家里头的人就能多吃上一顿饱饭,可若是老天爷脸色差一些的话,这进山的人可能就啥也落不到手里头去,别说饱饭了,可能今儿个兴许连饭都吃不上了。”
“我们冯家庄这日子,过得是太难了啊……”
冯永富说起这事儿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叹息里头满都是惆怅、心酸与无奈,让在场的庄清宁等人,心里头都不是个滋味,便想安慰这冯永富一番。
可不等庄清宁等人开口说话,冯永富却是先抬起了头,咧嘴笑道,“不过现在好了,有了丁大人和庄掌柜来帮衬我们冯家庄,往后啊,也算是能看着点亮光了。”
“这丁大人和庄掌柜当真是那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派来的,就是为了让我们冯家庄脱离这苦海呢。”
“冯里正严重了。”
一下子被捧到救苦救难这么高的地位,庄清宁一时半会儿还真是有些受不了,急忙道,“我这里也是有想法,有方子,想着寻地方开作坊的,若是这作坊能顺利开起来,也算是各取所需,各有益处的。”
“是,庄掌柜说的对。”冯永富急忙点头,“就是这作坊的事儿,庄掌柜能在我们冯家庄开作坊,那往后我们冯家庄那便是能够过上舒坦日子了……”
刚才若说那句救苦救难菩萨派来的,庄清宁还能接受,可这句只要作坊开起来,冯家庄便能过上好日子,庄清宁听着心里头却是颇为别扭。
这开作坊,都是试着来的事儿,若是能做的成功,那算是皆大欢喜,可若是做不成……
凡事没有必然成功,一定做成的道理,做不成了,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不能过于苛责。
可这位冯里正,显然是将冯家庄未来的命运,都放在了这个挂面作坊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