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儿子,一个撞在东胡人绵软的陷阱中。撞得头破血流,却没有丝毫办法。另外一个,却带着俘获的大队人马回来。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云颜都算是取得了巨大胜利。
“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也!若父亲能念好生之德,则是我大汉之幸事。更乃天下苍生之福,然……”云啸念着云颜的来信,些的十分有文采。比他这个老子,有文采十倍不止。
小子,打了个胜仗尾巴便翘到天上去。居然敢教训老子,凭你也能不战而屈人之兵?那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又做何解?
巴图一家归附云家,那是受了天大的恩惠。匈奴人抛弃了他们,使得他们在汉境毫无尊严毫无保障。是云家让他们重新有了做人的尊严,是云家让他们能够繁衍生息能够活下去。
你一个小小的毛孩子,上嘴唇一碰下嘴唇,便让桀骜不驯的东胡人臣服。真是做着天下最愚蠢的春秋大梦,这是一条有狼性基因的恶犬。如果遇到合适的时机,他会毫不犹豫的扑向自己曾经的主人。例如安禄山,正是这个伪装成京巴的财狼。将辉煌的大唐帝国从高峰,一下拉入了低谷。
云颜不知道这些人的厉害,他只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符合了儒家中庸的道理。也遵循了兵家,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原则。殊不知,他在为自己挖坑。一个将来要埋葬自己的大坑。
将东胡人迁回辽东,亏他说得出来。那些家伙回到辽东,不与跟他们有血统传承的鲜卑人穿一条裤子。云啸认为自己的眼睛可以挖出来当泡踩。
“侯爷,那些东胡叛军如何处置。云颜公子明天就押着人到了?”巴震在旁边躬身请命。他似乎为云敖与兄弟没有拔得头筹,而伤感不已。
“统统缴械,然后上至八十岁的老翁。下至月子里的娃娃。杀!”冷森森带着寒气的命令从云啸口中说出来。所有人都是一惊,这种赤裸裸的杀俘行径,即便是野蛮的匈奴人也没有干过。他们会挑出青壮,还有女人做奴隶。被杀死的,只有老人和一些病残而已。事实上,只要能利用的劳动力。匈奴人从不挑嘴。
“侯爷……!”巴森试图进言,却被云啸冷森森的目光盯了回去。
“我的命令你们没听见?要抓奴隶,去找羌人。这些人熟悉张掖,熟悉东胡的一切。在那里甚至还有他们的亲眷,若是他们能够驯服。今天我们又何必来到这里征剿。”
“诺!”见云啸言语不善,巴震立刻称喏告退。他们已然习惯了云啸的冷血,因为他们的血管里,原本便流淌着弑杀的基因。所谓的进言,也是试图多获取一些奴隶而已。既然老大说了全部干掉。那还是遵循老大的话要好。
毫不知情的云颜带着兴奋异常,一路上玩命巴结的失吉忽秃忽一起回到了云啸的大营。
“公子,侯爷在大帐里等你。”巴震沉着脸,一脸的凝重。整个营地里也是一片肃杀之气。云颜有些不习惯,但想想五万多金戈铁马在这里驻扎。有一些杀气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军队嘛没有杀气那还了得?
“你,将你的族人都集中起来。放下武器!”云颜向里面只走了几步,妄图跟上的失吉忽秃忽便接到了巴震的指令。
“我们是云颜公子的部曲。不必遵循你的命令。”这失吉忽秃忽与巴震素来便有仇怨。早在没叛逃出张掖之时,已然是一对生死冤家。如今落入冤家手里。自然嘴上也不服软。更何况新主子就在全面几步远的地方,不可能看着自己被凌辱。
“啪……!”响亮的一记鞭子,狠狠抽在失吉忽秃忽脸上。
“给脸不要,这里是侯爷说了算数。侯爷的军令你敢有异议,你想造反?”威胁的意味明显,自己在这里有五万如狼似虎的手下。而失吉忽秃忽。充其量连老弱妇孺都算上还不到三万人。
“公子!”失吉忽秃忽大声向着前面的云颜呼救,云颜转过身对巴震说道:“你怎可如此无礼,即便是父亲的军令。你也得善待归降之人!”
