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文抬头看了眼林达尔先生，对方朝他露出了笑脸。
“学者无疑都是聪明人。”林达尔先生继续说道，“但是有时候，他们又需要一股子蠢劲儿......你们现在这个年纪，是搞研究的最好年纪，但是又会被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东西诱惑。聪明人可以做很多事，赚钱、玩弄权势等等，这看起来都要比枯燥的研究有意思......”
“研究是有趣的，但它的趣味是短暂的。便如同进入了一个无人区，初时凭着好奇心可能会四处探索，但专研需要时间，有可能数月、数年，都找不到什么结果，这时候很多人会选择放弃，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可，也难免遗憾。”
德文听后点了点头，他记得前世时有一个比他大几岁的发小，搞理论物理的，博士读了五年，迟迟无法毕业便放弃了，当时陪他喝酒时抱头痛哭了好久。
“耐心确实重要。”德文略显拘谨地答道，“不过对我来说倒还好，我的运气一直不错。就拿这次来说，如果不是在战斗中萨朗夫人......我是说，她的一些魔法带给了我启发。”
他真话还没说出口，顿了顿停了下来，转移话题。
以巫师的血液做原材料比用毛发效果更好，这件事，还是不要透露出去为妙。
林达尔先生仿佛看出了什么，他笑了笑：“作为老师，我所能为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做的，便是尽量地减少遗憾，为你提供物质保障。所以......恭喜你，德文，你合格了！”
德文露出了喜色，他刚刚看林达尔先生的表情，还以为自己要被pass掉了呢。
果然，刚开始就说好话，一般就凉了。只有像他这样先抑，才能后扬。
他站了起来，向林达尔先生鞠了一躬：“谢谢您，先生，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还叫我先生么？”林达尔笑着问道。
“老师。”德文也笑着改了口。
“恩，”林达尔先生满意地点了点头，“听说，你们亚得里亚岛上正在修建新的巫师多莫？”
“是的，”德文答道，“距离正式建成，大概还需要五年左右的时间。”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心中暗暗吐槽，这建设速度也是没谁了......
“唔，多莫虽然没建好，不过咱们的店却可以先开过去。”林达尔先生想了想，吩咐身后的乐芙，“这件事你和梵妮一起负责。”
“是，先生。”乐芙躬身答应。
林达尔先生之前说过，成为他的正式学生之后，可以使用他的一切资源。
亚得里亚虽然在贸易上算是中央海的一个不错的中转站，但是却并不是什么大城市，把商店开到岛上，恐怕没有足够的顾客，是要赔本的。
德文开口劝道：“老师，您......”
林达尔先生抬了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我说过，要为你提供物质保障。把店开过去，可以为你修建一个配套的实验室，你取用一些材料也更方便一些......”
德文没有再推迟，将这份恩情记在心里。林达尔先生没有子嗣，除了他本人的少数后辈之外，也只有他们这些学生最亲近了。
“开店的事一时倒是不着急。”林达尔先生说道，“乐芙之后会和你接洽......在开学之前，我也没有其他的研究任务要布置给你，毕竟，你现在的要务是多和你的教女亲近。”
德文听后尴尬地笑了笑，和莎幽亲近，可不是一个容易的事。
“老师，那我就先告辞了。”
见林达尔先生没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德文浅浅地鞠了一躬告退，乐芙把他送出了地下室。
德文未来八年研究阶段的导师人选确定了下来，算是了了他一桩大心事，连带着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
乐芙把德文送走之后，重新回到了位于负一层的林达尔先生的办公室。
林达尔先生正在同梵妮交代开新分店的事宜。
“......新的分店你做店长，让乐芙协助你，她主要负责德文的秘书工作。选址上就在新建的多莫附近，人手就地招揽，再从隆冬城的分店抽调一些矮人，让他们来负责建设这一块。再去港口码头上找找有没有合适的地方，如果能修建一个造船厂也是好的，咱们还一直没有这方面的业务，亚得里亚岛虽然根基薄了些，但只要咱们的店开过去，未必不能借此带到它们的发展......”
林达尔先生家大业大，有钱得很，摆出了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先生，”梵妮提醒道，“中央海不是大洋，如果在亚得里亚建造船厂的话，恐怕销路是个问题。”
中央海虽然很大，比地球的地中海还要大，但是确是一片内陆海，没有吞吐量足够的运河和外海相连，船造出来，开不出去。
亚得里亚的海军在中央海能称王称霸，可放到外洋的话，也只能算是中上游而已。究其原因，是因为中央海沿岸的国家都在陆地上接壤，想打仗的话犯不着在一个内陆海里闹腾。
林达尔先生经梵妮提醒之后才想起了这回事，不过嘴上却不肯服输，他饱有深意地看了梵妮一眼：“中央海现在看似和平，是因为其中的平衡没有被打破。”
梵妮明白了他的意思：“好的，先生。我尽力派人去找。”
“恩，”林达尔先生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也不必强求......”
梵妮跟随他多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见到乐芙回来，林达尔先生转了个头：“德文送走了？”
“是......”
“你有什么想问的？”林达尔先生看出了她欲言又止。
“先生，”乐芙开口问道，“您，明明对德文的作品并不是很满意，为什么还要......”
“我并不是对他的作品不满意。”林达尔先生说道，“不管从什么角度讲，那个魔法手套对大多数巫师来说都是一个很实用的道具，只是，他确实没有做到完美。”
“您的意思是？”
林达尔先生顿了顿：“我初时以为他并没有实验出合适的材料，缺少耐心，有了个好点子，便沉不住气交了过来。可后来想想，他已经实验了这么久，距离我规定的时间还有两个月，应该不至于半途而废才对。”
“那是什么原因？”乐芙有些奇怪地问道。
“有很多一心一意搞学术的巫师，并没有得到公正的对待，比如曾经被关在高山别院，现在加入黑森林的那位瓦安斯内格先生，他就是一个纯粹的学者，但下场并不好......”
林达尔先生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说的前言不搭后语，拿起了杯子站在窗前，仿佛在想什么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