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叶子贤经过多日暗里筹划终于拼凑了一个什么功会。他想体验一下当会道头头的感觉,可以呼风唤雨,说不了还可以想入非非,当然还是不可告人的目的。他先后找了康三、大膘、憨五等。当找老搭档穆绍庸时,碰了硬钉子。又找瞎子,吃了软钉子。瞎子说这一段侄女当上村副支书,我不能轻举妄动给她脸上抹黑。再说我年纪大了,喘气不均匀,眼又不好使,跑不动了。叶子贤说,你有靠山了你走你的路。哼,朽木不可雕也。
说到气功会,有些年轻人也许不知道。那时的气功会并非全是为了练功健身。有些功会动机不纯搞封建迷信或歪门邪道。有些人走火入魔自甘堕落;有的功会甚至演变成反功势力。这是国家法律不允许的。如今他甘步后尘,在一条险道上愈走愈远。他以为自已高明,办事密不透气,人不知,鬼不觉。谁知他的行动早被群众察觉。红花妈为摸清功会底细,动员黑蛋妈去当卧底。
黑蛋妈不大乐意去,怕大狐狸坏了自己名声。
红花妈说:“人人都在忙工程,大闲人不知搞啥名堂。万一干出什么坏事,吃亏还不是全村老少,你能忍心不管?”
黑蛋妈说:“说的也是,我又不是大闺女,还怕坏了名声?为了村里抹点颜色也值!”红花妈一笑,说:“哪能让你抹花脸?莲花立在污泥,不是照样清白!”就这样黑蛋妈脸一抹去了。
叶子贤一见面就往她身上一捏,说:“买牛要买抓地虎,娶妻要娶大皮鼓。黑蛋妈皮厚油多,有弹性,好性福!”
黑蛋妈说:“我说欢哥,别光说酸掉牙话。你的功会干什么?不为强身健身,难道想变成联蛋会?”
夜里欢说:“咱的功会可是正经会。你有真心,功会欢迎,心诚则灵。以后给你开光。让你长个天眼,金子银子花不完!”
黑蛋妈说:“真有恁神,我也谢天谢地啦!”想了想接着说,“神灵!就怕有人说人话不干人事,说好话没按好心!”
叶子贤说:“大哼哼,肉肥厚。嘴长歪,心莫扭。怎能指搡骂槐?”
黑蛋妈说:“我是打着骡子叫马听!”
叶子贤说:“谁是骡子?我不是。我是金枪不倒。不信,试一试,保你满意!”
黑蛋妈拍了他一巴掌:“说正经话,有本事回家试!”
他说:“光顾和你说话,还没领你进里屋。”接着说,“别害怕,我试真紧,不会试你!”黑蛋妈说去你的。他说要找就找一口新的。黑蛋妈说老娘发起狠会有人叫娘!他说别吹恐怕你没那本事!两人说说笑笑打打俏俏来到另一个院内,里面还有一个套院。黑蛋妈跨进套院门,只见客厅中坐许多人,毕恭毕敬等候讲经。这时一只黑猫眼里闪着绿光从里面窜出,黑蛋妈吓了一跳,身子一趔趄,正好倒在闲怀里。他顺势在大鼓鼓上拧了一下。黑蛋妈咯咯笑着回唱了一句:“老骚狐搬不倒西山老母!小娃子掉进井里爬不出!”叶子贤说:“都说一摸卧。今天我倒要开开眼界,光耍嘴皮便宜谁!”黑蛋妈说:“怎么?你夜欢哥真是头老叫驴?”他说:“是骡子是马拉出去!”黑蛋妈说:“滚,滚八百里。”正说话间,套院那边有动静,叶子贤起身离开。黑蛋妈顺着门缝朝里看这才看清门口有憨五、康三等。里面光线暗,人许多看不清脸。她打了一机灵,长虫吸蛤蟆,老五找王八。这些人混在一起会干好事?既然来了,就进去听一听,看一看到底这伙人在唱什么戏。她摸了个櫈子坐下。叶子贤云天雾地瞎诌胡扯,她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讲些什么。
等黑蛋妈离去,康三跳到叶子贤跟前说,老大,这女人裤带松嘴也松,叫她来干啥?老大说,放心吧,防着她呢,叫她看到的都是眼花!
