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薪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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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亮敏也是唏嘘了好一阵子,不过他毕竟不是官场中人,相反以他官绅的身份其实是听到了很多对皇帝的非议之词,皇帝确实节俭勤政,从帝王角度私德无亏,但过于刚严,刚愎自用,反复无常,其实亡国也不能说毫无道理。

  不过这样的话,当着正心情沉痛的兄长,不说也罢。

  周亮工是真有些伤感,群臣对皇帝的品性是了解的,对崇祯帝是畏惧为多,也有很多人不满,而且都不愿替皇帝担责任,但崇祯十七年皇帝当下来,辛苦疲累天下人也是看在眼里的,离的越远的臣子,对皇帝的敬畏也是在骨子里的。

  要么说崇祯太傻,提前南下,以他的威望在南京还是会把南明捏成一个整体,等北方乱完了,不说誓师北伐,南北朝是相当稳的结果了,最不济也不至于自己吊死在歪脖树上,张皇后周皇后加自己几个儿子全部死光光,真是害人害已。

  要不说满清入关后政治情商相当高呢,李自成把帝后草草葬了,清军得北京之后就允许百官员丧,给崇祯帝后办丧礼,吊丧伐寇,在士大夫心里是相当符合古春秋之义,虽然做这事的是留着一撮小辫子的鞑子,但大义无亏,小节就不必太讲究了。

  周亮工此时当然不知京师的事,就是心伤君皇辛苦十七年却落了个上吊殉国的下场……当下红着眼圈对周亮敏道:“皇上估计是殉国了,太子诸王也没跑出来,接下来国家无主必致纷乱,这个当口,什么兵备道,巡抚,总督,俱是虚的,要抓兵才是真的。这个事,你要当头等大事来做,只要我能给的就不要勒掯,要什么给什么……”

  “行,大兄放心,弟明白了。”

  周亮敏此时才明白过来,兄长每天愁眉不展所为何来,原来并非是为区区兵备道的权力,而是为了在这乱世之中,有着如潍县时那般的自保之力啊……

  ……

  朱万春至南京奔走,闵乾德先至淮安,再至泰州,这些事闵元启都是没管。

  这些官职地盘之事无非就是锦上添花,对闵元启来说能得到是好事,得不到也是无所谓。

  旁人最多是有些警醒,知道乱世将至,相对闵元启来说,这个时代的乱世早就开始了。

  有精锐兵马在手就是一切,其余的均是假的!

  打赢土匪之后,接下来的十来天时间里,第三百户上上下下是在忙忙碌碌中度过。慰问伤兵,抚恤战死将士的家人,发放抚恤钱粮,兑现承诺等等诸事之后,新开挖的盐池终于也是出盐了。

  十个三亩到四亩间方圆的大型盐池,配套不到一百一十个小型盐池,在纵深五里多的海边陆续成型。

  诸闻和陈德等人还是按着闵元启上次的经验,放水入大池,任时间风吹日晒,催化卤水。由于天气和暖,最早放水的大池子就没等太久,二十一天时卤水就差不多能用了。

  放卤水入化晶池,小池水浅,晾晒一天之后,再推搅一夜,第二天的天时时分,一样的细白海盐又是推出了整整一池。

  用木铲铲上岸,然后晾一天,去除湿气潮水,装入布包,每包百二十斤,正好是一石。

  一池一天最多就是二十石,多半是不足二十石。

  “十池二百石,百池两千石,每石五钱银,每日就是千两……”

  “乖乖啊,一个月就是三万两。”

  “你们两个夯货,居然还懂算学?”

  “吾其实算过很多次了,手指不够,脚指都用上了。”

  “那一年是多少?”

  “这个吾没有算出来,总有好几十万两吧。”

  清晨时分,路边的露水还很重,在村道和田埂河堤走过来的人们,布鞋的鞋面多半都被露水给打湿了,衣袍濡湿的也不在少数。

  就算如此,经过大片盐池的人们,仍然是大开眼界,兴致勃勃。

  现在盐田向前推,防御区也是往各个方向推了十里左右。

  当然不可能全设成警备区,毕竟已经涉及到其余好几个百户了。

  各百户还夹杂民户,所以想完全杜绝往来是不太现实。

  只是在方圆十余里地方,各设箭楼哨楼,从各百户里招募三十到四十的精壮汉子,这些人有家有口,想叫他们直接投闵元启当战兵是有些不现实,也有些强人所难。

  在临近自己家村落的地方当警备兵,负责守备哨楼箭楼,检查过往人等是否本地人,是否有各百户下发的证明,对外地人要隔开盐池不准进入,就算路过也要查明来意,以防间谍细作乔装打扮混进来。

  很多人也是知道,除了新成立的警备司之外,尚有军情司,梁世发成了这个新部门的头头,他两次在军情方面立下大功,已经成了这个部门的不二人选。

  人们看着盐田数着盐池数量,计算每日银钱,不时的发出惊叹声。

  当然也有欢笑声和闲谈的声响,毕竟海上盐田虽然相当震撼,在云梯关这里却也不是新闻,甚至在场的很多人都是参加过盐池的挖掘和建设。

  一晃盐池就成了型,出了盐,眼下的谈论,只是人们在宣泄内心的兴奋之情罢了。

  若是一般的大户,或是卫所的高官开出这盐田,人们最多是会惊叹,甚至是妒忌,愤怒,抱怨。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哪怕是一年几十万两银,换来百万石的粮食,这些好处肯定也是被高官显贵们给霸占了去。

  就算需要用本地军户和百姓来盐池这边做活计,多半也是将人当牛马使,虽然还是能赚到吃食,不过那感觉定然是天上地下,不会叫人有丝毫的愉悦心理。

  但所有人都知道,眼前这盐池的主人,闵元启闵副千户,不是那种吃光抹净的性子。

  各处到第三百户揽工的汉子们,每日的报酬都相当优厚,而且相当一部份人在盐池完工之后留在了第三百户。

  这里有窑厂砖石,木作工场,还有大型的铁匠工坊,用人之多就不必多提。

  就光一个盐池就用工超过千人!

