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真人是元婴期真人,他收徒弟,当然需要举行相关的仪式。
按照玄阳仙宗的门规,元婴期修士的徒弟,直接享受宗门核心弟子待遇,入门之时举办的收徒仪式,所有宗门内部的紫府期以上修士,只要不是有特别重要事情无法离开洞府者,都必须到场进行观礼见证。
所以当日举行的收徒仪式极为浩大,上百紫府修士和数十金丹期修士,以及还在玄阳仙宗山门内的数个元婴期修士都亲自到场观礼,见证周广诚拜师青阳真人这件大事。
这会是极具纪念意义的一次观礼。
为了保护周广诚,关于他身怀的事情,在他拥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之前,都不会泄露给目前知情者以外的人知道。
所以今日观礼的修士,除了上首那几个元婴期修士外,都只知道周广诚是周阳的儿子,一个火属性上品灵根资质修士。
他们大多数人都以为,周广诚能够拜青阳真人为师,是因为周阳这个父亲的功劳。
尽管他们也想不明白,周阳究竟是用何种好处打动了青阳真人,让其愿意收他儿子为徒。
收徒仪式举办完成后,周阳和萧莹只是简单和儿子周广诚做了个告别,然后就一起离开了玄阳仙宗,前往了道玄国境内的周家山门,看望慰问那里的族人。
之后,二人就返回了冲玄山,各自忙起了自己的事情。
萧莹忙的事情是冲击五阶炼丹师,因为周阳时常会用“乾阳仙光”帮她淬炼身体,祛除丹毒,她现在虽然结丹百年不到,修为也已经到了金丹三层,进度不是一般的快。
这就让她能够节省大量修行时间来修行神通,提升炼丹技艺。
周阳忙的事情就多了,他要一边继续炼制五阶法器,继续提升自己的炼器水平,然后趁着“孕器”的空闲时间,修行神通和精进修为。
一个金丹期修士,只要不是自己想给自己放假,总是有忙不完的事情。
人在忙碌之中,总是对时间流逝没有多少概念。
当周广翔因为结丹失败,心灰意散的求见周阳,请求回归无边沙海修仙界养老之时,周阳才惊觉发现,时间又过去了十八年!
“你要回归家族么?也好,落叶总该归根,你想回去的话,就回吧!”
洞府中,周阳看着面前已然是满头白发的侄儿,心中一声叹息,千言万语,最终只是化作这短短一句叹息。
周广翔结丹失败,这点他早有心理准备了。
毕竟这是周广翔第一次尝试结丹,其此前又受过重创,伤了根本元气。
在结丹这个关卡面前,上品灵根和中品灵根,都没什么差别。
真正有差别的是冲击结丹次数,上品灵根修士能够更快修行到紫府九层,拥有数次冲击结丹次数,而中品灵根修士可能一生连一次机会都没有。
周广翔虽然是上品灵根修士,可是他以前在家族事务上面和阵法研究方面都分去了太多心力,导致他后面的修行速度比之此前慢了许多,三百八十多岁才修行到紫府九层。
从这方面来讲,周广翔对于周家是有大功的,因为他是帮周阳分担了这部分事情,让周阳能够安心在外游历寻找机缘提升修为。
周阳本来是应该将手中那份作为奖励给他使用,以弥补他这些年为家族所做的付出。
但是正因为出于对家族的考虑,周阳反而在最后关头做出了相反决定。
在周阳看来,周广翔如果没有那次重创,用第一次冲击金丹来做经验积累,第二次再尝试结丹的话,使用情况下,起码有三四成的成功把握,这样已经可以一搏了。
但是在毫无经验积累的情况下,即使有相助,在周阳看来,周广翔的成功率也很难达到三成。
这种情况下,他为了家族考虑,反而得把留给徒弟陆雪薇。
同样作为上品灵根修士,陆雪薇现在三百岁出头的年纪,就已经有紫府七层修为了,顶多再有四五十年就能迈入紫府九层,那样她将会有两三次冲击金丹期的机会。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陆雪薇是冰系功法修士,她结丹的时候,还可以使用家族宝库内那滴作为辅助灵物帮助结丹。
以的功效,加上的辅助,陆雪薇只要先积累一两次结丹经验,第三次结丹成功的几率,绝对会超过六成!
