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零年十二月十九日,在申城浦江饭店孔雀厅一声锣响宣告申城证券交易所正式开市营业,标志新中国证券市场正式诞生。
随后几年里买卖股票变得火爆,尤胜于当年的气功热和武侠热,主要是由申城人和南方人组成的疯狂大军。
千禧年,做互联网的不得了,坐在风口上的猪都能飞起来成为名言。
实际上中国此时已经脱离了财富野蛮生长的年代,千禧年的猪已经不是普通的猪,而是有文化有理想有知识有运气的四有新猪,许多当年的猪已经成为今后的时代猪脚。
不想那么多了,闲着也是闲着,距离千禧年还很早,现在不如再出去散散心,当猪就当猪吧,起码肥头大耳有福相。
张子健决定出去走走,北方去过了,再看看南方的风景。
晚上聊天时说起这个打算,父母相当支持,在家里呆着没有什么事,开学还早。
父亲勉励道:
“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多见识外面的世界有好处,这些都是你积累的财富,而财富是不嫌多的。”
父亲也希望从小就性格内向的儿子多出去到外面闯荡闯荡,有利于性格的成熟。
母亲倒是流露出舍不得的神态,但她一直是夫唱妇随,没有太多的主见。
到哪里去呢,是个问题,其实要不是现在放假呆的无聊,那也不想去,财富差不多就行了,要啥自行车呢。
深城很有名,但当时国内其他地方的人到深城需要办理边防证和其他证明,手续麻烦,两年后才取消边防证明,而且自己也忘记了深城证券交易所成立时间,再说深城太远了,坐火车可能被颠零碎了。
当年坐飞机还需要单位介绍信,购买火车卧铺刚刚取消单位介绍信,看来只好去申城了,得需要三十多个小时,痛苦啊。
买好了冰城到申城的火车卧铺,车票还是一张很小的硬纸板,检票时在纸板边缘打个M型小豁口。
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初,出门远行很麻烦,住宿、买火车票和办事都需要介绍信,介绍信的内容有些复杂,包括“姓名、性别、单位、地点,找什么人,办什么事”,需要加盖单位公章。
如果介绍信丢失了,麻烦了,摊事了,更早的年代会被当成敌特分子,后来的年代会被当成盲流,关进收容所,先打三百杀威棒。
买火车票是难事,购票地点少排大队,车次少票也少。
到外省市还要换“全国粮票”,吃饭都要粮票,各地粮票不一样,只能换成全国粮票。
这一次享受了科级待遇,张子健登上火车。
当年的卧铺车厢与二十年后的硬卧车厢差别不大,也是上下三层,他在最高一层,俯视全车厢,占领制高点,票价能省两块是两块。
躺在摇晃和咣当作响的卧铺上,开始琢磨申城证券交易所的事情。
(为了与主角故事经历相适应,申城证券交易所的股票认购证购买和抽签时间提前)
一九九一年的沪深股市还是很封闭的市场,要买卖上交所股票就得去申城,要买卖深交所股票就得去深城。
当年上交所还没有推出股票账户,委托买卖股票时,都是在柜台以现金交收,委托价格分市价和限价两种,委托有效期分当日有效和五日有效。
申城证券交易所开业当日,股票仅有八种,就是“老八股”:飞乐音响、延中实业、爱使股份、真空电子、申华实业、飞乐股份、豫园商城和浙江凤凰,直到一九九一年底才陆续增发了几只股票。
说起来他对股市充满了绝望和痛恨,前一世在南方工作,十年省吃俭用攒了点钱,买房子只够卫生间中一个蹲便大地方,养一个孩子,只够两年进口奶粉钱,买汽车只够买三手奥拓。
前世偶然一次看到电视里专家正在口沫横飞介绍一只股票,信誓旦旦地从基本面讲到消息面,然后再到资金面,又从各种技术形态和指标分析,这只股票即将一飞冲天,不连七个板,专家吃屎。
工作十年没有碰股市,冲动是魔鬼,将仅有的余钱大部分买了这只股票,等待在家数钱,可是股市风云突变,所有的利好反转成利空,重组失败了,巨赢变巨亏,扇贝跑了,海参丢了,猪饿死了,董事长失联了,黄金不见了,两周时间内这只股票跌到原价的五分之一,也不知道专家是否被屎撑着。
他只好默默地关灯流泪吃面,别人还劝他保持心态,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知足常乐。
说有的人听专家的话去杠杆融资,卖房卖地,一样栽了,奥迪进去奥拓出来,奥拓进去奥利奥出来,大象进去蚂蚁出来。
但时代不同了,他要将失去的损失夺回来,堤内损失堤外补,用实际行动给反动专家一记响亮的耳光,打的他妈都不认识他。
随身就背了一个小包,有些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钱拿得很少,在一九九零年建设银行和工商银行已经在全国几个大城市实现了活期存折通存通兑业务。
前世没有研究过股市,也不了解股市,看不懂什么K线日线,现在也了解很少,但是坚信前世名人所说的话,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难道现在的智商还不如猪吗?
中国股市从无到有,一次次冲击着人们的固有认知和思想禁忌,对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对计划经济与市场经济,对所有制形式,对分配制度,对财富的态度等等。
国人从对股票完全陌生,到心怀疑虑,再到后来发展到了集体狂热,一直延续几十年,不同于国外股市里绝大部分是职业投资家,或者是专门证券机构,个人散户极少,中国的股市里绝大部分是散户,就像是遍地的韭菜,估计与国人的赌徒心理和传统有关,总想一夜暴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