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津大营,贾诩大帐当中。
贾玑一脸的郁闷,对着两口打开的大箱子抱怨道:“父亲,这是主公让我送来的左伯纸和卫生纸,都足够用半年了。”
说完,还忍不住补充道:“主公还说了,您一辈子的纸他都包了。可劲儿去造,烧着玩儿他也供得起。”
正捧着竹简慢慢品读的贾诩,听了儿子这话后,神色忍不住变得嫌弃无比。
可仔细看那眉眼轮廓,确认是自己的种后,也只能长长一叹:“苍天,老夫到底造了什么孽,怎生出如此蠢笨的儿子?.......”
贾玑当时就更不开心了:自己堂堂一位佐军司马,当了一趟送纸的大镖头,本来就够郁闷了。结果,还要被亲生老爹这般数落?
于是,忍不住幽怨道:“父亲,说话要讲道理,这是诽谤你懂不懂?”
“诽谤,还诽谤?......”
一听这浓浓的‘何瑾式’口吻,贾诩顿时胸中一股怨气上涌,拿着竹简就敲贾玑的头:“说你蠢还不承认。从那小子那里,就学了这些没用的犟嘴!”
连敲了几下后,才算解了气。
贾玑也不是蠢到家的人,捂着脑袋忽然眼睛就一亮,道:“父亲,你是说此番跟主公的一番书信来往,还大有玄机?”
“废话!.......”这话让刚平息了怒火的贾诩,大有怒气反涌的架势:“老夫吃饱撑的,真为了几箱子纸,就给他写封信?”
“也,也不是没可能啊。父亲是挺厉害,可是在搞钱方面比主公差远了,贪图这点小便宜,也在情理之中.......”
贾诩气得失手揪下几根胡须,又举起手中竹简。
可想想儿子本来就笨,真打傻了更得不偿失,只能气哼哼地道:“虎牢关至孟津,一路上要行进三日。这些时间里你就没想过,箱子里另有乾坤?”
贾玑便看着打开的箱子,道:“这不就是两箱子......”话说到一半儿才反应过来,随即跟狗刨食一样,迅速在两口箱子里翻拣起来。
很快,又兴奋大叫道:“父亲,找到了!”
此时箱子的纸已被翻出大半,各自露出了底下的一层。其中装左伯纸的箱子下面,原来铺了一层金饼,财富的光芒晃得贾玑都有些睁不开眼。
而装卫生纸的箱子里,东西便很奇怪,是几捆竹简、蓍草、龟壳、兽骨、铜钱......除此之外,还有一封信。
贾诩的神色,也随着卫生纸箱子变得疑惑一瞬。
随即拿起那张写着字迹的纸,忍不住莞尔一笑:“这小子,果然做什么事儿都滴水不漏,连这些都备好了。”
“父,父亲,信上都写了什么,让孩儿也康康......”
“康康?......”贾诩真是忍不住,气得又一竹简拍在贾玑的脑门儿上:“看看就看看,还康康!......再说,你看得懂么?”
“孩儿又不是不识字!”贾玑有些小愤怒了。
“呵呵......”贾诩却冷笑一声,将书中的信交给了儿子。
然后,贾玑面色就变得很有挫败感,很受打击的样子:“孩儿,还真看不懂......你们这两只狐狸,有啥话不能明说么?”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老狐狸,别人说你有良、平之奇。前番张良的谋策之能,我已见识到了,这次就展露下前汉陈平的本事儿。
箱子里的钱,是此次项目的启动资本。不够了说话,多了的话,剩下的就是你的酬劳......
“那是我们都心知肚明,何必再说些没用的废话。”对于儿子的智商,贾诩似乎已不报什么期望,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
“也可能,是你们都懒,连多写几个字都不愿意......”
然后贾诩彻底佛系了,扯了一下嘴角回道:“呵呵......你开心就好。”
“可孩儿一点都不开心。”
“你不开心,关为父什么事?”贾诩却突然笑了。
随即看向箱子里那一层的金饼,道:“对了,你不是还说为父不会搞钱么?这些金饼已全是为父的,你还有何话说?”
