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忠魂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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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贼军只剩数十人,因何不一举攻上城去!?”袁尚大帐中,此刻袁尚愤怒的看着几名将领,就那么点儿人,为何不一鼓作气冲上去。

  “主公,将士们士气没了!”一名将领叹道,他们何尝不想一鼓作气?但守城将士的气势太凶悍了,便是给砍了胳膊,都要咬你一块儿肉的那种凶残气势,再加上卢龙寨本就易守难攻,一下子冲不上去太多人。

  袁军正是因为对方地势狭窄,所以用投石车扔水坛,能让守军损失惨重,但如今正式攻城,才能真正的感受到什么叫易守难攻,加上守军气势凶悍,一个个如同野兽一般,攻城的军队,就这么一次次被看似不多的敌军用这种几乎同归于尽的气势给攻下来,虽然不是什么名将,但也看得出,自家的士兵害怕了,这个时候,并不是最好的攻击时机。

  “明日,我要站在卢龙寨!”袁尚拍案道,不管怎么说,对面已经没什么可战之兵了,这个时候,如果还拿不下卢龙寨,袁尚觉得自己也没脸再去夺幽州了。

  “喏!”众将躬身应命。

  “主公!”便在此时,一名将领进来,神色严肃道:“蹋顿来了。”

  “他怎么来了?”袁尚皱眉。

  “此时前来,怕是来抢功的,军中有对方细作。”逢纪低声道。

  柳城距离此处有四百余里,又有大雪封山,逢纪估计,恐怕蹋顿早已经在附近了,否则不可能这么快抵达,而且这么巧,就在卢龙寨未破之时。

  “他?抢功?”袁尚不解的看向逢纪,蹋顿虽然被赶下了乌丸单于之位,但也是一方王啊,他抢功有何用?跟谁请功?

  “蹋顿曾被先主封为单于,却被难楼、苏仆延拥立楼班为单于,蹋顿退位为王,在乌丸并无令人信服之威望,卢龙寨,乃阻挡乌丸要塞,若蹋顿能亲自攻破此寨,其在乌丸声威必然大震,加上又得我等投效,一统三王部绝非妄想,此前让我等来攻,一者是为削弱主公,二者也是不想麾下将士在此折损太过,如今卢龙寨将下,其前来接手,便可一举威震诸部,替代楼班重夺单于之位也非难事。”

  蹋顿不但勇略过人,而且也并非那种只知打仗之人,逢纪看了袁尚一眼,心中暗叹,如今他们仰乌丸人鼻息生存,哪怕现在对方来抢功,他们也无能为力。

  “就这样算了!?”袁尚有些恼恨,他们废了这么多时日,眼看着城中只剩数十可战之兵,到头来功劳却被别人抢了。

  逢纪虽然没有明说,但袁尚很清楚,虽然功劳对他们没什么用,但以后分幽州地盘的时候,今天这事儿,以后再跟乌丸人打交道上肯定要吃亏,但现在人在屋檐下,他能如何?

  “主公,此时不如避而不见,连夜将这卢龙寨打下来!”逢纪低声道。

  袁尚点点头,让他屈身乌丸已经很难受,若让这乌丸人给算计了,他袁家人的颜面往哪放?

  正要说话,却听外面传来一阵打斗声。

  “主公,蹋顿打进来了!”一名将士跌跌撞撞的跑进来。

  “混账!”袁尚闻言大怒,却听帐外一声大笑,一群乌丸将士冲进来,将众人团团围住。

  “尚公子,怎的避而不见?”蹋顿挑帘而入,看着在场不少将领拔出兵器来,眼中闪过一抹轻蔑:“怎的?跟陈默打打不过,这是想要用刀剑对付自己人?”

  “大王来此有何事?”袁尚摆了摆手,压着怒气道。

  “听说你们练功近月,都打不下一座小小的卢龙寨,这次本王亲自来此,便是帮你打破这卢龙寨!”蹋顿大大咧咧的坐在了属于袁尚的位置上,哈哈笑道。

  “不劳大王,明日,我军便可破城!”袁尚压着怒火道。

  “算了吧,我是看出来了,你们根本不愿意打,还是由本王来吧。”蹋顿别扭的动了动身子,他并不习惯汉人的跪坐方式。

  “大王,我军儿郎这些时日浴血厮杀,可未曾有半点懈怠!”袁尚沉声道。

  “那便是尔等无能!”

