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史书上增添我们的页面!”
——松平定信/于大军出征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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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素玛他们的胃口此时都已被奶奶给吊了起来。
所有人都一脸期待地看着奶奶。
而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的奶奶,在清了清嗓子后,以一种像讲英雄史诗般的语调,缓缓说道:
“那个真岛吾郎到底是斩了10个人,还是斩了100个人——这种事情其实根本无关紧要。”
“完全不需要去纠结这种事情。”
在听到奶奶说出“完全不需要去纠结这种事情”这句话后,艾素玛也好,其余人也罢,纷纷面露惊讶,不明白奶奶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而奶奶接下来所说的话,便解答了他们的疑问。
“那个真岛吾郎真正最厉害的地方,不是他在我们村子遇袭的那一夜,斩了多少个人。”
“也不是他救了多少个人。”
“他真正最厉害的地方——是他当时选择冲进我们村子,对我们伸出了援手。”
奶奶以前也常常跟围坐在她膝边的村里的年幼孩童们讲述他们阿伊努民族的英雄史诗,所以奶奶也是一个很擅长讲故事的人,不论是讲话的语调还是讲话的节奏,全都恰到好处。
不论是艾素玛等人,还是那名刚才跟着奶奶一起来搬肉干的小伙子,现在都已经听得入迷,聚精会神地看着、听着。
“我们村子与他非亲非故。他本不需要来救我们。大可直接袖手旁观,或是直接远走高飞。”
“即使他袖手旁观或是远走高飞,也不会有人能批判他什么,毕竟他的确是没有任何对我们村子伸出援手的理由。”
“但他并没有那么做。”
“他选择了帮助我们村子,即使这么做可能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甚至还会有受伤、死亡的风险。”
“在我眼里,评判一个人的武勇,并不是看他有杀了多少个人。”
“一个人即使技艺超群,杀了上百个、上千个敌人,但那人也极有可能是个懦夫。”
“相对的,一个人即使连只杀鸡的本领都没有,连一人也未杀,但他也极可能是真正的勇者。”
“在真岛吾郎选择冲进村子里,与我们一起并肩作战的那一刻起,他就是真正的勇者。”
“跟他当时义无反顾地冲进我们村子里的身姿相比,杀了多少人、救了多少人——这些事情完全只是细枝末节,无需多做探讨的小事而已。”
奶奶的话音落下。
艾素玛等人、那名刚才跟着奶奶一起送肉的小伙子,现在都怔怔地看着奶奶。
那名跟着奶奶一起送肉的小伙子,现在把双眼瞪得浑圆。
他刚才还以为奶奶是打算乱讲,说真岛吾郎斩了数百个人什么的……
奶奶面带温淡的微笑。
艾素玛他们沉默着,脸上挂着若有所思的表情。
过了片刻,艾素玛才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出声打破了沉默。
“……感觉脑袋像是被一口大锤给狠狠锤了一下呢。”艾素玛露出苦笑,“婆婆你说得对……去纠结真岛吾郎到底斩了多少个人的我们……的确是有点愚蠢啊……”
“我们应该多去关注的,不应该是真岛吾郎到底杀了多少个人……”
包括艾素玛在内,在场的不少人纷纷面露愧疚之色。
“嚯嚯嚯……”奶奶抬头掩嘴,发出轻笑,“孩子们,不需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好了,你们还想听真岛吾郎在那一夜的详细故事经过,对吧?”
“婆婆我现在就讲给你们听。”
“可能会有些长哦。”
奶奶的这番话,让艾素玛等人立即收起了脸上的惭愧之色,如刚才一般,聚精会神地看着奶奶。
……
……
此时此刻——
“和传闻中的一样呢……”阿町一边给葡萄梳着毛,一边低声朝旁边的绪方说道,“红月要塞的阿伊努人真的拥有着火枪……而且还是燧发枪,真想借他们的火枪来看看。看看他们的火枪具体是什么样的……”
阿町那颗热爱火器的心,此时正熊熊燃烧着。
在阿町正给她的葡萄梳着毛时,绪方也正给他的萝卜梳着毛。
“我觉得这很难。”绪方苦笑道,“我总觉得他们不会那么轻易地将他们的火枪借给我们看的。”
“这种事情,不试一试怎么知道。”阿町说,“我看那个名叫艾素玛的女孩好像性格挺好的,说不定人家就愿意把他们的火枪借我们看看呢。”
“刚才,我本来还有些担心这帮突然来访的红月要塞的人,会不会是一帮不欢迎我们和人的人呢。”
“好在我的担心是多虑了,他们对我们挺和善的呢。”
“尤其是那个叫艾素玛的女孩。”
阿町的话刚讲完,一旁的绪方便立即出声补充道: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对我们和善。我刚刚有发现有几人看我们的目光就不怎么友好。”
“还记得之前切普克村长跟我们所说的吗?”
