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大家都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夜辰说：“这未免太……极端了吧。献祭，这主意你们也想得出——”
“献祭在以往，是常有的事。你以为我成为宗布神之后，这重阴山能平安无事靠的是什么？”宗布神扫了一眼这殿内的冰冻士兵，“你看他们……”
说着，他环视屋内各种各样的冰冻武士。
“你是说——他们都是献祭封印这九婴的人？他们还活着？”巫棠惊呼道。
“问得好。”宗布神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考虑半晌才说，“只有我下命令时，他们才能活动，否则，他们便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当然，除非他们都被融化掉，不过那可就把屋子搞脏了。”
大尾神君走到夜辰的身后，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夜辰。
最后他悄然地说道：“说真的，距离前一个士兵在这里献祭已有几十年的光景了。不过这么看，这里的任何一个士兵，都没有你长得好看。”
“什么？”巫棠插言说，“你们是神，为什么要这样做！？”
“神！！？嘿嘿，这个字眼实在太讽刺了。你去哪里见过像我们这样的神。在这八荒里，随着科技进步，哪里还有我们这些古神的位置，那些个考试神、海神、武神什么的，才是如今八荒人们心目中的神。你去问任何一个人，知道宗布神吗？知道后羿吗？我从没有受过香火，所以我这微薄的神力，并不能保这重阴山九婴妖怪的长久封印在此。”宗布神严厉地说道。
夜辰感到脑子一片空白。他内心愧疚到极点，不敢抬头看巫棠。因为他，宗布神才把他们抓来了这里——不，也许还没来得及死，他们就永远成为这间大殿内的冰雕，成为封印这九婴的献祭之物了。
大尾神君指下用力，戳了下夜辰的脖子。夜辰的皮肤忽然自动闪过一层电光，只听噼啪声过后，大尾神君被电流击飞，摔在地上。
大尾神君一时间蒙了，但随即空气朝他的全身剧烈涌去，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暴风雪区域。“你竟敢——”
“怎么了！？”夜辰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
此刻他的身上，似乎有什么禁忌被这大尾神君触发了一般，周身的雷电不断盘踞着，发出了“啪啪”的声响。
“嗯，”宗布神眼中金光闪过，夜辰不知道他是在兴奋还是在愤怒，“对于献祭，看来你体内的神格出现了反应，不过也真是没办法的事，今天如果你不献祭，整个重阴山鬼城，都将被九婴夷为平地，甚至说整个的四海八荒，都将生灵涂炭！”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巫棠问道。
宗布神捋了捋胡子上的冰碴。透过窗户看，外面已经夜幕降临，温柔如水的血色月光把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浸润成了血红色。
“你们看，这封印就要被九婴给冲破了。”宗布神说道。
“按照你的预言，不死药谜团将解。世界必将迎来风暴或火焰——指的就是九婴吗？”夜辰问道。
宗布神点头说：“没错。”
不过夜辰似乎看见他狠狠瞪了大尾神君一眼，但因为这一幕飞速闪过，夜辰也吃不准自己是否真的看见了，还是仅仅出于想象。
“许多可怕的东西都在苏醒。这九婴只是一部分，缉妖阁的缉妖士并不能全部清除干净。现在你们居然天真的以为，你们能将这些可怕的东西全数斩杀殆尽。你要明白如今不过是旧事重演罢了。决战就要来临，醒来的那个人比任何神邸或者妖物都可怕。无论是‘荐食’还是‘一目五’，哼，那不过是开胃菜。世间还有更危险的魔王即将出现。当妖怪们不再困于羽渊境的深渊里，当鬼魂们不再受幽都的约束……到了那个时候，所有世间的神灵们就知道害怕二字怎么写了。”宗布神缓缓地说道，似乎这些都不关他什么事一般。
夜辰听不太懂宗布神的这番话。
“可是，如果是这样，你今天还要将我献祭出去吗？”夜辰问道。
“献祭你，是为了解决重阴山眼下的困境。”宗布神说道。
夜辰把手伸进口袋拿住短刀，如果势头不妙，他就会放出神剑。
他的这个微小动作被宗布神发觉了，问道：“小子，你的手背上是什么？”
夜辰刚才不自觉地撸起袖子，不巧让宗布神看见了他手背上的龙形纹。
宗布神的眼睛顿时睁大了，就连大尾神君也倒吸着凉气后退几步。
接着，宗布神的反应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他放声大笑，屋顶上的冰柱都被震落，摔在座位旁边。
这位神灵的躯体突然一阵扭曲，他的胡子消失了，身材变得又高又瘦，衣服也变换成上古长衫。他的腰间悬挂一把短刀，样式和夜辰的那把颇为相似。
“大羿。”夜辰也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里怎么突然冒出了这么个名字。
宗布神侧着头问：“我变出这个样子，你就认出来了？你确定是缉妖阁的缉妖士吗？”
夜辰不安地说：“呃……是啊，宗布神。”
“说真的，你出现在缉妖阁估计也是一个局……”宗布神的眼神里蕴涵笑意，“我现在总算明白了。哼，看来，是你自己让自己变成今天这副模样的。玩火者小心自焚啊！”
“夜辰，”巫棠紧张地说，“为什么宗布神要变换形貌？这是怎么回事呀？”
“这是他上古时期的样子。不过你问我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夜辰说道。
“你当然不知道了。嗯，这场好戏一定很有趣啊。”宗布神笑道。“这样子，我就没有理由拿你献祭了——老朋友。”
“你放我们走？”巫棠问道。
“小可爱，我现在没有理由杀你们呀。在以前，我曾欠了这朋友许多，我是在他的故事里长大的神邸。以前，他是我崇拜的对象。”宗布神微笑着说道。
不知为何，此刻夜辰的心里发凉，感觉自己的脖子仿佛又被大尾神君冰凉的手指掐住了——但他隐隐觉得宗布神并没有说假话。
自从他到重阴山鬼城后，总有种不对劲的感觉，似乎哪里出错了。如今看来，宗布神肯定知道其中的隐情。
“我猜你不会对此加以解释吧？”夜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