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泽凝眉看了过去,接着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像。”
郭小亮有些不解的看着自己的两个队友,“怎么了?高原红有什么奇怪的吗?”
“高原红本身是没什么奇怪。”曾隆解释道,“不过出现在这个场合,而且一下子出现了两个,这就有些不寻常了?”
“不寻常?”
郭小亮楞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扭头瞟了一眼台上。
台上的两组人这时已经开始绕着患者忙活了起来。患者已经从轮椅上移动到了PT床上。
从他现在的位置,只能看到患者仰面躺在床上,无法看清面部的细节。
“有什么不寻常的?”
“滨海省地处盆地,海拔不高,这里生活的人并不会出现高原红的症状。”
曾隆继续道,“既然如此,怎么会这么巧,会务组居然一下子找了两个高原红的患者?”
“嗐。。。”
郭小亮笑着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过于敏感了?咱们滨海省可是挨着西川呢。
那里不仅是高原,而且还是藏民的聚居地,从那边过来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高原红的症状。
海城在滨海省的最东边,可能见得比较少,但在滨海市,过来做生意,务工的藏民随处可见,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曾隆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
“你可别忘了,咱们这里可是医院,而且这些还不是普通的患者,是康复科的患者。
康复治疗的特点是什么?
病程长,整个治疗费时费力,患者不仅需要需要每天来医院,而且还要花费打量的时间用于自我训练,所以大部分康复的患者都会选择在本地就医。
如果这两个患者只是从西川来这边务工或者经商的藏民,既然有康复治疗的需求,为什么不选择回去西川做治疗,而要留在海城?
你什么时候见过千里迢迢跑到其他省去做康复的患者?”
“呃。。。”郭小亮愣了一下,“照你你这么说,确实有些不合理。”
“不单是如此。”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彭泽补充道,“一场比赛中同时出现两个藏民患者,这一点也有些说不通。
虽然手法大赛的会务组有权从省内的各个医院选择患者。
但是从以往的习惯来看,为了保证比赛的多样化,会务组一般不会选择同一类患者。
这次却一下子出现了两个藏民,这也太过巧合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可能是会务组故意设置的,这次第一轮的比赛的患者,可能都是藏民。”
“都是藏民?”郭小亮愣住了,“这又是为了什么?”
“你没听说吗?”彭泽道,“3个月前,滨海省康复医学会联合部队的医疗系统,在西川省和滨海省的交界的姜堰市,成立了一家大型的康复医院。”
“姜堰市?那不是去年。。”
郭小亮浑身一震,抬头看向彭泽。
“没错。”彭泽道,“就是去年发生了大地震的那个地方。
我想这些患者,应该就是从那个地方调过来的把。”
“这么说。。。她们都是地震的受灾群众?”
郭小亮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是被人扭住了一样,突然就揪了起来。
他呆滞的转过头,目光穿过单向观察镜,落在了台上那两个女人的身上,仿佛陷入了漩涡般的回忆之中。
去年地震的时候,他作为滨海省第一批医疗救援队,曾经在姜堰市整整待了20多天的时间。
对于参加工作不就的他来说,那简直就是地狱般一段经历。
很多患者从残垣断壁中被抬出来,经过了第一手治疗,落到他们这些康复治疗师手中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是缺胳膊少腿的残疾人了。
而和那些忙着拯救生命,救死扶伤的医生不同。
作为一个治疗师在后续的康复治疗中,不仅需要承受患者身体上的伤痛,还需要安抚他们情绪上巨大的起伏。
他每天都能见到各种各样的患者,他们要么失去了最重要的亲人,要么失去了身体的一部分,从此不再完整。
从这些人的脸上,郭小亮能够清晰的看到那种几乎凝结成固体的绝望和悲伤。
对于他们来说,甚至连呼吸都似乎成为了一众可有可无的东西。
事实上,郭小亮也确实遇到了很多,被救出来之后却千方百计想要结束自己生命的患者。
“行了。别发呆了。”
耳边传来曾隆的声音,把郭小亮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咱们的正事还没说完呢。”
郭小亮晃过神来看向曾隆,就听见对方继续道,
“既然知道了对方的来历,那咱们也可以稍微做一些相对应的布置了。
你们有谁参加过去年的援助工作吗?”
