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无数读书人扼腕叹息，他们知道了一个消息。
天下案首，废了！
虽然世间不乏年幼被乡里称作神童，长大后却泯然众人的例子，但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天下案首坠落尘埃的事情。
但这一天出现了，嗯，不敢说后无来者，但绝对是前无古人了。
科举之道从不简单，这是哪怕不修浩然气的修士都知道的事情。哪有人上个月刚考完院试，紧接着就又来考乡试的？
乡试可没有基础题，更不需要写诗鸣志。你复习了吗？你临时抱佛脚了吗？在进入贡院之前怕是都没有焚香祷告、沐浴更衣吧！
你当乡试是什么？这么儿戏的吗？
这是什么感觉？就像是看到当初刘翔在奥运会上退赛一样！
虽然知道其有自己的苦衷，但仍旧恨铁不成钢。
世事就是这样，自己的苦衷无论陌生人说多少遍感同身受都是胡扯。刘奈没有跑过奥运会，甚至连校运会都没取上过什么名次，但若换成他，在那种场合但凡有一点可能也会坚持跑下去，可有时候现实不允许你做出那样的选择。
如今也一样，但凡刘奈还能想出其它办法，也不会跑进贡院里来寻求庇护。
“对不起，都怪我，连累你了。”
陆宛缓缓坐在刘奈身边，两人挨得很近像是依偎在一起似的。
刘奈转头上下打量，此时的陆宛已经换了一身衣物，青纱白裙端庄无比，长发披散娴静出尘。“看来黛婉前辈已经帮你将经脉疏通好了。”
陆宛点点头，这是刘奈之前用掌中山河禁法换取的条件。作为一种儒门禁法，掌中山河虽然让刘奈和万玉容犹豫不前，可对于他们这些依附于王朝的大儒来说却非常珍贵。
所以刘奈用掌中山河禁法换了两个条件，第一个条件就是要求四位大儒为陆宛洗经伐髓，驱除丹药副作用的同时也为其开阔经脉增加潜力。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就是要让陆宛尽快回复战斗力，为乡试之后的跑路做准备。而黛婉就是那位女性大儒。
至于第二个条件更简单，要求四位大儒在他们逃跑时尽量将那些金丹修士拦在此地越久越好，当然，他不会得寸进尺，上限时间就是一天一夜，至于下限则至少一个时辰。
这对于四位大儒来说并不难，之所以定下规定时间都是因为那无常皇帝的态度有些问题，刘奈算不准无常皇帝是否会利用皇命阻止四位大儒。
“无须说太多，等乡试过后，还需要你操控无香玫瑰逃跑。先静心恢复法力吧！”
“……谢谢你。”
陆宛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运转功法恢复法力的同时，伸手捻起墨锭开始研墨，动作轻缓柔和，独特的韵律让她整个人都像是从画中走出的佳人。
刘奈有些诧异的看看她，接着笑道：“其实你不需要……”
“这是助考应该做的事情，不是吗？”这也是她唯一能够做的。
刘奈不再多言，闭目静心、正襟危坐，逃到现在这个阶段，陆宛需要做的是恢复法力，而他需要做的，就只是尽量思考破敌之策，一旦决定下计划，那便也没什么其它事了。与其闲着不如就专心考试好了，虽然他也不认为未经过任何准备的仓促参考能够有什么好成绩。
但也不重要了，他未来已经决定主修法宝，科举之道到此为止。
也可能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刘奈此时更加坦然，整个人竟也带着一丝丝的出尘气质，与陆宛交相辉映，颇有点公子夜读、红袖添香、郎才女貌的盛世美感。
刘奈并不知道，这一幕被很多人看在了眼中，他毕竟是天下案首，无论在什么场合，只要一出现必然会有读书人关注的目光投来。
负责乡试的护卫、监考，四位主考大儒，朝中大臣，甚至是那位无常皇帝，此时都将视线放在了刘奈的身上。
这其实不是什么好现象，对于修士来说，过多的注视会让人察觉，也会干扰到刘奈答卷。在这一点上四位大儒倒是收敛的很好，可其他人就不行了，尤其是那位无常皇帝，那眼神，就像是将品如的衣柜塞眼珠子里了。而且不光骚扰刘奈，还骚扰陆宛。
只是可惜，刘奈现在毫不在乎，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甚至在大儒们眼中成了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欣赏之余也对那些追杀过来的金丹修士们更加厌烦。
而陆宛此时眼中都是刘奈，暂时是装不下别人了。
