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演讲后的第二日早上,何瑾迷迷糊糊地骑着爪黄飞电,走在前往广成的路上。
据胡轸的说法,打仗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孙坚初至鲁阳,地形不熟,人心不附,当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呃,反正就是要快,要当头给孙坚一棒,先将他打懵。
故而此番胡轸便带了两万名精锐,准备先赶赴至广成,秣马厉兵,养精蓄锐。然后再趁夜进兵,天明时分进攻鲁阳城。
接到这条军令的何瑾,当时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些想笑:真的,他都已懒得吐槽胡轸这里地形熟不熟,人心附不附的问题。
毕竟人家新官上任,就是要烧上三把火。且第一把火已烧了,将虎牢关大军兵权尽握了在了手中。
而第二把火,自然要烧孙坚身上,烧一个外焦里嫩,大展胡督护的英明神武之辉。
啥,万一把自己烧了呢?
不可能的。
胡大督护明明乃天选之子,红蓝buff加身,战必胜、攻必克。
什么孙坚用兵犀利,在鲁阳以逸待劳,自军这里却矛盾重重什么的,在大督护的神光庇护下,统统都不重要!
摇了摇头,何瑾都已懒得想这些。随即看到一旁张辽臊眉耷眼,不由笑道:“怎么了,文远?”
“主公,胡轸欺人太甚!”
一指身后的士卒,张辽气得咬牙切齿:“某乃堂堂正正的佐军司马,统御一部兵马,可他却只给调拨了四百人!”
越说越怒,看到身旁一个胡乱行军的队率,当即一鞭子抽了过去,道:“还都是些个目无军纪的蠢货!”
听到张辽抱怨,吴匡也忍不住开口,道:“你那里还算好的,至少打仗时也敢一窝蜂冲上去。可我这里呢,全是些老弱病残,拿什么跟孙坚打?”
唯独高顺沉默不语,但铁青的脸色,也出卖了他的强烈不满。
何瑾闻言却笑了,道:“佐军司马又怎么了,谁让你们是我的心腹?”
“咱们大汉军伍的编制,是有五个大曲组成一部,共两千五百人的。可也有两个小曲,组成一部共四百人。”
“人家这样,也是给你们一部统御了。就算上报到董卓那里也说得过去,还想要啥自行车儿?”
说着,又忍不住看向前方的吕布,道:“再说了,比惨你们能比得过吕中郎?昨天刚被打了军棍,今天就要带伤出战。”
“尤其麾下六员司马,全都只分到了四百人不说,其中四个还被留在了虎牢关。堂堂一位秩两千石的中郎将,却只能统率八百人外加五百人的亲卫,多寒碜......”
此番胡轸为兵权独揽,可谓费尽了心机。
他的确有节制全军之权,但也不可能无故罢黜张辽、高顺、吴匡这些武官的权力。而按照规制,就得给拨付兵马。
然后,骚操作便来了。
凡是他麾下的将校,全都是满编的精锐强兵。至于何瑾和吕布这里,呵呵......不好意思,给你们意思意思就得了。
反倒前晚跟何瑾闹翻的那些人,都得到了满编的大部。
只不过,胡轸也不是傻子,不可能轻易相信。故而此番出征也没带他们,全留在了虎牢关。
“主公,此番吕中郎的确只能统率一千三百人,可你不是也只能统率一千七百人?”典韦此时就有些想不通了:只比人家吕中郎多统率四百人,有啥好骄傲的?
想不到此言一出,非但何瑾露出了诡异的笑,就连吴匡、张辽、高顺三人,神色也都变得微妙起来。
四人的眼神,同时望向了最前方那支军容肃整,沉默中却内敛杀伐之气的陷阵营队伍,骄傲中又透露着几分神秘。
典韦却忍不住挠了挠头,道:“陷阵营的确乃主公嫡系兵马,可胡轸昨日已掺了沙子,将一众假司马、曲侯尽数任命了他的人。”
“并且此番开战,胡轸必然要以陷阵营为主力,届时免不了死伤惨重。即便打赢了孙坚,功劳也是胡轸的。如此既损毁了主公兵马,又捞取了功劳......”
