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宝吩咐几个锦衣把人抬回去,又叫来孙大用,“这酒看来有点劲。赶紧吩咐去买,多预备几个陪酒的,酒也多买点。菜上,不用讲究什么手艺,就是多预备肉。我进镇时,听着狗叫的欢,让他们多预备几条肥狗。烧酒配狗肉,我就不信了,问不出这小娘皮的实话。”
果然,等到晚上将烧酒、狗肉一摆上桌,梦儿的眼睛里就射出光来,人几乎都要趴在桌上,将几大盘狗肉一拢“这些都是我的,谁也不许抢!”她又抬头去看郑国宝,可怜兮兮地说道:“你答应过我顿顿有肉吃的,你们做官的,天天都能吃好的,这顿就让了我吧。”
她虽然年纪是个迷,不过看她的模样,比郑国宝还要大上几岁,可是天真烂漫的性子,总让人拿她当个小姑娘。因此这种举动,只是让人觉得她可爱,倒没什么反感。
郑国宝为她倒了杯酒,“放心,咱们的狗肉有的是,没人跟你抢。只是干吃肉没什么意思,尝尝这烧酒。我还特意找了几个人陪着咱们喝,人少不热闹啊。”
他挑出来这六个人,都是此行队伍里,有名的海量,国朝中酒精考验的战士,在酒桌上都立下过赫赫功勋。又是以多欺少,想来这梦儿姑娘虽然有些酒量,但也敌不住这许多好手。现在唯一担心的,只是她不喝。这人又是一根筋,要是铁了心的不喝酒,别人真就难以劝的动。
梦儿端起酒杯闻了一闻。脸上现出欣喜之色,“好酒。好酒。一闻就知道是有劲的,这样的酒喝着才过瘾。不过杯子太小了,我要大碗。”
郑国宝没想到梦儿如此配合,吩咐一声将众人的酒具换成海碗,梦儿提起十斤重的酒坛,就给自己的碗里注满了酒,又为郑国宝的碗里注满。将酒坛朝桌上一放,“你们几个不是好人。我不要给你们倒酒。还有,一会谁也不许和我抢肉吃。”
这几个汉子口里应是,郑国宝举碗想要说点什么劝酒,不想梦儿手快,已经一扬头喝下半碗,又抓了块狗肉来吃。“不要罗嗦了,快吃快喝。”她一边朝嘴里塞肉。一边对郑国宝说着。又四下踅摸,将一个酒坛放到自己手边,似也是怕有人来夺。
众人不想事态的发展居然是这样,这姑娘看来,倒是不难对付啊。纷纷举碗来敬,梦儿也豪爽。来者不拒,酒到碗干。郑国宝酒量一般,见了那一大海碗酒,自己先有些眼晕。结果梦儿见他只喝了两口,就停住不喝。一把将碗夺了过来“不喝就不要拿着,吃点肉。你是好人。可以从我这拿点肉走,我就当没看见。”把那半碗残酒也送下肚去。
郑国宝本以为,按她这种喝法,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得醉成一瘫泥。哪知,她越喝眼睛越亮,仿佛精神反倒更加充足了,喝酒吃肉左右开弓全不耽误。喝到中途,那些负责陪酒的汉子已经倒了一多半,梦儿则混若无事,自顾吃喝,还不住的劝郑国宝吃肉。
等到再喝了一阵,那六名陪酒员都已经人事不知,只剩下梦儿自己吃喝个不停。边吃边道:“这下好了,几个讨厌的家伙全都倒了,没人跟我抢酒抢肉。郑国宝,你多吃一点,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了的。”
等到郑国宝准备的几十斤村中烧酒被喝了多半,狗肉也被消灭了七成,梦儿这才用袖子在油嘴上一抹,“过瘾过瘾。自从离开山里,就今天吃的最过瘾了。总算是没人在旁边教训我,说什么不许吃饱,不许没风度,不许喝这么多酒。烦也烦死,当初在山里,打不到东西就饿肚子,打的到野兽就随便吃,那才痛快。”
她乜斜着眼睛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郑国宝,将身子向前一凑,“你这个人很奇怪。我觉得你也不是好人,可是却又对你动不了杀心,真怪。你说,你到底想让我杀谁,我帮你杀了,咱们快点两清了好不好?”