“红月要塞近段时间刚收容了一批在库那西利美那西之战中打了败仗而失去家园的阿伊努人。”
“刚才那几个用不友好的目光看着我们的人,说不定就是曾败给和人的阿伊努人。”
“这样的人,在红月要塞可能还会有很多……”
“总而言之——不要掉以轻心咯。”
“这种事情,我知道啦。”阿町朝绪方吐了吐舌头。
……
……
松前藩,松前城——
今日虽然是个没有下雪的晴天,但天气却格外地冷。
冰冷寒的风呼呼地吹着。
此时此刻,一架从外表上看便知造价不菲的轿子,正以极快的速度,在松前城的某条街道上快速行进着。
在这辆轿子的周围,足有33名骑马武士紧随在这轿子左右。
这33名骑马武士中,只有一人未穿铠甲。
未穿铠甲的这人有些年轻、清秀的面庞,仅在腰间佩着武士刀。
而另外的32人,则全数身穿赤盔赤铠,手中提着长枪。
一架华丽的轿子再加上33名紧紧护卫在这轿子左右的骑马武士——这自然是引来了不少的目光。
街道上的老百姓们纷纷让到了街道的两旁,一边打量着这支由轿子与骑兵组成的队伍,一边细声讨论着坐在轿子里的人是谁。
这32名赤甲骑兵是幕府的精锐骑兵——赤备骑兵队。
赤备队是幕府历史最悠久的部队之一,在战国时代末期,江户幕府初代将军——德川家康就仿照着武田的赤备队,组建了德川赤备队。
而赤备队自组建后,也一直延续至今,并一直归将军直接管辖。
松平定信此次北上,将军德川家齐特地从麾下赤备队中派出32名最精锐的骑士来担任松平定信的贴身侍卫。
这32名负责保卫老中安全的赤备骑兵拱卫在这轿子的周围——那这轿子里面坐着的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
……
“真冷啊……”
坐在轿子内的松平定信长出了一口气。
每一口吐息都凝成了白雾。
气候虽冷,但好在天气还算不错,太阳高悬在天空,并且也没有下雨、下雪。
“老中大人。”
这时,轿外传来立花的声音。
“我们已经出了松前城了!”
紧紧拱卫在轿子周围的那33名骑马武士中的那唯一一名未穿铠甲的武士,正是立花。
立花虽是松平定信的小姓,但也没有资格与贵为老中的松平定信同乘一轿,所以他只能策马紧跟在轿子的周围。
“嗯。”松平定信轻轻地点了点头,抬手拉开设于轿子左右两旁的窗户。
松平定信将目光投到窗外。
负责给他抬轿的那几人是富有经验的老手,以这么快的速度抬轿,轿子却几无晃动,让松平定信坐得非常舒服,同时也让松平定信能清楚地看清窗外的景色。
原野上的白雪、林木、溪流、以及远方的山岳正以极快的速度向后退去。
因为出了松前城的缘故,已经看不到任何一座房舍。
确认了自己真的已经出了松前城后,松平定信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
——终于不用再看见松前藩的君臣们的上书与面见请求了呢……
松前藩的君臣们被那场“归化虾夷暴动”给吓得够呛。
在幕府的二把手就在松前藩的当下,城内的归化虾夷们竟然发生了暴动——没有比这还要糟糕的丑闻了。
所以自暴动发生后,上到松前藩的藩主,下到松前藩的一干有资格面见松平定信的臣子们,统统都去向松平定信请罪。
这个时期的日本官员,可没有现代的日本官员那么舒服。
现代的日本官员,在办错事的时候,往往只需要鞠个躬、道个歉就能了事——江户时代的官员可没有这个待遇。
若是犯了很严重的错误,切腹自杀只能算是小意思。
最严重的惩罚,就是你本人不仅要切腹自杀,并且你的家族还要被剥夺武士的户籍,整个家族贬为平民。
在这个武士们重视荣誉的时代里,因犯错而没了武士身份——这是一件屈辱到能让人都抬不起头来的事情。
在暴动事发后,不少松前藩的重臣上书松平定信,请求松平定信容许他们切腹谢罪。