说到这里,典韦便住口了。
因为此时他看到,何瑾等人的面色,已变得凝沉阴冷起来。显然,他们也早料到了这点......
接下来的行军,气氛明显沉闷了不少。
而且,行军其实是一件非常枯燥无味的事,绝大多数时候只能沉默地骑着马前行。昨日吕布还被当成了典型,行军途中更没人敢大声喧哗聊天。
中午胡乱对付了一顿,又是一阵沉默行军。
到了黄昏之时,终于赶到了广成。士兵劳累不已,马匹也困乏,胡轸便下令入广成驻军休息。
可刚烫了脚,准备好生睡一觉的何瑾,却看到吴匡、张辽、高顺三人联袂而来,表情都疑惑不已的模样。
“主公,我等派出的斥候回来了。”
“嗯。”何瑾不解。
大军行进自然要派斥候探查情况的,虽说此番胡轸将任务交给了吕布,但他也派了十余名亲卫,充当了斥候。
“可我军斥候探查出的消息,跟吕中郎探查的消息不一样......”
高顺一脸凝重,道:“如今军中到处传着鲁阳孙坚那里军纪散乱,士卒人心不安,四处逃散的消息。属下询问一番后,才知是吕中郎斥候探明的消息。”
“然后呢?”
“然后就是我军斥候探明的情况,鲁阳城里戒备森严,城墙上士卒巡逻有序,根本不像是士气低落、人心涣散的样子。”张辽接口言道。
一听这个,何瑾面色也凝重起来。
紧接着,浑身就气得发抖起来,大骂一声:“岂有此理,狗贼吕布不当人子,竟然敢如此!”
言罢,他连靴都顾不上穿,裹着袜履怒气冲冲地便走出了大帐:“不行,我得找吕布算账去!”
三人见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反应过来时,便只能看到何瑾的背影。当下对视一眼后,吴匡愣愣问道:“我等,跟不跟上去?”
“当然要跟上去!”老成沉稳的高顺也无法淡定:一个是现在的主公,另一个是以前的主公。
最主要是,更气现在这个主公没记性,再被一戟割伤了大动脉!
三人当下紧追慢赶,但还是没追上跑得跟兔子一样的何瑾。
随后就看到他一手一个,将守在吕布帐外的亲卫扔飞,怒发冲冠地进去大骂道:“吕布你这狗贼,竟然敢如此谎报军情,坑害胡督护?!”
三人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一身素白的战袍外,紧紧包裹着沉重铁甲的吕布。此时披散着头发,连兜鍪都未戴,面沉如水。
他右手倒持方天画戟,左手抄着豹纹兜鍪,冰寒的杀气不断从身上放射出来。一时间,大帐里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不少。
闻听何瑾的怒斥后,吕布将兜鍪放置案几之上,右手将方天画戟一顿,地面顿时荡起一阵烟尘!
“何二郎,某家做事,无需你多言!”
说着,毫不掩饰的杀机陡然外露,直冲何瑾而去:“若你敢坏了某家大事,休怪某家今夜翻脸无情!”
一瞬间,随行而来的典韦,默默掣出了背后的大铁戟,吴匡也拔出了腰间的环首刀,与成廉、魏越两人对峙。
两方的内讧,一触即发!
高顺和张辽夹在中间,顿时左右为难。一个意欲劝说何瑾,一个想要阻拦吕布。
谁知何瑾还是不依不饶,气抖冷地说道:“好你个吕布!坑害胡大督护......这种好事竟想瞒着我,太不够意思了!”
“嗯?......”吕布、成廉、魏越一下就惊了。
“啥?......”吴匡、高顺、张辽外加典韦,一下也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