22
麦尖黄,夏鸟叫。金路大坝长高了。坝身耸立,珠联璧合,沟两边浑然一体。部分路段已连成一条线,金色的大坝给大山系上了一条美丽锦带。汛期将到,上级要求加固大坝,建好排水泄洪设施,落实防汛措施,确保万无一失。乡里还专门拨来款项和水泥钢筋。吴毅立即招集指挥部成员及各工区领导开会,布置落实,确保大坝汛期安全。
但是,这期间工地一大堆问题亟待解决,如资金短缺到了卡脖子地步。钱,成了重中之重。超千人的工地,十个工区大协作,每天都有大量支出。乡里拨的、贷的、村里自筹的杯水车薪远远不够。工地买工具、车辆、搭建工棚,大坝护坡、修泄洪道,买水泥、钢筋、改善民工伙食,都需用钱。但这么多钱从哪儿来?吴毅急得吃不下睡不着,眼熬红了,人也瘦了。但比缺钱更可怕的是这时谣言四起到处蔓延。有人说:‘没钱干脆工程甩了!”又有人说:“没钱能什么?财神爷动怒了不是?”更难听的是:“有什么本事,不过是个女人迷。女人能弄来钱?”流言蜚语像乌云压在上空,天危危乎欲垮塌!突然一道闪电,一声炸雷,工地亮出一线希望,传来一个振奋人心消息!“严玲请父亲给工地贷的十万元到账了!”山村笑了,工地沸腾了。女人还真能弄来钱!民工们奔走相告,敲锣打鼓,放鞭放炮,高呼:“钱到了!”“有钱了!”晚上,青年男女点起一堆堆火,围着唱歌跳舞。人们感激这位有情有义的老师,夸她比亲闺女还亲。钱来的真是时候!好钢用在刀刃上,立刻用钱加固大坝和防汛。
忙了防汛,忙亲兄弟一样的民工的生活改善。民工兄弟不怕苦不怕累,白天黑夜风里雨里无怨无悔滚爬在土里泥里。吃的是菜叶汤,住的是透风棚,困了就靠着土堆躺一躺,其生活艰辛难以形容。当干部既要赶工期也要顾他们的生活啊。
一天中午,指挥长和吴毅来到一个工区伙食现场。大伙啃的是从家里带的窝窝头、红薯面馍、玉米糕。喝的是清水辣椒汤,里边仅漂几片白菜叶子。尽管如此,但民工们仍有说有笑喝得津津有味,头上冒汗,没有人愁眉苦脸说二话。
只见一伙人正围着一大锅热气腾腾的香辣清水菜汤打浑逗笑,磨牙斗嘴。斗智争勇,调侃起来还真有点像冯巩牛群。别看他们没上过专业艺术表演系,其演技真不比城里的专业演员差。不信,你看,现在正有一场精彩“表演”。你若在场,准为之喝彩呐喊!
只见一个光头小伙摇头晃脑高高举着一个大木勺大声吆喝道:“高级靓汤,美味营养,五毛一碗,快来品尝!”
指挥长惊问:“怎么菜汤还要钱?”
有人说:“不要钱的。这是在说笑打俏!”
一个瘦小伙挤眉弄眼,说:“涨价了?刚才他还吆喝三毛一碗呢!”
光头小伙说:“不贵不贵,好喝不贵!”
瘦小伙说:“还说不贵,越来越贵!”
光头小伙举勺追打,瘦小伙佯装逃去。开始二人互相用筷子敲头,像是玩耍,但打着打着竟真打起来了。一个掂起擀面杖,一个拿起铡煤锨,噼噼啪啪敲对方头上身上。刚才还是一团和气,忽然间硝烟弥漫!人们一下子惊呆了!指挥长大惊,问:“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玩着玩着玩成真的啦!”吴毅急跑上前劝止。
有人解释说:“开玩笑呢。快来是瘦小子的爸的名字,越贵是光头他爹的大号!”