  “你说什么!?”袁尚目光一冷,看向蹋顿的目光里闪过凶光,在他身后,十几名将领放下的宝剑再度抬起。

  “锵~”蹋顿带来的亲卫一个个拔出刀来,冷冷的盯向袁尚。

  “怎么?想与我打?”蹋顿抬头,看向袁尚。

  “蹋顿,我念你助我之情宜,称你一声大王,但若你因此将我客套当做懦弱,今日,你闯入我营中的这些人,包括你在内,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去,若你能走出去,我便自绝于此!”袁尚冷冷的迎着蹋顿的目光,森然道:“你坐的,是我的位置,蛮夷不知礼数,但今日既然入我营中,就得守我规矩!来人!”

  “哗啦啦~”帐外亲卫听到呼喊,迅速冲进来,将蹋顿的人团团围住。

  袁尚看向蹋顿道:“你可以试试,今日我是敢不敢杀你!”

  蹋顿看着袁尚,突然一笑,从袁尚的位置站起来,看着袁尚道:“好,但你们这么长时间未曾攻破卢龙寨,今日我既然来了,这城池我来攻,城破之后,便说是你我联手破的城,如何?”

  袁尚微微皱眉,蹋顿朗声道:“如果这点都不答应,那你现在可以杀了我,但这卢龙寨也别破了,大营外三万乌丸勇士一定会为我报仇!”

  “主公,此时若不让他一份,便是两败俱伤之局,待我等重归汉土,再与他做计较不迟。”逢纪在袁尚耳边低声道。

  “一言为定!”袁尚冷哼一声道。

  “我们走!”蹋顿当下转身,带着自己的亲卫离开,但却被袁尚的亲卫拦住。

  “尚公子?”蹋顿扭头,看向袁尚。

  袁尚挥了挥手,四周亲卫这才退下。

  蹋顿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令全营将士戒备,莫要被他们偷袭。”袁尚看着蹋顿离开的背影,冷哼道。

  胡人的信义,他可信不过。

  “喏!”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鲍庚带着疲惫的身体来到城头时,攻城的却换成了乌丸人。

  “袁家余孽,该杀!”看着那浩浩荡荡朝着城头涌来的乌桓战事,鲍庚眼中杀机崩漏。

  “将士们,今日已是必死之局,现在我等能做的,便是多杀一个胡狗,我大汉百姓就能少受一份屠戮!请诸将士与我死战!”鲍庚咬牙切齿的看着那潮水般涌上来的乌丸人,举刀咆哮道。

  “死战!”

  ……

  另一边,蹋顿跟袁尚一行人一同观战,看着城头上那零零散散的守军,蹋顿嘲笑道:“尚公子,就这么些人,便让尔等数日难以破城?”

  袁尚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战局。

  攻城开始了,但本以为可以轻易攻破的城池,却一次次被那三十余人挡下来,乌丸人潮水般的涌上去,但却迟迟不能占据城头,眼看着守城的将士越来越少,但就是没人后退,蹋顿的面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

  “死守!”鲍庚浑身已经伤痕累累,一刀将眼前的乌丸人斩杀,游目四顾,却再不见一名袍泽,卢龙寨守将已经战死,远处还有厮杀声,但已经不多,城,要破了!

  “杀~”便在鲍庚准备死战之际,城墙上的厮杀声却再度激烈起来,鲍庚回头看去,却见一支人马冲上了城墙,他们面色发白,拿在手中的兵器也在不住颤抖,却疯狂的扑向敌人。

  不是援军,而是寨中伤兵,这些人没有多少战力,但突然杀出,却是生生用命在城墙上挤开一条道路。

  “将军,我等来助你!”一名重兵的军侯蹒跚着冲到鲍庚面前,嘶哑道,脸上的笑容,叫鲍庚眼睛有些发酸。

  “尔等如何能战?”鲍庚勉力将一名乌丸人撞下去,怒喝道。

  “总比等死强,与其等破城之后,被胡狗杀死,倒不如陪将军一起,战死在这里!”