而松前藩的藩主也亲自面见松平定信,请求松平定信容许他以退位的方式来谢罪。
松前藩的藩主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动给吓坏了。
在幕府二把手就在松前藩的当下,竟然连治安都维持不好——若是幕府有意,都可以用这个来作理由,给松前藩降下严厉的惩罚。
松前藩藩主宁愿退位,将藩主的大位让给已经成年的儿子,也不愿让松前藩遭受削地、转封之类的惩罚。
他们松前藩本就不算多么富裕,因地理位置太靠北,所以良田极少,农业极不发达,全藩总石数只有1万石。
若不是因为可以和虾夷展开大规模的贸易活动,有商业上的输血,否则他们松前藩都可以和米泽新田藩这种著名的“穷光蛋藩国”竞争一下谁才是全日本最穷的藩了。
不论是削地还是转封,对本来就不是多么富庶的松前藩都是极大的打击。
那段时间,松平定信一直能频繁收到松前藩君臣们的上书与面见请求。
次数之频繁,让现在的松平定信光是回想一下当时的那段回忆,就忍不住直抽嘴角。
对于该怎么处置松前藩的君臣们,松平定信也是思考了好些时日。
最终,松平定信决定——放松前藩的君臣们一马。
松前藩的君臣全数进行口头批评。
藩主禁足2个月。
部分大臣罚俸3个月。
这个时代的禁足,其实只是要待在自个的房间里,哪都不能去而已。
除了没有自由之外,睡觉、饮食、娱乐——这些事情统统不受限制。
松平定信的这处罚,可谓是极仁慈的了。
本来,即使松平定信要求藩主退位、部分大臣切腹谢罪,也不会有任何人感到不妥。
松平定信之所以放松前藩的君臣们一马,一来是因为玛卡闹他们所发动的暴动,间接帮助了他们,让他们有了更充分的对红月要塞的宣战理由。
二来是因为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松平定信也不想在战争马上就要开始的当下多生事端。
于是,在松平定信的恩赦下,松前藩的君臣们只被降下他们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极轻处罚,统统喜极而泣。
顺便一提——被俘的玛卡闹等人,已经统统于3天前,在松前城中当着城中许多老百姓的面斩首示众了。
玛卡闹他们已经没有任何的让他们继续活着的价值了。
他们仅剩的价值,大概就只有将他们推出来斩首,借此来平复民愤了。
视角回到眼下——松平定信现在正在前往松前城郊外的某地。
在那个地方,正有一支800人的大部队正等着他。
松平定信将拉开的窗户重新关上,闭上双眼,开始闭目养神着。
过了小半个时辰后,轿子缓缓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轿外再次响起了立花的声音:
“老中大人,我们到了。”
立花的话音刚落,一直在闭目养神的松平定信缓缓睁开双眼。
“把轿门打开。”
立花:“是!”
轿门被缓缓拉开。
光线顺着被拉开的轿门,照进昏暗的轿内,照亮了松平定信他那已有了不少皱纹的脸。
松平定信缓步走出轿子。
立花、以及那32名负责贴身护卫的赤备骑兵此时都已下马,恭立在轿子左右。
在轿门前,则站着十数名全部顶盔贯甲的武将。
而站在这些武将最前方的,是一名正处中年的年纪、有着魁梧身材,直如一尊耸立的巨塔的老将。
而这名老将,正是稻森。
见松平定信从轿子内出来了,稻森以及他身后的其余武将,立即向松平定信躬身行礼。
“老中大人!”稻森用中气十足的声音高喊道,“恭迎驾到!”
“稻森。”松平定信背着双手,挤出一抹微笑,“部队集结得如何了?”
“整装待发!”稻森的回答简洁明了、铿锵有力。
“带我去看看吧。”松平定信接着说。
“是!”