指挥长说:“就因为这玩真?”
一位上年纪的人说:“越贵和快来娘原是一对。见面时因为一碗羊肉汤两毛钱掏不起吹了!现在小子们戳到了老一辈人的疮疤,怎能不开仗?别光顾戳笑啦,小心辣椒水窜到肺筒炸了!”
吴毅感叹道:“原以为兄弟们不乏幽默爱开玩笑,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痛苦和辛酸!”
老人说:“谁心里没有苦?就是因为过去苦,我们才心甘情愿干金路工程!”
指挥长说:“老百姓觉悟就是高啊!”
吴毅紧紧握住老人的手说:“老伯,谢谢你!”
吴毅和指挥长继续往前,远远望去,一伙人正围着一个人。走近,指挥长拨开人群,只见一个人三十几岁,身披破衣,满脸汗泥,眼中含泪,坐在地上腿伸成“八”字,低着头有气无力的直哼哼,双手捂着西瓜蛋似的胀鼓鼓的大肚子像一个临产妇女。有人高喊:“这人牛,快坐月子了!”
指挥长纳闷,低声说:“一个大老爷们怎能生小孩呢?”
有人才说:“他吃的太多了,肚皮快撑破了!”
“撑的?”指挥长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都是自带干粮,兴许还不够吃,怎么还会撑的?
见他犯疑。地下坐着这位才说,我一下吞了快十个馍,还不快撑过去?其他人说,刚才俺们和他打赌,约定每人少吃一个剩下全归他。他吃,我们干瞪眼饿,吃不完赔我们。就这样他一口气吃像全聚德填鸭子,填呀填,一直填了七个,第八个勉强,第九个说什么也塞填不下了。这不,快塞背气了,快下牛崽了!
指挥长怒吼:“快,还不快停下?再吃就要出人命啦!”
吴毅说:“取个乐可以,适可而止。千万别玩命!”有人说:“指挥长莫着急,这人命大撑不死!”指挥长说:“此话怎讲?”那人说:“这人打生下来就没吃饱过。他娘给他起的小名就叫饿太君,梦见儿子上辈子给饿上老君端盘。”指挥长擦着眼泪说:“这话越听越心酸。我们的工作是怎么干的?怎么还不能让民工吃饱饭?”吴毅也哭了,说:“今后一定要想办法把民工生活搞好!”
这时有人找来工地卫生员。卫生员说:“没事,指挥长放心。我有办法让他一吐就好!”
卫生员不知弄点啥药往那人嘴里一填,那人立马啊一声吐了一片。
指挥长对吴毅说,“快挤出一些钱发到各工地,立刻改善兄弟们的生活!”吴毅说:“好,我这就去办!”
这时老镢头慌里慌张跑来,急把指挥长与吴毅拉向一旁悄声说:“不好啦,出事了!”
指挥长:“什么事,快说?”
老镢头说:“昨天县里水泥刚拨来,晚上就少了一袋!”
吴毅说:“快到现场看看。”
大家来到堆水泥的地方察看,果然整整齐齐方堆上角少了一袋!
“问没有?有没有人用?”吴毅问。
老镢头说:“问遍了,都说没有。”
吴毅与指挥长低声商量后又对老镢头耳语一番。老镢头微微一笑。
23
这一天夜和往常一样安静。不一样的是指挥部加强了警戒,网已布好,单等鱼上。
夜还很冷。从晚上八九点等到十二点,一直不见动静。老镢头对埋伏在水泥袋周围的小伙子说:“坚持一会儿!”待到下一点时分,远处有一个黑点在蠕动,逐渐靠近,像黑蝙蝠向水泥堆慢慢飘来。蹲在黑处的一个小伙子忍不住准备扑上。老镢头按住他的肩膀说:“再等等!”