一边是不到三成的成功几率,一边是超过六成的成功几率,该怎么选择,很明显了。
何况要说功劳,陆雪薇对周家的功劳也很大。
周家那个灵石矿,就是她当初发现的,周阳这些年从周家拿走的数百万灵石,其实大半都来自于她所发现的灵石矿产出。
后来她又给周阳贡献了这门珍稀无比的神识攻伐神通,帮助周阳补全了一个短板,这份功劳也很是不小。
因此,周阳看到周广翔现在的样子,尽管心中也为他感到难受,要说后悔,却并不后悔。
他终究也只是一个金丹期修士,能力也是有限的,不能真的谁都帮到,什么事情都能帮上忙。
他可以为了周广翔,让其儿子当周家族长,这种事情完全在他能力范围内,就算有人因此埋怨他任人唯亲,也根本不伤他分毫。
但是像这种宝物,不是有灵石就能买到的,属于有价无市之物,只有在某些特定时候才能买得到。
便是以周阳现在的实力和身家,不是正好机缘巧合遇上了,平常时候想搞到手也是非常之难。
这样在只有一份的情况下,在徒弟和侄儿两个和自己关系都很亲近的人之中,他能做的也只是抛开情感,做出最有利的理性选择。
周广翔并不知道周阳心中的复杂想法,冲击金丹失败,已经让他的精气神彻底垮了,意志极为消沉。
往常颇会察言观色的他,这时候听到周阳的叹气声,他只以为这位九叔也对自己彻底失望了,心中顿时一阵酸楚,有些自暴自弃的对着周阳一拱手道:“侄儿走了,九叔您多保重!”
周阳自然将这些都看在眼中,但即使是他,这时候也没法给予周广翔什么有用的安慰,只能说道:“你现在这个状态,不适合独自上路,还是让通玄陪你一起吧,正好荣华也要准备回家族一趟换人出来,你们三人路上一起走,互相也有个照应。”
“侄儿明白了。”
周广翔微微点了点头,然后鼻尖一酸,终于还是忍不住的落下了泪来,眼含泪水的对着周阳跪倒在地,泣声道:“多谢九叔这些年的关照和扶持,可惜侄儿无能,辜负了九叔的期望,九叔对侄儿的大恩大德,唯有来世再报答了!”
周阳见此,连忙上前将其扶起道:“快起来,九叔我既然是你们长辈,关照你们也是应该的,可不是想让你们报答什么,你这些年为家族所做的一切,九叔我也都看在眼中,记在心里,你没有辜负任何人,也对得起自己所获得的关照扶持!”
“九叔的大恩大德,侄儿一直都记在心里,当初若不是九叔,侄儿私藏筑基丹给妹妹筑基的事情,就足以让侄儿被族人声讨了。”
“后来侄儿不听九叔之言,鲁莽尝试开辟紫府失败,也是九叔您又无私赐下助侄儿开辟紫府。”
“再后来,侄儿为了给通玄铺路做下蠢事,也是九叔您不顾族人质疑,帮助侄儿实现愿望,强行扶持通玄登上族长之位。”
“更不用说,侄儿被奸人所害后,九叔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过去搭救侄儿,并不顾贼人背景,帮侄儿报仇。”
周广翔泪眼迷失的望着周阳,语气一度哽咽。
“也是你自己争气,才能一直走到今日,九叔我所做的,不过是给你一个机会罢了!”
周阳一声轻叹,伸手拍了拍侄儿的肩膀,没有再多说什么。
以前他都给了周广翔机会,但是这次,他把机会留给了徒弟,虽然他心中并不后悔,但此刻听到周广翔提起这些往事,心中还是觉得有些惭愧和遗憾。
“侄儿这次回家,恐再无与九叔相见之日,还望九叔多多保重,周家可以没有周广翔,但不能没有九叔您啊!”
周广翔拉着周阳的手,老泪横流的望着他,哽咽着声音呢喃道:“侄儿余生唯一能够报答九叔的事情,就是在家族日日为九叔向上苍祈祷,向列祖列宗祈祷,祈祷九叔您早日更进一步,结成元婴大道,得道升仙!”
“哎!”