“公子,您还是快进去。莫要让侯爷得着急,这里属下已然接到侯爷军令。如何行事。侯爷会向公子交代清楚。”
巴震心中冷笑,心道:你老子的军令是将这些人全干掉,现在只不过抽了一鞭子你便心疼,怕是心疼的时候还要在后头。真想知道,这位少爷面对漫山遍野尸骸的时候,会是一个什么样儿的表情。
“你……”云颜被气得小脸通红,但他与巴震互不统属。兼之人家有父亲的命令,自己也不能将他怎样。只得吩咐道:“失吉忽秃忽,照他的军令去做。放心,一切有本公子。我这便去见父亲。”说罢转身便走。
“走吧!”巴震看着失吉忽秃忽似笑非笑,这他眼中这货已然是个死人。
“参见父亲。”尽管云颜此时一肚子气,但见到云啸之时。礼仪仍然一丝不苟。
“回来了,干得不错。只是你打算如何料理那些东胡人?”云啸一边看着地图,一边询问着儿子。连头也懒得回一下。
“父亲,儿臣打算将他们举族迁往辽东。让他们在祖先故地生息繁衍,进而对抗那些山中的鲜卑人。父亲不是时常说,郑彬那里缺人手。需要移民一些过去么?”
“郑彬是需要人手,可是你觉得这些东胡人迁往那里,会听从郑彬的调遣?别忘了,东胡人可跟鲜卑人沾亲带故。”云啸,将最后一面小旗插进了沙盘里。沙盘上,整个森林便被圈了起来。除了一面的居延海,没有留下一丝缝隙。
“他们发过誓言,要服从儿子的命令。”云颜有些不服气。
“他们同样发过誓言,股从你大哥的命令。尊你大哥为主,若他们都是遵守信用之人。那为父也不会大冬天的,来这苦寒之地吹风。”
“父亲,您的意思是……!”云颜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正在这时,帐外传进来一声惨烈的嘶吼。接着便是夫妇惊叫的声音,隐约还能听见有人在用东胡语谩骂。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巴图一家的效忠与他们不同,有些不同你回到大王城可以问问苍虎和苍鹰。这些人在背叛你大哥的那一天起,便注定要死。
既然你心存慈悲,那便让为父的来做这个恶人。记住了,仁慈是一个君主最宝贵的东西。如果滥用,便会遭受老天最严厉的惩罚。”
“父亲……!”云颜震惊了,以前只听说过云啸的残忍。他总是不相信,认为这是有人在有意抹黑自己的父亲。没想到今天真的见到了这份残忍,他的嘴巴已然无法合拢。那是近三万条人命,在父亲口中便好像杀死三万只羊,三万口猪一般。
外面传来的惨嚎声,哭喊声和大声的咒骂声不断传进来、每一个声响都传进他的耳膜,敲击在他幼小的心里。他想出去,可是被一双大手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眼泪止不住的从眼睛里流出,指责恳求甚至愤怒的顶撞。云啸却丝毫不为所动,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叫声停止了,云颜的眼睛哭肿了,嗓子喊哑了。
行尸走肉一般的走出军帐,巴震正满身浴血的走回来。手里拎着的正是失吉忽秃忽的人头。失吉忽秃忽好像死的很惨,面目异常狰狞,嘴长得大大的,似乎要发出最后的呐喊一般。鲜血还在顺着下巴嘀嗒个不停,但那双眼睛已然怒目圆睁。看得云颜差一点儿,便昏厥过去。
一路上不知摔了多少跤,终于来到了山谷上方。下面的场景让云颜彻底惊呆,数不清的尸体堆积得漫山遍野。大批的秃鹫在高处盘旋,数量多得好像要遮住整个儿天空。
许许多多的东胡铁骑在朝尸体上补刀,不管有没有断气的。全都用长矛戳一遍,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响彻山谷。云颜顺声望去,只见到一名东胡婴儿正躺在母亲怀里。可一支箭矢,已然射穿了母亲的脑袋。红红白白的液体,糊了婴儿一脸。
一名东胡铁骑走了过去,“不要!”已然沙哑了嗓子的云颜从胸腔里喷出两个字。
可是为时已晚,那东胡铁骑飞驰到那婴儿身前。手中骑枪一抖,便将那婴儿连带襁褓刺了个对穿。婴儿小小的身子在天空甩了两甩,便用力一挥摔到一块山石上。
“啪!”云颜敢肯定,自己清晰无比的听到了脑袋撞击岩石碎裂后。发出的声响,很沉很闷,就好像摔在地上的西瓜。
东胡铁骑们忠实的履行了职责,近三万东胡归降者无一生还。云颜跪在山巅,看看头顶盘旋的秃鹫。望望下面的尸体,一行眼泪瞬间滑落。
秃鹫好像是死亡是使者,东胡骑士们一撤退。它们便像一道道黑色的闪电,带着呼啸的风带着死神的微笑扑向那些血泊中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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