蝙蝠侠贴向水泥堆,掀起一袋放在肩上。
老镢头一声令下:“抓住他!”
几个小伙子飞似地跃起,来了个扑天盖地虎,但扑了个空。人去哪儿了?有人用手电筒一照,那人滚向一黑暗处。灯光下,一张灰灰的脸上翻着一双白白的眼,颤颤地举着手,样子可怕又可笑,滑稽的像二人转中的瘪三。人们一下子上去扭住,啊,是憨五本家族一个叫黑娃的。
指挥长说:“我早听说这个人,今晚我审他。”
然而指挥长问了许多,甚至拍桌子瞪眼,但他除了报了自己的名字,至于偷水泥干什么?受谁差使一概不说。指挥长气得怒喝:“捆紧,明天送派出所。”
吴毅在一旁心想:这件事不简单,凭黑娃的情况不会是自家用,像这样接连偷工地,一定有更大的目的,谁在指使呢?
这时,一个小伙急忙说:“刚才我抓这家伙时,碰到他腰硬硬的。”指挥长说:“再搜!”一搜,果然从他身上搜出一把明晃晃的刀子。
大伙一下子惊愕:“带刀子干什么?莫非行凶?”
第二天,派出所审了憨五,他只交待参加过闲人的功会,其别什么也没说。派出所继续审。
听到这事,功会一连几天不开了。他关紧门缩在家,出门头上裹条旧毛巾,拄上一根棍子,走起路来三步两晃装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24
村里一大摊事压在雪桃肩上。管团工作时还算轻松自如,但当副支书实际上是顶着正支书的工作干,这时就感到力不从心难以招架。婆媳不和,邻里吵架,评个理儿要找她;道路坑洼,需要填补要找她;还有谁损坏了谁家树苗,谁家的羊啃了谁家的荘稼,谁家吵嘴打架,大事小事,放着别的干部不找偏去找她。为什么?人们认为她年轻没有架子办事公道。群众不管谁找她,她开口就笑,一说就行,一叫就到。她实在太忙了。管事多了自然会多遇烦心事。有些还十分棘手。
这不,抓计划生育就经常遇到许多意想不到的扎手事,是一双嫩手伸向了长满刺针的枣刺棵。那些碍口的说不出口的,甚至十分别扭的如上环结扎的话要经常从她一个姑娘家口中说出。
有一次,她给一家超生户讲政策。这家妇女就说:“你们当干部的天天催别人,为什么不自己带头做结扎?”
当时她的脸一赤一红,泪差点流出来。
有人气愤不过,说:“胡说什么?你不看人家是个黄花大闺女!”
还有一次,她带着计生小分队到一户去,那家男人把着大门,手里掂着半截砖,气势汹汹,声言:“谁敢靠近,就砖头砸!”她以为那人只是咋唬一下就继续向前。谁知“嗖”的一声半截砖从耳边擦过落地。当时还蛮不在乎,过后一想还真有点后怕!砖头真砸在头上危险就大了!有时难免不想一下个人的事。当个副支书每月记30个劳动工,算下来一月不过十来块钱。这又图个啥?而回城工作的事又从没认真往心上挂。这是为什么?
她有时在街上偶然碰到叶子贤,这位前任村长从不正眼看余光阴阴的,也不说话。
有时见到前支书老穆,这位会笑一笑,但笑得不自然,牙呲一下仿佛挤出来,比哭还难看。笑什么?她也说不清。
她回到家里,不多搭腔的瞎伯父忽然话稠了,说:“村官可不好干,这个副支书我看你就不要干了!在乡村当干部的就不是女娃的事!你干脆回县城你爸那里算了,省得我天天操心!”
