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伯坐在床上,自己清理着伤口。一道血红色的伤痕,从肩膀,一直延伸到肋骨。一坨绿沉沉的草药拍上去,痛得他差点叫出来。额头的汗珠如雨齐下,顺着古铜色的肌肤,一点点下滑。
白胡子推开门走进来,见老秃坐在房间的一角,摆了下头,示意他离开。
本就幽暗的房间,在老秃关上房门的时候,瞬间多了丝阴冷的气息。只有风伯床前燃着一寥并不旺盛的火焰。
白胡子走上前,往火里丢了块木柴,面色凝重。
”说吧。”风伯使劲缠着绷带,没敢直视白胡子。
“你还是去了大洞。”
风伯听到,停了下手里的工作,然后又继续缠着绷带。片刻之后,才回答他。
“我等了三十年了,现在我也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身体还算硬朗,虽比不上以前,但还是个从前的我。”他顿了顿,“我们下来的时候,我心里就一直憋着一股气,我知道你心里也是憋着一股气,只是你比我能忍。在我知道这个大洞里有这么个玩意儿的时候,我就实在是忍不住自己的手。不过我确实还是去找过老爷子,在山顶的茅草房里,我并未看到任何人。我在那儿等了一整天,直至落幕,又等到太阳升起,还未见他出现,我就自己决定去了大洞。”
“老爷子不在?”白胡子皱着眉头。
“是的。”
白胡子悬着的心越来越紧了,看来他做的其他猜测,现在正在某个阴暗的角落,慢慢朝他走来。
“怎么了?”风伯问。
“老爷子伤得很严重,现在正躺在我家的床上。”白胡子淡淡的说。
风伯吃惊的看着白胡子,“什么意思?老爷子出事了?”
白胡子点了下头。
“我去大洞的时候,也没见着他的任何踪影啊!”
“肯定是在你去大洞之前出了事,现在老爷子成了植物人,也说不了话,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白胡子站起身,又往火堆里加了些柴火。
他看着火焰一点点蒸腾,冒出缕缕黑烟,在半空中又消失殆尽。他拍了拍风伯的肩膀,准备离开。
“快点好起来吧,不久就会有场恶战。虽然不是我想那样,但已经成了这种局面,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你们逃吧。”在白胡子打开门正想离开的时候,风伯一句话穿过了他的胸口。
白胡子回头说:“当年的错误不至于你,我也有,包括老爷子,我会去给所有人做思想工作的,能留得就留,想走的,我也不会强求。”说完,他便推开房门走了。
在村子中央的坝子里,早已站满了人,个个都是年过五十的老太老头,不像是能经历腥风血雨的样子。
白胡子转手间,一颗绿油油的宝珠停在手上,开始一点一点的转起来。宝珠上深下浅,中心似镶着红色的火焰,徐徐燃烧,散发着光芒。
白胡子款款的走到众人面前,挨个对视了一眼,这些全是跟着他经历过人生跌宕起伏的人。那些愿意离开的,早就拖家带口的远离了这个地方,留下的,只是念着往日的情分,和永久的安稳。
“大家还记得三十年前吗?”白胡子说。
每个人都皱着眉,死死看着白胡子,心里好像有些说不完的怨言,却在此刻都保持着沉默。
“不过没关系,即便眼前的怪物不是当年那只穷天滔兽,在这人间之地,也算个帝王之辈。我们也不敌当年,所以,就现在的战况来说,我们面临的局面和当时差不了多少。”白胡子顿了顿,拿起老秃手里的枪,“只可惜当年那枪,没要了它的性命,只是戳瞎了一只眼,那么今天,我们就视死如归,即便这个地方成不了我们的安身之处,做个墓地,也是不错的。”
众人心中的火焰被一点点的点燃,一层层光芒开始缓缓上升,不同的颜色交织在一起,形成语无伦次的彩色,弥漫了整个村子。
突然一声如巨雷般的咆哮,响彻整个山谷,从后山的深林里,不断传来急颤的铜铃声。
被锁在野马房子里的寒天,听到这巨大的咆哮,惊醒了过来,张着手臂,一点一点的挪下了床去。他靠在房门边上,用小手不断敲打着门扉,可没人听见他的动静。
“风什么时候能缓过来,没他我们没有胜算。”老秃持着长枪,向风伯的房子看去。风伯小小的矮房,仍旧没有一点动静。
“他还需要点时间,我们先拖住。”白胡子说,“老妈子,看看它们还有多久。”
陈母上前,双手凭空画出一段圆弧,圆弧的光影不断塌陷,又重现,直至深山的某个角落,树丛被一只巨大的脚踏裂。
“半个时辰左右。”陈母收了圆弧,紧紧看着后山。
“胖子,快去准备你的埋伏,第一波的强烈攻势,还得靠你拦下来。”白胡子对着老胖说道,只见老胖一个呼吸间,便窜离了原地,奔向了后山的入口。
“梨花,你和叶舟后手准备暗器,其他的,同我留在这个地方,摆好当年的十罗阵。”
十个老头老太,分列开来,绕着白胡子,站成了个类似葫芦的形状。葫芦的口朝着后山入口,白胡子坐在葫芦中心,绿色的宝珠,腾上头顶,开始滴溜溜的打转。
十人瞬间俯身而坐,都持着自己手中的宝器,将自己体内的全部气息,一点一点的打入武器当中。武器欲发的散发出夺目的光芒,一点一点的交织在一起,连成线条,在阵中来回穿插,归入了白胡子的宝珠当中。
宝珠如醍醐灌顶之势,一道霓虹射向白胡子,将他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老头,这个还管用吗?”老秃说。
“在风没准备好之前,我们只能用这个办法先给他拖住时间,所以别再出了岔子,专心用功,不然连累所有人。”白胡子的声音带着余音,从光芒中传出来,好像他对着整个山谷说完,声音传向天际。
此时的深山里,一只巨大的怪物,正死死的盯着远处的光芒。它嘴里流出的液体,一滴一滴撒过走过的每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