郑国宝此时已经相信,史书上记载的什么米五斗、肉十斤倒不是扯淡。眼前这个姑娘,看身段这么纤细,食量和酒量都大的惊人,自己以为万无一失的布局,就成了大乌龙。总算这女子对自己没起杀心,否则岂不糟糕?在心里,已经把孙大用骂了无数次,脸上倒是一副好好先生模样,“你说的什么话?在我心里,拿你当我的小妹妹一样,哪有哥哥请妹妹吃东西,还要报酬的?我也没什么想杀的人,你就省省力气吧。天色不早,你也该睡了,我送你回房。”
梦儿却摇头道:“不行,我不能当你妹妹。我娘说过,要是有个男的喊我好妹子,那准是没安好心,想让我给他生小宝宝。娘说生宝宝一点都不好玩,可疼了。所以谁要对我使坏,我就杀谁,我不想杀你,你也不许叫我好妹子,好象我比你大,干脆你叫我姐姐吧,好不好?”
郑国宝只得点头,解释道:“其实,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算了,既然你不想听,那我就不说了。我还是先送你回房,趁早休息。”
梦儿道:“那不成。我还没玩够呢。你留下,听我唱歌,哪也不许去。”只见她起身抓起两个陪酒汉子,向着门外就丢,接着便是连抓连掷,像扔麻包一样,把六个人全都丢到了院子里。又喊道:“我要唱歌跳舞了,你们谁都不许看,谁看我就杀了谁。这六个家伙你们弄走,我不想他们吐到这里。”
喊完之后,将这大堂的门一关,又把门闩放上。接着腾身一跃,人已经上了桌子,飞腿踢处,桌上的碟子、酒碗滚了一地。她又甩脱了绣花鞋,扯落了罗袜,将那白皙的天足露了出来。
“好看么?”她抬着脚问向郑国宝,这模样分明就是在说“敢说不好看试试。”
郑国宝只得点了点头,不知这女子,到底想要做什么。梦儿笑道:“娘说过,女人的身子不许让男人看,脚不许被男人看,也不许男人摸,谁摸就要杀谁。谁看了,也要杀谁。但是如果是最亲近的男人,就可以看,可以摸。你是个好人,但是和我不够亲近。你只能看看,不许摸哦,否则一样杀了你。”
她将身子在桌上连做几个胡旋,长袖甩动,翩翩起舞,口中唱道:“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
郑国宝本来喝的酒就没多少,此时更是把残存的一点酒意也吓没了。惊道:“你……你怎么会唱这个?”他倒不是没见过其他穿越者,比如某京剧团架弦的莫大,但是这女子来历神秘,本领又强,可又不谙世事,连是非观都没形成。难道她也是穿越的?可是看着不像啊。
梦儿又转了两圈,整个人向后一仰,以腰为支撑,人弯成了一个拱桥形状,正是一手铁板桥的功夫。她就用这种姿势看着郑国宝笑道:“怎么,你也会唱么?这是我娘教我的,好听吧?你要是会唱,就跟我一起唱啊,不过我才不信,娘说这个歌,这个世上没几个人会的。”
郑国宝来到桌边,顺着她的调子继续唱下去,一直唱到长夜漫漫不觉晓,将快乐寻找,方才住了声。“怎么样,这个跟你娘教你的一样不一样?”
梦儿此时已经换了个姿势,就那么抱着腿坐在桌边,听郑国宝唱歌。等郑国宝唱完,她拍手道:“没错,没错。跟娘唱的一模一样,除了叔叔外,你是第二个会唱这个歌的。而且你比叔叔好看,比叔叔和气,还不要我干活也肯给我肉吃。”她说到此,忽然伸手一拉,把郑国宝拉到自己面前,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会唱这个歌的人,就是我梦儿的亲人,所以可以亲亲。不过只可以亲亲,你要做别的,我还是会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