每天晚上,她想想村里工作,想想白天发生的事,再想想在县城的爸爸,他可是天天巴着我回去工作啊!我不回城能在乡下待一辈子吗?在乡村能干出名堂吗?想到这泪就止不住流了出来!同时还想到吴哥,对这位大哥哥的敬重实在没法说,对他描绘的事业当然很向往。能留下来很大程度还是受了他干事业的影响。银环下乡还有名正言顺的拴保,而我依靠的是什么?若隐若现的虚无缥缈的空中楼阁能指望吗?不过退一步想想,我现在是村里的副支书,有多少事等着做。金路工程正在轰轰烈烈开展。严姐姐刚走,她的话还在耳边回响。我能在这个时候打退堂鼓吗?思想纯洁的像清清流水蓝蓝天的她一时能梳理地开吗?
然而在大量琐碎工作中,许多不好听的,甚至是一些恶毒的话,时不时的像乱箭一样射来。
有人当面说:“你有城里户口为何在穷乡村苦熬?”
有人背后说:“这闺女是巴着人家空房呢!”还有人说:“这丫头急着当小三哩!”
险恶的话如蜂针如蛇毒,让她猝不及防,极其痛苦!
她还小还单纯,对人情世故、朋友、工作等多方关系还没来得及仔细考虑。对于世俗观念与理想观点的区分不大在意。所以在小道消息蔓延迅速的乡村无所适从。怎样小心行事,如何把握尺度,还不曾多多琢磨,只是一个心眼的满腔热忱的工作。经过左思右想觉得最好找吴哥谈谈,只有他理解我的心事。可是,能抽开空儿吗?村里一大堆事且不说,而他更忙,三天两头不回家。若是严玲姐还在学校该多好,心里话还可掏给她。可现在呢?心里一时没着落。
第二天,她步履匆匆来到工地,倒是见到了吴哥,但是没有说完一句话的时间,往往是说半句就断了。不是问别人就是需要答,或着是接电话。雪桃瞅了一个机会,本来是说:“我想来工地。”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吴哥,咱俩换一下吧,你回村里,我到工地。”站在一旁的指挥长哈哈大笑。“工地比村里复杂多了,管着十个工区哩。”吴毅说:“我跟吴高奇大叔说一下,让他多管点事。”
中午,趁民工吃饭休息之际,雪桃跟着吴毅走过坝面,到西山各路段检查。多天没见哥了,一旦跟着他,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孩子,话也多了问这问那。路上不断有人问好,也有些异样的眼光。管他呢我才不怕说闲话,只要能和哥在一起!途中一胖一瘦两个姑娘围着看来看去,只看得她浑身发麻。她说:“好妹妹,看什么呀?”两个姑娘指着吴毅说:“谁看你?我们是看他。”其中一个说:“这个男的我们见过。他是个美男还爱说笑话。他说他会变猴子还会变猪八戒!”雪桃也开玩笑说:“吴哥,你什么时候学会变猴子变猪八戒了?我怎么没听说?什么时候也露一手?”吴毅说:“我逗她们乐呢!”
俩人继续向前走去。这一时期工地变化很大,有些路段已连在一起。看到日新月异景象,雪桃非常兴奋,一高兴话就多了,不停问这问那。吴毅受到感染,边走边答。
路旁有个认识吴毅的外村民工说:“吴指挥,是察看工地吧?这里因不断采挖山体松动,有危险,离远一点!”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啪啪”两声,两个核桃大小的石块从采挖断壁上落下,紧接着上面的山体猛地裂动。“不好!危险,快跑!”吴毅说。但雪桃一时没反应过来,怔了一下。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垮塌的山体以排山倒海之势,闪电般的向下冲来!速度之快让人来不及思考,吴毅急向后退,雪桃急闪一边,但铺天盖地的滚石的巨大冲击力,把俩人一下推得老远,差一点点推下悬崖。他紧紧抓住崖边一棵小树,小树连根拔起。他俩被冲到崖下,幸好下边有一狭缝,把两人紧紧挟在其中。
民工们急忙把他们俩救出。吴毅受了重伤,头上、胳膊,腰部全是血,不省人事。雪桃伤轻,只是腰部划破了点皮。
吴毅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床上,旁边站着指挥长,老镢头,自己父母,妻子抱着小路路,红花妈等。“工地上人怎样?”他问。
指挥长说:“幸好是在中午休息时间,现场没人,其他人无事!”