在以稻森的引领下,松平定信来到了不远处的一处山坡上。
站在山坡顶上,向下张望。
寒风从天空掠过,也从山坡下那一名名顶盔贯甲的将士们身侧掠过。
山坡下,800名幕府军士兵组成密集的方阵。
根根长枪自阵中透出,直刺向天空,组成密密匝匝的枪林。
身上的盔甲在苍穹下闪烁着寒芒。
一面面绘着“三叶葵”的大旗在风中呼啦啦掣动。
这800名幕府军士兵无一不是面容肃穆,军阵周遭的空气的温度,仿佛都因这整肃的军容而下降了几度。
这是他们幕府的士兵。
这是马上就要提兵北上,讨平红月要塞的士兵。
站在山坡上,向下打量着这支军阵的松平定信,其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满意、自信的笑。
山坡下的军阵,仅仅只是一支800人的军阵、只是他们的1万大军的其中一支部队而已。
他们的1万大军目前虽仍四散在各处,但他们无一例外都已经开始向北方集结。
速度最快的先头部队已经跨过了松前藩的北部边疆,松前藩以北的虾夷的地盘之中。
“军容整肃。”松平定信轻声道,“干得不错,稻森。看来选你镇守北方,并且让你担任全军总大将,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这并非我一个人的功劳。”站在松平定信身后的稻森赶忙说道,“有老中大人的倾力相助,有麾下部将们的鼎立支持,我稻森雅也才能练兵有成。”
身为武将的稻森是个粗人,不擅长文绉绉地讲话,那种委婉且高级的马屁他拍不出来。
听着稻森这简单直接的马屁,松平定信露出淡淡的笑意。
身为实干家的松平定信,并不是很喜欢底下的人拍他的马屁。
但稻森毕竟是他的亲信,所以松平定信也不多说什么了。
松平定信现在的心情极好。
望着身前这800人的军阵,他现在只感觉心潮澎湃。
再过些时日,到一万大军全数集结时,出现在他眼前的将不再是800人的小小军阵。
而是能从大地的这一头,铺展到另一头,一眼望去无边无际的名副其实的大军!
豪气翻涌,壮志凌云。
“稻森,我们出发吧!”
松平定信大手一挥,意气风发。
“在史书上,增添我们的页面!”
……
……
“嗬……嗬……嗬……嗬……”
祖父江倚靠着一棵大树,用力喘息着。
他现在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要炸开了一般,肺已经彻底化为了无底洞,不论吸入多少空气入肚,都只觉得不够。
喉咙很干,口腔里充溢着用力奔跑过后特有的血腥味。
待胸口稍微舒适了一些后,祖父江才解下挂在腰间的一个装饮用水的竹筒,将筒内的饮用水大口灌进干涸得感觉都快裂开的喉咙里。
清水入喉,祖父江只感觉不仅是喉咙,就连自己的灵魂都获得了滋润。
就以他目前的干渴程度,他完全可以一口气将竹筒内所装的水给一口气喝干。
祖父江脑海深处的一个名叫“欲望”的小人,不断地跟祖父江说:快喝吧,喝个痛快吧。
虽说这小人的话语充满了诱惑。
但理智最终还是战胜了欲望。
在仅喝了竹筒内一半的水后,祖父江便强忍住再喝下去的欲望,放下手中的竹筒,盖上盖子,挂回到腰上。
现在的环境,并不容许祖父江去尽情地喝水。
他现在正置身于一片完全陌生的环境之中,这里是哪儿、哪儿有可饮用的淡水——他完全不知。
所以每一滴水都是非常珍贵的,能不喝就不喝。
祖父江现在之所以会大汗淋漓地靠着一棵大树喘到肺都快从喉咙中掉出来,全是因为——他刚才偶遇到了一头熊。
就在大概半个小时前,祖父江在一棵大树的树根旁发现了不少的蘑菇。
而这些蘑菇,祖父江也全都认得。都是能吃的蘑菇。
兴高采烈的他,屁颠屁颠地跑去采蘑菇。
然而采着采着,他突然听到身侧传来诡异的踏雪声。
循声转头看去——只见在他的不远处,一头大棕熊正直立着身子,两只前肢倚靠在一块体积不小的巨石上,将上半身自石块的后面探出,用黑溜溜的一双小眼看着他。
换作是有经验的猎人在场的话,那么在遇到熊后,绝不会乱动。
然而——祖父江并不是有经验的猎人。
被吓了一跳的祖父江惊叫了一声,然后拔出了自己的佩刀。
那头本在不远处观望着的熊不知是被祖父江的惊叫声给吓到,还是被祖父江手中的刀,总之这头熊朝祖父江发出一声咆哮。
然后如奔雷一般朝祖父江扑去。
身手平平的祖父江那有可能是熊的对手。
祖父江甚至都来不及出刀,便被熊给扑倒了。
在被扑倒时,他手中的刀也掉落在一旁。
熊张大嘴巴,锐利的牙齿对准祖父江的脑袋,祖父江都能闻到熊嘴中的腥臭味。
