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海到南京主要运输工具是火车。每天到达南京的火车有三列,一列是上海发往北平的,一列是发往天津的,还有一列是上海与南京之间的快车。
前两列是过路车,后一列则是直达车,终点即是南京。
而南京有两个车站,一个是下关站,另一个是浦口站,一般来说,南来的旅客会在下关下车,而北来的旅客会在浦口下车。
闻雪凇为了抓捕斑鸠,可以说是煞费苦心,做了非常周密的布置。
首先,对下关站进行了严密封锁,严格检查所有下车旅客,重点检查青、壮年男性旅客。按照“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原则,所有孤身出行的青、壮男子,无论是谁,一律暂行羁押,直至确认身份无误为止。否则,只能等中米谈判结束后再行放人。
同时,电请上海情报站站长赵子桓派员分别登上三列火车,暗中检查可疑人员。
其次,调用警察对出入南京的各个路口、码头也全部设立了检查站,旅馆、客栈也都安排了人,检查重点也是孤身出行的青壮男子。
如此安排,可以说非常细致,斑鸠只要来到南京,就一定会被盯上。
正可谓:天罗地网已布,只等斑鸠来扑。
……
斑鸠的真实姓名叫马场浩二,是影佐机关特高科副科长,军衔是少佐。
初八早上八点,马场浩二带两名手下登上上海至南京的快车,如不出意外,火车将在下午二点半左右抵达南京下关站。
他此行有两个目的:一是主持刺杀波洛特的计划,破坏中米之间的合作关系;二是调查“云雀组”全军覆没的原因。
昨日是和“云雀组”的固定联系时间,上海的电台始终没有联系上山口民也,影佐仁雄就知道坏事了。
接连两个小组出事,令影佐仁雄非常恼火,借马场浩二亲自出马主持刺杀波洛特行动之际,命他查明两个小组出事的原因,并实施报复。
他带的两个手下,一个叫大尾矢志,化名史志,一名叫岸田大介,化名陶虎。
陶虎负责保护马场浩二的人身安全,史志则是一名出色的狙击手,他随身的一只长木箱里,藏着已经拆缷开的狙击步枪。
……
马场浩二化名马浩,身份是上海恒通贸易商行的经理,大尾矢志和岸田大介则扮作他的随从。
三人买的是二等车票,票价虽然贵点,但符合马场浩二的经理身份,而且车厢内人少,很安静。
马场浩二与岸田大介对面而坐,大尾矢志的座位在他们后面一排。
上车之后,岸田大介把行李放到上面货架上,大尾矢志则把木箱放到车座底下,西装革履的马场浩二把礼帽摘下来,拿在手里,四下观察。
在他们右边的邻座,则是一名着装素雅的少妇,少妇还带着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女孩,小女孩一上车就欢蹦乱跳,四处乱跑,少妇一直跟在她后面照看。
少妇对面坐着一位着长袍戴眼镜的中年人,手里拿了一份看着。
前前后后的客人也都是携家带口,行李众多,没有任何异样。
马场浩二放下心来,把礼帽往脸上一扣,闭目养神。
火车开动了,速度逐渐加快,小女孩看到车窗外的景物往后退去,兴奋地大喊大叫:“妈妈,妈妈,你快看,树倒了,树倒了!”
“哈哈哈……。”听到孩子这样说,车厢里全是善意的笑声。
马场浩二放下礼帽,看向小女孩,也被这个孩子的天真和想像力给逗乐了。
只有少妇对面那位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很不耐烦。
就在这时,马场浩二发现车厢里进来两个陌生男子,这两个男子空着手,一边从过道里走过,一边往左右扫视,当看到马场浩二他们三人时,似乎多停了一瞬,随即往前走去。
马场浩二非常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瞬的停顿,心中一惊,心道:“这两个人手里没有行李,看样子是在找人,为什么在我们三人这里停顿了一下?是什么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难道我们暴露了身份?”
想到这里,马场浩二冲二人的背影一努嘴,低声对岸田大介道:“去看看什么来路?”
岸田大介点点头,起身跟了上去。
过了好一会儿,岸田大介回来了,低声道:“不对劲。那两个人在所有车厢里走了一趟,然后所有车厢门口都有人在盯着,看他们指指点点的方向,基本都是青壮男人,而且刚才我还看到有人往咱们这个方向指了指。”
“啊?!这么说,中国人已经知道我们了?”马场浩二心中一惊。
他可不相信巧合,他相信自己三个人一定是被人盯上了,而且自己往南京去的消息,一定是走漏了。
只不过,看样子中国人并不能确定自己三个人就是他们寻找的目标,他们不过是在遍地撒网而已。
“他们一共多少人?”马场浩二问道。
“十三个。”岸田大介道。
“哦。”马场浩二闻言开始思索:“百分之百地可以肯定了,我们三个人的行踪已经暴露。是哪里出了麻烦?是上海方面还是南京方面?上海方面除了影佐机关长,没有人知道我们的行踪,那么,一定是南京方面出了问题。”
“如果是南京方面,是‘云雀组’还是‘鹤组’泄露的呢?必须把这个事搞清楚。如果是‘鹤组’已经暴露,那就赶快想办法脱身,再去南京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如果是‘云雀组’的问题,那还好些,‘云雀组’毕竟知晓刺杀行动的信息非常少,中国特工就算知道这个行动,也影响不到‘鹤组’的安全,那我去南京就还有意义。”
想到这里,马场浩二对岸田大介说道:“看情况,我们暂时还是安全的。你别在这里坐着了,前面马上到苏州了,你去看一看,他们盯着的人有没有在苏州下车的?如果有,看看有没有人跟着?”
“是。”岸田大介小声答应着,站起身来,慢慢往后面车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