  “不错!”

  汉军的声音不高,他们染了风寒,有的受了重伤,但那股气势,却是令乌丸人胆寒,大汉自立国四百年以来,能够屡屡将塞外胡人挡在关外,靠的不止是坚城利器,还有一股属于大汉将士的气魄,六百余伤兵战力自然不强,但却凭着那股韧性,生生挡住了乌丸人的进攻。

  ……

  “他们还有兵马?援军到了?”袁尚看着城头处突然冲上来的汉军,惊讶道。

  “看样子不像。”一名将领肃容道:“倒像是城中的伤兵!”

  伤兵?

  袁尚沉默了,逢纪也沉默了,看着那在乌丸人无止境的进攻中,不断战死,却一个个疯狂的往前涌的将士,身为汉人,此刻心情最复杂的,恐怕就属他们了,不少袁军将领默默地低下头,不想再去看这一幕。

  但与之相应的,却是蹋顿越发冷厉的神色,他自然看得出这些杀出来的汉军有多孱弱,但乌丸勇士,却就是被这些孱弱的汉军,生生的挡在城外,始终无法攻破,他开始有些理解袁尚为何一直未能攻下此寨了,但眼下,必须破。

  乌丸人的一波进攻被击退了,蹋顿面色难看的一挥手,一排排乌丸射手冲出来,开始朝着城头放箭,一个个伤兵倒在了箭雨之下。

  紧跟着,又一轮进攻开始。

  鲍庚闭上了眼睛,他知道,凭着这些重伤之兵,不可能再挡下一次进攻,默默地放下刀剑,转身,朝着南方跪拜而下,朗声道:“母亲恕罪,儿不能再尽孝膝下,母亲保重!”

  三拜之后,鲍庚拄着刀站起来,转身,目视那潮水般涌来的乌丸人,天色已经黯淡下来,厮杀一直持续到深夜,蹋顿没有叫停,乌丸人被他编成数队轮番进攻,如果连这样的城池,一天都没办法攻下,那他蹋顿,也没颜面称王了。

  鲍庚身边,最后一名将士死在乱刀之下,鲍庚咆哮一声,奋起余力将一名乌丸人的脑袋砍下,但下一刻,三把利刃没入他体内,鲍庚身子一颤,眼中凶光大盛,举刀还想再杀一人,手臂却被一名乌丸将领斩掉。

  “呵~”

  鲍庚豁然抬头,用尽最后一口力气嘶声道:“主公,鲍庚去也!”

  他的声音很虚弱,又是两把长刀刺入体内,鲍庚保持着这般的姿势目视远方,瞳孔却渐渐失去了焦距。

  一刻钟后,蹋顿和袁尚等人踩着满地的尸体踏上城墙,看着鲍庚至死站立的身体,袁尚等人默默地对着鲍庚的尸体一礼。

  “锵~”蹋顿拔刀,准备砍下鲍庚的脑袋。

  “你干什么!?”袁尚一把拦住。

  “斩下他的人头!”蹋顿冷然道。

  “此乃义士,如今已然战死,何故亵渎其尸身?”袁尚怒道。

  “袁尚,他是你们汉人的义士,但不是我乌丸人的勇士,如果你们汉人每个人都像他这样,我这此率领乌丸勇士入关又有何用?”蹋顿冷哼一声,一把挣开袁尚的手,一刀砍下鲍庚的人头。

  “把他的人头挂在这关门上!”蹋顿冷笑着看了袁尚一眼,在袁尚等人愤怒的目光中,大步离开:“乌丸勇士们,随我走!”

  卢龙寨——破。

  ……

  洛阳,将军府。

  熟睡中的陈默突然一阵心悸,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剧烈的喘着粗气。

  “夫君怎了?”貂蝉被陈默的动作惊醒,疑惑的看着陈默。

  “不知何故,心痛的厉害。”陈默摇了摇头,气运波动正常,但就是有股说不出的难受感。

  “定是夫君这几日累了。”貂蝉安抚道:“夜深了,夫君快些睡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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