大概是因为求生欲在这个时候起了作用吧,祖父江猛地想起——自己在和同伴们一起淘金时,某个曾当过猎人的淘金同伴曾跟他介绍过被熊扑倒后的自救方法。
那名猎人朋友所说的自救方法非常简单——将胳膊捣进熊的嘴巴里,堵住它的喉咙,最好还要抓住它的舌头来回拉扯。
据这位猎人朋友所说——熊一旦被堵住喉咙,就会非常难受,身体会使不出力气,不仅咬不断你的胳膊,还会因发觉这人类不好惹而赶紧逃走。
自从这名猎人朋友那听说了这被熊扑倒后的自救方法后,祖父江就一直很怀疑这方法是否是真实可靠的。
毕竟把胳膊捣进熊的血盆大口里——这怎么想都觉得相当危险……
然而此时此刻,已经没有那个余裕再让祖父江去另作他想了。
若不赶紧做点什么,他的脑袋就要被压在他身上的大棕熊给咬断了。
于是祖父江咬了咬牙,将所有能求的神佛都求了一遍,祈祷那名猎人朋友所说的自救方法是真的有用的后,他将右手握成拳头,直直捣进熊它那正张大着的、正朝祖父江的脑袋咬来的血盆大口里。
奇妙的温热触感包裹着祖父江的整只右臂。
将右臂捣进熊的血盆大口里后,祖父江摸到了一条软软的东西——是熊的舌头。
在摸到熊的舌头后,祖父江立即按照那名猎人朋友跟他所说的那样,紧攥住这条舌头,然后用力来回拉扯。
“呜……!”
喉咙被又大又粗的胳膊给堵住、舌头被抓住并且被来回拉扯的熊发出痛苦的吼叫。
一人一熊在雪地上缠斗了好一阵子,才终于分出了胜负——熊从祖父江的身上跳下。
见熊似乎是想离开了,祖父江也放开了熊的舌头,并将胳膊从熊的嘴巴里缩回来。
在自个的喉咙与舌头重获自由后,熊立即然后落荒而逃。
在熊逃跑后,祖父江也顾不上去擦自己右胳膊上的熊的口水了,直接朝与熊完全相反的方向逃跑。
一直跑到熊要炸开,双腿都开始发颤后,祖父江才终于停了下来。
于是,才有了现在祖父江倚靠着一棵大树喘息的这一幕。
虽然现在将竹筒内近一半的水都给喝了,但祖父江还是非常地渴。
但他不敢再多喝一点。
——该死的……
祖父江在心中破口大骂着。
他在心中疯狂诅咒着在前些日突然出现了那帮虾夷。
他之所以沦落至今,都是拜前些日突然出现的虾夷所赐。
之前,祖父江还是不死川统领的淘金队伍里的一员。
然而就是在几日前,他们队伍正在一片树林里休息时,一帮虾夷突然从四面八方杀出来。
这帮虾夷全都身穿大红色的鲜艳服饰。
若是普通的虾夷也就罢了,但要命的是——这帮虾夷的手中有着火枪。
他们从四面八方杀出后,立即枪声大作,仅一个照面,祖父江的不少同伴被倒在了枪下。
祖父江他们遭到了奇袭,而且他们的人数也远少于对方。
所以战斗刚开始就结束了。
祖父江他们被打得溃不成军。
对于这段遇袭的经历,祖父江其实没有太多的记忆。
他只记得他不断地逃跑、逃跑、逃跑……不要命地逃跑。
上一次这样不要命地逃跑,还是在去年夏天的京都,上了二条城的天守阁,发现绪方逸势根本是个怪物,然后仓皇逃出二条城的那个时候。
而祖父江的运气也真的很不错——竟还成功逃出了这帮虾夷的围剿,并且还逃过了追杀。
红衣、火枪——居住于红月要塞的虾夷的两大特征。
袭击他们的,毫无疑问是红月要塞的虾夷了。
在遭到遇袭之前,祖父江才刚跟他的首领不死川讨论过红月要塞的虾夷。
在这帮红月要塞的虾夷来袭之前,不死川首领用笃定的口吻跟他说:没有那么容易在野外碰到红月要塞的虾夷……
一回想起不死川首领,祖父江便感觉悲怆不已。
在遇袭时,只顾着逃跑的祖父江,完全没有那个余力去看不死川首领以及其他同伴是否有顺利逃走。
而现在成功逃出来的他,也没有那个能力去寻找其他人,因为他现在也是自身难保。
虽然成功逃过了那帮红月要塞的虾夷的攻击,但因为仓皇逃跑的缘故,祖父江逃到了一片自己完全不认识的地方。
手头也没有地图,自己也不知自己在哪,不知该往哪儿走有水喝——简而言之,就是迷路了。
在这样的荒郊野林迷了路——这可是一件非常要命的事情。
这些日,祖父江一直在试图摆脱迷路的困境,试图回到熟悉的地方,或是回到松前藩。
祖父江并没有多么丰富的野外求生知识。
他仅会根据太阳的位置来辨认方向。
他现在所能的,就只有一路向南。
一路向南的话,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能顺利返回松前藩。
祖父江倚靠着大树,又休息了片刻,确认自己这副因刚才躲避棕熊而满是疲惫感的身体稍稍恢复了些后,低声朝自己说道:“好……走吧……!”
