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国公府的家将,都是自己家的家生奴,忠诚无虞。。有的还跟着主人经过战阵,见过死人,打起仗来也甚是凶狠,比起江湖出身的武林中人,要能打许多。尤其他们自己的靠山是国公府,手上最是狠辣,对打之时,敢下毒手,在京师里打群架时,出名的难缠。郑国宝忙道:“打不得。老阉奴多半手里拿有太后的懿旨,咱们一与他相打,就成了抗旨,反为不美。咱们出去,看看他想要如何。”
等来到门口时,见张鲸带领大批番子迎上前来,这些东厂番子个个横眉立目,手按兵器,还有的在手里举着火器,一副要玩命的派头。张鲸怀中抱着一个卷轴,见了郑国宝断喝一声“大胆郑国宝,竟敢杀伤官校,潜逃进京。如今还不自缚请罪,还要往哪里去?”
郑国宝这边,张元功、朱林二人府中的护卫家将,已经拦在郑国宝身前,而郑府自己的家丁,多受过秦良玉操练,素质不弱。也各自取了兵器,躲在门内,只等家主一声招呼,就会杀出来,把东厂的人打个落花流水。
张鲸看郑国宝这面如临大敌的模样,心里欢喜,表面则不动声色。“郑国舅,你也是厂卫出身,咱自己有什么手段,你清楚的很。乖乖投案吧,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老奴定要安排几个好手,把国舅伺候的舒舒服服,才对的起咱的交情不是?我如今手中有太后的懿旨,太后老人家。对你们兄妹是个什么看法,不用我多说吧。认栽吧,再不然,你这净街锣的名号,可就要在京师折了。我这些儿郎们,可不是吃素的。”
他现在最希望的,就是郑国宝在自己语言撩拨下,奋起反抗,最好是连郑家的家丁都杀出来,把东厂的人打一个七零八落才好。他从没想过。要在这场打斗中获得胜利。那些番子都得了他的命令,只要打起来,就要输。在这些人里,还有人抽了死签。一旦交手。他们就负责去死。
六科给事中。十三道监察御史,这些科道言官,足有二十多人。就藏在附近,只要一打起来,他们就会“凑巧”经过。作为第一批目击证人,他们会见证国舅郑国宝是如何飞扬跋扈目无法纪,公开对抗懿旨并杀伤东厂官校的。稍后,五城兵马司、刑部、大理寺方面的兵丁、弓手也会“及时”赶来,对这些家丁进行剿杀。在这样的斗殴中,流箭伤人,在所难免,郑国宝若是不幸中箭,将来即使追究,也无法把张鲸如何。
只要郑国宝坐实了殴打东厂官校,杀伤官吏的事实,这一局的斗争中,张鲸就算赢了六成。因此,他也不宣读懿旨,只是不停的撩拨着郑国宝和那些勋贵家的家丁,试图把他们激怒。“我说,二位千岁。你们最好也放明白一点,郑家这条船,眼看就要沉了。郑若男将来的命运,无非是冷宫里待一辈子,而郑国宝,你桃花运旺,走到哪都有女人扶植。你看,都现在这情景了,身边还有个女人跟着你,就是岁数大了点。不过这没什么,将来这些女人,都逃不了没入教坊司,迎来送往,做那皮肉生意,给你送上一顶顶的绿帽子。这是你的命,你就认了吧。孩儿们,动手给我拿人。”
按照他对郑国宝的了解,这时候的净街锣,应该是气的破口大骂,怒气冲天,接着一场大规模的斗殴,就不可避免。事实上,自从郑国宝组织无敌大队以来,京师里的斗殴几乎天天都有,锦衣卫已经把打群架当成了常事,这种习惯之下,他们已经学不会如何压抑怒火。如此推算,这一把,自己的安排绝不会落空。
可是郑国宝却不急不恼,并不张口回骂,反倒笑道:“张公公,没想到啊。当初你在我门口跪门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模样。这才多少日子啊,怎么就彻底变了个人啊。什么教坊司的话,我劝你最好少说,我不你这阉货一般见识,可要是申阁老听到这话,怕是于你老先生有些不大方便吧。”
张鲸见他不动气,心道:果然是个大兴混混出身。这街面上能屈能伸的本事,比起一般的朝廷大员还要强出几分,自己倒是不能小看了他。既然如此,那就先把拿住,这一路上,东厂也有的是办法,让他从活人变成死人。
他用目示意,几个东厂番子,取了绳索就要去捆人。可就在此时,却在东厂队伍后面,有人高声喝道:“谁敢无礼?都与我退下了。”
这声如同平地惊雷,把张鲸吓的忙回头看去,只见日光之下,盔甲鲜明,刀枪耀眼,一队锦衣官校身着盔甲,手提快枪,却是在后面,把这些人堵住了。这些锦衣卫乃是积年训练的精锐,前排执长矛,后排举快枪,一副临阵交锋的模样,带队之人,正是以二品都指挥使衔领锦衣卫指挥使职的骆思恭。
自从京师变乱发生之后,骆思恭立场并不明朗,锦衣卫衙门也十分低调,张鲸对于锦衣卫势力的侵吞也十分方便。趁着乱劲,他侵吞了骆思恭明下的大批产业,又把许多锦衣卫的店铺,强夺到了东厂名下。骆思恭对这种抢钱抢地盘的行为,也听之任之,不闻不问。可是当张鲸试图把手伸的更长时,又遭遇到了锦衣卫方面并不激烈却十分顽强的抵抗,其爆发出的斗志,让张鲸不得不考虑,在大敌未除时,与锦衣卫撕破脸是否适合。
左右锦衣卫指挥使只是天子鹰犬,一中旨即可褫夺的职位。张鲸也不想在他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只要将来潞王千岁登基,一道圣旨,就可令骆思恭滚蛋,自己犯不上逼着对方拼命。也基于这种思路,两下里倒是没发生冲突,没想到今天,骆思恭在这个当口,带领一支精锐杀了出来。这大出张鲸意料,骆思恭与郑国宝不对,这是京师里大家都知道的秘密。他犯的上,带上这么多人马,为郑国宝来扛事么?
“骆指挥,你这是什么意思?咱家可是奉了太后的懿旨擒拿杀人潜逃的罪犯郑国宝。你带领人马,拿刀动枪的,这是要干什么?难道你还想造反么?”
一边说,张鲸一边用眼四顾,寻找着自己预先埋伏在这的那些科道言官。现在可是需要他们出来,直斥骆思恭等鹰犬的时候,可是人在哪了?
“别找了。那些科道言官,都被我们轰回家去了。还有,那些五城兵马司的人,还有三法司的衙役,也自有人看着他们,你是指望不上了。张公公奉了太后的懿旨,骆某奉的,却是天家的圣旨。万岁有口谕,宣郑国宝进宫问话。谁敢阻拦者,格杀勿论!”
随着这一声高喝,众锦衣一声吆喝,迈步向前,长矛手手中的长枪,向前虚指,长矛如林,人如墙进。只要骆思恭发一道令,这支人马就会扑上去,把东厂的人刺成血葫芦。
“万岁的口谕?天家昏迷不醒,不能视事,哪来的圣旨?骆思恭,你居然敢假传圣旨,到底长了几个脑袋?”
“张公公,你别急么,骆某哪有假传圣旨的胆量?天家也有口谕给你,要你随同郑国宝一起进宫回话。是不是假传圣旨,你跟我进宫去看一看,不就全都清楚了?怎么样,咱们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