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一万万不想将自己的虚弱暴露给文伽,此女的实力如此雄厚,完全是一代侠女附体,应该说,自从他们相识,就一直都是她冲在前面保护自己,为此还多次负伤,可是,她却从来也没有叫过一声苦,一声累,虽然偶尔会嫌弃他不中用,可是每次打斗的时候,她都是尽心尽力,护他周全。
别看张玄一嘴上不认输,其实,每次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是非常不好意思的。
可是,就算是不好意思,他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谁让他能力不济呢,总不能硬充英雄,再把小命丢了。
现在,一向个性强硬,天不怕地不怕的徐文伽,居然显现出了畏惧的神色,这样的事情是经常发生的吗?
当然不是!
这绝对是百年难遇,千载难逢的,还不赶快抓紧机会,表现一二。
就算抓虫子的那种非常恶心,他想都不愿意想起,他还是强忍着,在文伽面前把面子做全了。
“没想到,神鬼都不怕的文伽娘子,竟然害怕虫子。”嘴上说着俏皮话,手上也没闲着,时间紧迫,他心中有数。赶快把瓷坛子都封好,并且把拼接的木条都组装成原状。
虽然,他再怎么还原也和明珪亲手弄的有很大的差别,比如绳结的系结,他就无论如何也无法恢复成百分百的原样。
明明打开的时候,他已经把绳结的系法都记在了心里,可是,等到再次关闭封盖的时候,他却说什么也无法把绳结系好。
倒也不是说他不会系这种绳扣,系当然是可以系的,可问题是,就算是他完全按照明珪的方法系绳结,成品的那种感觉和明珪系好的也完全不同。
松松垮垮的,很是难看,虽然,他们并没有挪动瓷坛子主体部分的绳结,包括铃铛都还是在它该在的地方。
可就是这封盖部分的十字绳结,可是把他难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就是觉得,他系的绳结和明珪系的,很是不同。
或许,这是因为他早就知道这是他自己系结的,所以就越看越不对劲,其实,在别人看来,也没有多少不同。
然而,玄一还是不能放心,他很清楚,有些事情自欺欺人是行不通的,明珪是什么人?
他是个七巧玲珑心的细致男子,说话办事滴水不漏,就这种程度的复原,只要明珪看到这个瓷坛子,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是被人动过了,他们的一切行动,毫无隐瞒的可能性。
“你发什么愣,还不快点!”
木条已经拼好,他起身,跟着徐文伽做了一些事情,然而,他的所有思绪还都停留在那系的并不完美的绳结之上。
即便是他现在已经无法看到那瓷坛子,即便他就是看到了,也无力改变,他还是忍不住想着若是他的手艺再精进一些,他就可以把绳结打的天衣无缝,明珪就是长了三只眼睛,也照样没法发现破绽。
文伽出声,才把他的混乱思绪打断,猛然间发现,胡床也放回了原位,小桌也在它原本就在的地方,就连桌上的书卷都没有变样。
这些事情都是什么时候做的?
他看着两手,完全回忆不起,文伽冷眼看着,倒是清楚的很,就在刚才,她之所以一直都没有说话,就是因为,他把八卦格拼好之后,就帮着自己把胡床放回了原位,小桌子也是他亲自端到胡床上摆放好的。
虽然他的动作有几分僵硬,其间也一句话都没说,完全不符合他多嘴多舌的个性。
不过,也是惊魂初定的文伽,并没有瞧出什么问题,还是这一切都做好之后,他还站在原地,不动不摇,这才引起了文伽的注意。
他这是怎么了?
活都干完了,他不是一向以溜得飞快著称的吗?
怎的还不走?
不会是被那怪虫子摄了魂魄吧!
玄一听到她说话,会转过头,怔怔的和她对视,文伽发现,他的精神似乎有些涣散。
二话没说,拉着他就向敞开的窗口奔去。在他们的身后,禅房的另一边,明珪已经进入了缉妖司的中门,再走一段路,他就可以踏入内宅,而他的禅房就是在内宅的最后一排。
他的脚步轻快,心情很是舒畅,难题一个一个被拆解,有了今天的会面,他的信心也更加充足。
他不再是孤军作战,他也有了援手,这份帮助很大程度上缓解了贺兰越失踪之后,他的被动局面。
虽然,只凭他自己一人之力,也是可以成事的,当他接下这个任务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可是,现实永远比预想更加残酷,更多波折。
真的动手操持他就发现,身边一个可用的帮手都没有,确实是相当的艰难。
而且,在他的操控下,案件已经越来越深入,一步一步都在向着他们预想的方向前进。步步为营的基础上,困难也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
不说别的,他亲亲的师妹和妖道张玄一,终日里都在忙些什么,他就全然没有头绪。
他只有一个人,分身乏术,这座禅房他是说什么也要留守的,现在许多事情也可以让它明朗化了。
当初,他借着清修之名藏在禅房里,躲避文伽他们只是一个借口,并不是主因。
真正的原因是他还要守着他的宝贝,不能让它出差错,要不然,他怎么会乖乖在那简朴空档的禅房里住这么长时间,都不怎么出门。
他又不是和尚时不时的需要打坐,他对清修这件事也是毫无兴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任务。
所以,每次出门,他就提心吊胆,总是担心,秘密会被人发现。索性,缉妖司的差役都被繁重的工作压弯了腰,也没有功夫去怀疑他每天都在禅房里做些什么。
而文伽他们,自从开始参与侦破太平公主的案件,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司里根本不见人影,不管是白天还是夜里,都极少看到他们,如此,他倒是放下了心。
然而,他是一个极度严谨的人,一想到自己没有守在那秘密的身边,而是跑到了城里,他的心就惴惴不安。
总是担心,那东西会被别人发现。
见面一结束,他就马不停蹄的往回赶,今天,他有一种很不像的预感,总觉得,这次不同以往,一定会有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