祖父江站直身子,通过太阳辨清了哪里是南方后,缓步朝南面走去。
他想活着。
他还不想那么快英年早逝。
祖父江抬手抹了抹自己怀里的一个布包。
这个布包里面装着这段时间跟随不死川四处淘金后所攒下来的金砂。
当时从那帮红月要塞的虾夷们的枪下、弓下逃跑时,祖父江为了跑快一些,将身上所有能扔的都扔了。
唯独只有这包金砂没有扔掉。
他要活下去。
活着回到和人社会中。
用这包金砂来换取崭新的人生。
……
……
一段日子后——
在好几天前,绪方就没有去数日子了。
没有去记现在是出发前往红月要塞的第几天。
每日只跟随着队伍缓缓向前、向前、向前……
今日的天气不怎么好。
厚厚的云层将天与地隔断,感觉随时都有可能会降雪。
今日的天气虽是一个糟糕的天气。
但今天所遇到的事情,却是一件好事。
就在刚才、就在绪方如往常一般与阿町策马并肩向前同行时,阿依赞一脸兴奋地朝他们俩奔来。
一边朝绪方他们奔来,一边兴奋地大喊:
“真岛,阿町!我们到了!已经可以看见赫叶哲了!”
绪方眉毛一挑:“赫叶哲就在前面了吗?”
阿依赞用力点了点头。
绪方一勒马缰,驱使着胯下的萝卜停步。
随后绪方将双脚从马镫中抽出,站在马鞍上,拿出之前从瓦希里那里赢来的望远镜,朝前方张望着。
透过望远镜的镜头,绪方看到——就在他们的前方,有一排巍峨的木制围墙。
绪方仅仅只是看到了围墙的一面而已。
但那大小、那高度,让绪方在看到这面围墙的下一刻,便忍不住发出低低的惊叹。
“终于到了吗……红月要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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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这段时间一直在苦读那本《遇到熊怎么办?》,现在作者君已经拥有了大量的熊的知识,都可以自称一声“熊博士”了。
我从这本书中学到的最硬核的知识,就是——被熊按倒后的自救方法。
而本章中祖父江所用的自救方法,就是这本书中所提及的方法。
这本书是一名在北海道猎了数十头熊的硬核猎人口述,某人编纂而成的科普书籍。
据那名硬核猎人所述——他曾有一个同为猎人的同伴在猎熊时,不慎失手,被熊给按倒。
当时熊正好张开嘴巴要咬过来,于是他就把手握成拳头,一口气将胳膊捣进熊的嘴巴里,抓住熊的舌头来回拉扯,熊被堵住了喉咙,难受得不行,所以就直接逃跑了。
人怕熊,熊也怕人。在熊的世界观里,人类是可怕的动物,所以只要人类进行剧烈的反抗,熊往往会受惊逃跑。
熊若是喉咙被堵住,就使不上什么力气了,所以不用担心胳膊会被咬掉。
那名硬核猎人还在书中贴心提示道:在将胳膊塞进熊的嘴巴里时,最好将整只胳膊都塞进去,最好是抓住熊的舌头来回拉扯,只要你求生意志够强,这种事情不难办到。
当然——这种方法仅限于对付没吃过人肉的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