吴毅说:“这样说我就不惦记了。”
指挥长说:“你要安心休养,不要考虑工地。”
吴毅环视了周围想问什么。妻子说:“雪桃她没事,你放心!”
吴毅微笑了一下。可妻子落泪了,你都伤成这样还惦记着她,叫我怎样说你好?
一会儿医生来了。说,病人需要休息,除亲属外其他人请离开。
吴毅这才觉得头部身上都在作痛,回想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仍然余悸在心。巨大的山体突然倒塌,天崩地裂,山呼海啸!在大自然面前一个人如蚂蚁一样显得多么渺小,多么微不足道!如果不是提前发现及时退避,后果真不堪设想!然而,人有组织的群体,却可以移山填海,可见人的集体力量是多么伟大!当然人在改造自然中要依靠科学,尽力排除不安全因素!
25
吴毅躺在病床上脑子不停地转着,思想的流水涛涛不绝浩浩淼淼。贫困现状,土地承包,金路工程,将来的小城市建设等等事儿在脑海中一一展现。
忽然门外响起亲切的声音。大河百事通听说后匆匆从城里建筑工地赶回探望。看到哥头上胳膊上裹着纱布,两人伤心落泪。
他安慰说:“好兄弟,莫要哭!我没事,让大山给了点警惕。”
互相交谈了村里、外面的情况。
大河说:“哥,有个建议,我正要给你说哩。”
百事通说:“哥正住院,改天再说吧。”
吴毅说:“没关系,说吧!”
百事通说:“把剩下的金路工程包出去。”
“什么?将工程包出去?”吴毅惊得一下坐起,身上一阵剧烈疼痛,不觉“哎哟”一声。
两人急把他扶好,说:“吴哥,你没事吧?快躺好,别着急,听俺慢慢说。”
百事通说:“我们的工程,用了十几个村的劳力,投入这么多,进度还这样慢,不知干到猴年马月。不如包出去,又快又好,立竿见影!”
吴毅说:“有这样的好事?”
百事通说:“对。我们在城里认识一个公路建筑公司的老总。公司有很多载重十吨的大卡车,有大挖掘机大铲三四下就装满一汽车,还有大型搅拌机,轧路机等。人家修过几条公路,还有桥梁,有合法资质。干工程可来劲呀!”
大河说:“和人家联系上,以后熟了,说不了还有大的合作项目!”
吴毅说:“眼下正在防汛,工程安全要紧。我先把你们的建议向指挥长汇报一下。这个建议不错,但钱从哪里来?总不能向国家再伸手吧!我们郭堂村穷,其他村也一样。这可怎么办?”
大河说:“栽下梧桐树,还怕金凤凰不飞来?我们有金路工程这个金字招牌,还怕贷不来款?还怕没人与我们合作?”
吴毅豁然大悟,说:“好哇,大河,百事通,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们出门没几天,眼光就变得这样新!你们抓紧与这个公司联系,我等消息!”
大河百事通说:“放心吧,哥,我们会尽力的。你只管安心治病。我们走了。”说完二人挥泪告别。
雪桃这时进,说:“严姐听说你住院,急得不得了,说一定要来看你。”
吴毅听后脸上笑容消失了,说:“大老远的叫人家回来干什么?快回个电话,说我已经好了。”
雪桃说:“她正参加一个英语学习班,很快就要到美国留学。”
“到美国留学!”吴毅又一惊,接着说,“那就更不应该耽误人家的时间。”
吴毅说:“雪桃,这一段见过金老师了吗?”
雪桃说:“前天见,他也说来看你。”
吴毅说:“学校忙,不要让他来。”
吴毅又说:“雪桃,你给大河百事通电话再说一下,详细了解一下这个工程公司,看具体干过哪些工程,要实地考察,千万不能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