“这,这是主公让父亲办事的,父亲怎能尽数贪墨掉?”贾玑顿时大惊,没想到父亲竟是这样的人!
可谁料贾诩随后,笑得更意味深长了,道:“你主公的确让为父去办事,可为父让犬子将事情办成了,难道还需什么花费么?”
“犬子?......”贾玑一愣,问道:“兄长如今不是在长安么?”
贾诩有三个儿子,贾玑是次子,幼子贾访今年才十二岁。故而贾玑下意识想到的,便是他的兄长贾穆。
“不是穆儿......”贾诩就接着笑,目光悠悠缓缓地看向了贾玑。
一时间,贾玑浑身剧震,表情扭曲,捂着自己胸口嘶吼道:“父亲,你还说我跟主公学坏了,你这不是也要跟他一样,剥削我充当苦力?”
“你奈为父何?”
“孩,孩儿!......”悲愤不已的贾玑,顿时就愣了:是呀,自己能如何?难道,要跟亲爹断绝父子关系?
可,可如此一来,世界也太不公平了:你们两只狐狸,就逮住了我这只羊,狠命薅羊毛啊?.......
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之下,贾玑终于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办事儿可以,但要给钱,我要一半的金饼!”
“只给你一块。”
“不干!”
“那你不想知道,你主公和为父,到底在整什么阴谋诡计?”贾诩一副吃死了儿子的模样,还特意在‘阴谋诡计’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果然,贾玑这下心里就跟猫抓一样,最后忍无可忍下,道:“两块金饼,再少的话,我立马回虎牢关。”
“成交。”贾诩当时拍板。
顿时贾玑便知道,自己又上当了:老爹之所以让自己去,必然是因离了自己办不好此事。可自己太过年轻稚嫩,心思和底牌全被老爹看了个通透,两块金饼就给打发了。
“别人都是坑爹,只有孩儿这里是被爹坑......”
嘟囔两句,贾玑也知事情也只能了,随后便问道:“那现在,父亲总该告知孩儿,你们究竟意欲何为了吧?”
“简单来说,就是你家主公想脱离董卓掌控,寻求一块地盘发展。而为父觉得河东那个地方不错,便写了封信给他。”
话音落下,贾玑感觉‘轰’的一下,自己脑际被雷劈中了一样。所有的混沌疑惑,全数变得清晰明朗起来!
怪不得主公说信的内容不重要,信的时机和内容背后的内幕更重要。
怪不得因为一封信,主公就送来一箱金饼。
怪不得......等等,还是不对。
主公特意让自己来送,而老爹也让自己去办此事,他俩是不是早就有了默契?还有,那些竹简、蓍草、龟壳、兽骨、铜钱等物,又是做什么用的?
“驻守河东的乃中郎将牛辅,此人乃董卓女婿,说话自然是有些份量的。”
“而此人又极为迷信占卜巫术,每逢大事必先求神卜卦,以求指引开导......恰好老夫懂得一些阴符之学,又与牛辅相识。”
“所以,父亲就让你的儿子,也就是我去忽悠牛辅。言你用这些东西卜算了一卦,要解河东之危,需调请主公相助?”
这个时候,贾玑看着蓍草、龟壳、兽骨、铜钱这些事物,才恍然大悟:这些东西,不就是用来占卜的嘛。
再看那几捆竹简,果然都是些求神问卜的内容。
而贾诩则听完儿子这番话,总算舒心地捋起了胡须,老怀堪慰:儿子跟着那个小子,总算还是学了些东西的......
随即便转过身,笑眯眯地拿出两块金饼道:“既然知道怎么回事儿了,事不宜迟,就此动身去河东吧。”
然后,贾玑就彻底傻眼了:“至,至少留孩儿吃个饭吧?......父爱如山,要关心照拂孩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