  附近各个百户的壮丁早就被吸引的差不多了,就算不便离家的,警备司也是优先招募百户下的旗军,发给刀枪,每月训练十天,剩下时间就在各百户附近巡逻警备,遇到突发情况集中行动,多半时间就是在各百户不远的地方巡逻站班,每月都是可以领到一两银子和四斗米的报酬,这个酬劳,差不多就是正经营兵的月饷,这还只是二线警备部队的薪饷。

  一旦成了队官,旗队长之类的武官,月饷就是成倍的增长,一个警备部队的旗队长,差不多就是和此前的百户官们收入相抵了。

  大量出盐之后,闵副千户手中的银钱更足,也是拿出更多的银子反哺在地方,当然也是使得剿匪之后的闵元启,声望如坐了火箭般的直线上升……

  待遇最优厚的,也是最叫人眼红的,当然还是闵元启一手带出来的旗军们。

  盐池大规模出盐后,哪怕现在摊子比此前大过多倍,闵元启还是再次提升了旗军们的薪饷待遇。

  每个普通的旗军步兵,月饷是二两银,一石粮,这个待遇和此前的队官相差不多。

  队官们则是四两银,两石粮。

  旗队官则是八两银,四石粮。

  百总级别则是十二两银,十石粮。

  这个待遇,令得最低档次的旗军步兵,月饷也是比警备兵们要高出一倍还多,比起普通的工人也是高出近一倍。

  也就是盐池的工人们,薪饷勉强能达到旗军步兵的七成左右,也是因为盐池工人相当辛苦,推搅盐池都是整夜不睡不休,第二天上午还得码垛,然后才能休息,到了晚上起来吃罢饭又得到盐池继续劳作,这样辛苦在后世很容易引起全民的反感,在这个时代,月饷一两半加一石粮,盐池这个工作已经被很多人抢破头了。

  可惜盐池只收二三十岁的精壮汉子,超过三十五岁的就不要了,年龄越大身体的隐疾就越多,虽然以闵元启的权势,隔一阵子死一个过劳死的盐池工人根本不必当回事,完全压的下去,但也没有必要损伤自己的阴德,破坏自己在众人心中的伟岸形象。

  旗军的高薪待遇,也是引爆了四周方圆几十里青壮汉子的情绪。

  特别是各百户之下的旗军,年龄是十八到三十五之间的汉子们,情绪更是激动莫名。

  旗军的管制相当严格,这个信息早就传扬开去了,早起跑圈也罢了,就在第三百户附近,但旗军步兵现在是要经常拉练,基本上是三天一次来回五六十里的拉练,要求是一个上午内完成。

  有时候就是来回百里的拉练,还要带上被褥毯子,水壶,火石,急救包,小刀等杂物,加上自己手持的兵器,不管是刀牌还是长枪,火铳,在长途行走的时候都是相当碍事的事物……后世人跑步时拿个手机都嫌累赘,换上长枪大刀试试?

  百里路程,两天之内要跑个来回,每人负重几十斤,这样的高强度训练对旗军来说也不算是什么太新鲜的训练内容了。

  骑兵每天的上下马练习就是以千为单位数,每个骑兵走路都是歪歪斜斜……

  火铳手每天要打放的硫磺火药都是以斗为单位,这一阵子陆续又有多支火铳炸膛……

  每天早起时间有规定,何时就寝也有规定,被褥怎么叠也有规定,包括洗漱如厕都有规定,从头到脚,从早到晚,从怎么当兵打仗到怎么吃喝拉撒,几乎是事无世细,俱有规定。

  这些东西是瞒不了人,规定繁琐,训练辛苦,但还是挡不住人们来报名加入旗军的步伐。

  基础月饷就那么高,就算不考虑升职的事,成火铳手月饷加半两,成为刀牌手月饷加一两,成为骑兵月饷和副队官齐平……每个兵种都有对称的高薪饷额,若是能成为骑兵的队官,月饷就是和步兵旗队官看齐,月饷是八两银,还得加四石粮。

  这是什么概念?

  一年近百两现银加几十石粮,大约等于是一个拥有三百亩左右田地的小地主一年的纯收入,如果年成不好,怕是连这个收入也没有!

  百总级别当然是最令人羡慕,一年一百多两银和一百多石粮,想要有这样的纯收入,差不多得五百亩左右的田地才办的到。五百亩地,一般的人家靠着省吃俭用攒钱,十辈子人也攒不出来这些地。

  得最少有举人的身份,或是世代卫所武官的世家,又或是世代盐商,这才能积攒购买到这个数字的土地。

  千亩或几千上万亩地的大田主,在大明就算是顶级的豪门世家了,差不多得是大将门,大官绅,大盐商,或是勋贵太监门第了。

  只有王府才够资格弄上几万十几万亩的土地,且丝毫没有顾忌。

  当年徐阶扳倒严嵩,成为权倾天下的首辅,只因为包容投献土地太多,后来徐家因此被整的灰头土脸,徐阶的下场强过严嵩和夏言,可还不如当年黯然下台的高拱高新郑。

  这么一说,就知道旗军月饷对人们的吸引力有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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