“去年地震发生的时候,我还在米国呢。”彭泽道。
“我去过。”郭小亮朝两人点了点头,
“去年地震刚刚发生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道灾区了,
如果真是像彭泽说的那样,患者是从姜堰市地震灾区中调过来的患者的话,那我倒是有一些经验可以分享。”
“那太好了。”彭泽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咱们比起其他的队伍,就有先发优势了。”
郭小亮笑了笑继续道,“这些灾区来的患者有两个特点。
第一是情绪上的创伤比较大,所以类似于问诊、调查、或者询问关于他们个性化康复需求这部分的工作不太好做。
但凡问起他们私人生活的事情,他们就会比较抵触。
不过,这个难点咱们完全可以避开。
因为在那里待了20多天之后我发现,其实到最后,大部分患者的康复计划都大同小异。
个性化康复的内容很少,基本上没有,大多都是基本的功能康复。
所以我觉得咱们等会的评估重心,应该放在他们的身体功能上。至于说个性化康复这一步到可以省去了。
只要在无力评估上不出大错,能够详细的把功能的缺失评估出来。
按照基础的功能恢复来制定计划,就不会和原始方案有太大的出入。
那怕不能完全和原始方案完全契合,也应该不会出现什么方向上的错误。”
郭小亮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曾隆和彭泽表情。
曾隆在整个过程中倒是还好,脸上一直很平静,也看不出什么波动。
不过,彭泽那边的表情就十分的精彩了。
也不知道是彭泽真的十分在乎曾隆的看法,还是出于什么别的目的。
总之,自己说话的整个过程中,彭泽的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过曾隆的脸。
就像是一只无时无刻都在关注者主人的宠物,深怕错过了什么决定性的表情或者神态。
彭泽这种近乎过分的关注,让郭小亮非常困惑,他实在搞不懂,曾隆到底特别在哪里?
居然会让彭泽这样的人物露出这样的表情。
这样想着,他也看向曾隆道,“曾兄你觉得呢?”
曾隆并没有立刻说话,他微微沉默了一下,然后才继续道,
“这样听起来倒是看不出什么问题,不过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因为如果你说的没错,那么会务组这其实就是变相的降低了这次比赛的难度。
你们也知道,如果排除了个性化这方面的考虑,单单讲功能康复的话,其实康复训练的差别本来就不大。
无论是不是灾区出来的人,只要是人,那就肯定是一根脊柱两只手,两只脚,功能再怎么复杂也有限。
孔老那坏老头,我可是太熟悉了。
相信我,会务组在他的带领下,绝对不可能这么好心,给我们出一个如此简单的题目。”
郭小亮都懵了,他完全没有想过曾隆居然是这么看问题的。
作为一个治疗师,不从专业的角度去考虑问题,而一天到晚想着琢磨会务组的心思。
这种想法,也太过。。。
不走寻常路了吧!
而且他刚才是不是说了‘孔老那个坏老头!!’
虽然这时私底下,但是这么肆无忌惮的用词,是不是也太过刺激了?
不过,他说话的方式虽然有些另类,但是仔细一琢磨,倒确实也是这么回事。
按照常理来说,会务组是不会用这种方法故意降低比赛难度的。
这样想着,彭泽已经开口了,“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我们听你的安排。”
曾隆点了点头道,“我觉得问诊和个性化调查这一步还是不能少,不过按照小亮说的,咱们也不能花太多的经历在这上面。
否则在制定计划的时候,难免就会不够细。
所以,我们就这样安排吧,我来负责问诊,调查个性化需求,你们两个负责功能评估,至于具体怎么分配,你们两人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