这就让无常皇帝很生气，“此女非朕莫属！”
“陛下三思，她毕竟是浣羽尊者的弟子。”
“虽修为不在，可作为天选之人重修也费不了什么事。”
“更何况其现在身上背着重任，陛下切不可因小失大！”
无常皇帝有些不满的回头瞄了眼，“三位爱妃此言差矣，若是将她留下来岂不是对我们大家都好？至于手段，何须在意呢？”
“还是在意一点的好，有时候细节决定成败。”
所谓的‘爱妃’丝毫没有给无常皇帝面子，眼神灼灼大有你敢乱来我们就合力榨干你的意思。
无常皇帝冷哼一声不再多言，可面上越发难看，顿了一下又道：“呵呵，乡试时间并不长，等到乡试结束金丹修士们一拥而上，相信到时候这陆宛不会拒绝朕的援助。”
后面三位女修对视一眼沉默不语，而就在无常皇帝打着如意算盘的时候，天下案首在无常国参加乡试的消息也扩散了开来。
……
莲花坞，刘佳宁轻轻放下膝间玉简，眼神涣散，耳中还回荡着师姐们关于天下案首的讨论。
“滚！”
韩彩香一声厉喝撵跑了嚼舌根的女弟子们，伸手在刘佳宁的肩膀上轻压，“你哥哥从小到大面对我时从未失礼，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淫贼呢？你莫要多想！”
“谢谢小姐！”刘佳宁乖巧的点头，心中却是大翻白眼，还‘面对你时’！臭不要脸，我哥就不行找个比你漂亮的？哼！
韩彩香对于刘佳宁的乖巧一向满意，点点头离开了，不同的时期、不同的角度看问题总是会出现不同的判断结果。当初在簪花城时，她以为刘奈已经掉队再跟不上自己与万玉容的脚步了。
可没有想到，短短不到一年时间，万玉容在青华山那边不受待见，刘奈却成为了天下案首，这情形完全超出了她的判断，所以她面对刘佳宁的态度也需要转变了。以前可以说是散养，虽然不至于因为刘奈迁怒于刘佳宁，可也不会有什么扶持。但是现在则可以适当的倾斜点资源，若是以后多个心腹倒也不错。
何况天下案首未来必定大放光彩，哪怕他现在被逼着仓促参加乡试，但这并不算什么，只是一次落榜而已，大不了以后再考，凭借他的才华未来至少也是玄仙位强者。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做她的盟友，或者更进一步成为道侣？那就要看之后她会不会遇到更强更好的选择了！
刘佳宁目送着韩彩香的背影离开，原本懵懵懂懂的小脸渐渐阴沉，哥哥被逼着仓促参加乡试，他是天下案首啊，却注定在人生中要多出一个乡试落榜的污点。这污名会传遍天下，会影响哥哥才气的获得，会极大影响到哥哥未来的前途。
她生气！她着急！她杀意凛然！
得快点修炼，杀光那些将哥哥逼入贡院的金丹修士！
扼道山，刘不思将手中的流香鼎按碎了，原本已经昏昏欲睡的毒虫群有了醒过来的迹象。他冷着脸毫不珍惜的挥手直接将毒虫群碾死。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很有才，但没有想到竟然这么有才。
天下案首啊！却被一帮金丹修士逼着仓促参加乡试？
“我特么……呼！冷静冷静，你是乌云候的心腹，是扼道山下一代的大师兄！你要做的是专心修炼，凝结金丹，晋级仙位，然后，将扼道山碾碎！”
……
天下案首的消息越传越广，越来越多的读书人来到无常国，有些金丹级别的书生也有仙位级别的大儒，有南方学宫来的前辈，也有其它大陆来的路人。
人越来越多，能量反应也越来越大，甚至于浩然气隐隐有连成一片的趋势。这可将无常皇帝给吓坏了，那感觉就像是一颗炸弹，好像随时会将整个无核城都掀过来一样。
读书人有读书人的傲骨，他们不会像市井痞子一般嚼舌根，也不会自诩浪子般的多管闲事，可以说，虽然他们佩服、惋惜，但也不会介入刘奈的因果。
只是，这仍旧不妨碍他们气愤！
上一次天下案首诞生还是一百三十多年前，一百三十多年啊，才有这么一个天下案首，还是在他们南方大陆诞生的。可偏偏让你们逼入了如此境地，你们这帮子金丹修士很好，很好啊！
感受着众多读书人的怒视，原本越来越多的追杀者变得如坐针毡，他们知道现在没什么危险，可以后呢？读书人可是很小心眼的，他们就从没有见过哪个读书人报仇是等十年的！
当然，什么样的团体中都有不同的人，追杀者中的邪派修士相比其他要坦然一些，反正他们早就人人喊打，大不了以后见到读书人躲着走就是。
可正派修士就有点懵了，他们也是响应琉璃仙宗的通缉，可咋局势就变成这样了呢？你看人家男女配合答卷不累的操作，你说这是淫贼？淫尼玛啊，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