周阳又是一声长叹,却没有再说任何话了。
接下来,周阳亲自送周广翔去了道玄国境内的周家,把他交给了自己的儿子周通玄,嘱咐周通玄和周荣华二人路上好好照料他,然后就这样目送了三人离开周家。
而周通玄三人的离去,周家这边的家族事务,就暂时被周阳交给了周盛禹来操持。
这时候的周盛禹,也已经有筑基七层的修为,并且在数十年的家族事务历练中,已经锻炼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家族领导者。
既然到了道玄国,周阳自然也是顺带去玄阳仙宗看望了一下儿子周广诚。
此时周广诚已经三十有四,已经于五年前筑基成功,开始正式修行这门玄阳仙宗镇派功法。
十八年未见的父子俩,再见之时都有些无言以对。
但毕竟是血脉相连的父子,在短暂的沉默后,那点隔阂便在交谈中迅速消散了。
交谈中,周阳欣慰的发现,周广诚的性格终于发生了改变,他文静依旧,却不再那么柔和内向了,而是变得阳刚开朗了许多。
通过交谈他才知道,原来周广诚这些年被青阳真人安排去了一些地方历练,见识过了魔修虐杀凡人和低阶修士修行的狠毒恶行,见识过了低阶散修为了一株灵草而朋友相残、兄弟反目的事情,见识过了许多人世间的险恶。
这些事情见识的多了,一般人很容易就对这个世界都充满怀疑,对身边的人也产生怀疑,怀疑这些人接近自己,靠近自己,是否别有目的。
但青阳真人自然有办法帮弟子纠正这种不正常观念。
所以经过多次历练后的周广诚,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合格”的修仙者,合格的标准,自然是周阳眼中的标准。
“筑基修为还是差了点,等你修为到达紫府期后,为父就带你回一趟无边沙海修仙界,拜祭你的爷爷奶奶,你继续好好努力修行吧,要是真想为父和你娘了,就传讯回去,我们只要看见了,就一定会来看望你的!”
临别之时,周阳抬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做了一番叮嘱。
“孩儿知道了。”
周广诚张了张嘴,却只这么干巴巴应了一句。
他其实是想让周阳带自己回冲玄山修行一段时间的,但是他知道周阳肯定不会答应。
“好好修行吧。”
周阳盯着儿子的脸看了一会儿,最后又重复叮嘱了一句,便离开了。
等他回到冲玄山,出门游历的记名弟子王彦章却是已经突破到筑基九层归来。
当初他跟王彦章承诺过,如果其修行到筑基九层的话,就收其为正式弟子,赐下助其开辟紫府。
既然现在王彦章已经达到了他的要求,周阳当然不会反悔。
于是,在山上一众记名弟子和道侣萧莹的见证下,周阳举办了一场正式收徒仪式,收王彦章为自己的第三个徒弟,并当场赐下了一份作为收徒礼物。
王彦章得到这份礼物后,并未急于开辟紫府,而是耐心在山上潜修,研读周阳给他的开辟紫府经验心得,顺便代替周阳教导那些师弟师妹们。
这份稳重让周阳很是赞赏,感叹自己并未收错徒弟。
论资质,王彦章只是中品灵根,和他那个早早坐化逝世的二徒弟,也就是周广翔的道侣刘萱萱,是一样的资质。
这份灵根资质,让王彦章在修为达到筑基九层的时候,已经是一百八十多岁了。
而他现在却能忍受住诱惑,不急于求成,这份心境修为,就已经超过了很多同境界的筑基修士了。
就凭这份心境修为,周阳就觉得他开辟紫府的成功性很大。
而事实也确实如他所想那样,在修身养性静心准备了两年后,王彦章便开始闭关开辟紫府,然后只用了七个月时间,就成功开辟紫府成为了一名紫府期修士。
不过他开辟紫府成功的时候,周阳这位师尊却是早已闭关数年了,并未来得及为他祝贺,赐予他礼物。
周阳这次闭关,打算服用当初用五十万功勋值兑换来的五阶上品灵丹,冲击金丹后期。
他的修为这些年来一直是按部就班增长,每隔几十年便晋升一层。
算算时间,从他结丹之时算起,到现在已经有两百余年,平均下来的话,他大概是每四十余年晋升一层。
这个速度在金丹期修士当中绝对不算慢,甚至可以说非常快了。
去除那些资质绝顶的灵体修士不提,上品灵根资质的金丹期修士,没几人能够达到这个修行效果。
而实际上,周阳在这两百余年时间里,还花费了许多时间用来做其他事情,并未一心一意只为精进修为。
这样一算,他的修行速度,几乎比那些灵体修士还要快上一截。
起码根据玄阳仙宗的记录,身怀的陆玄机,修行到金丹九层之时,也已经六百五十余岁了。
可周阳现在才刚满五百岁寿不久。
不过,金丹中期晋升金丹后期的难度,比周阳预料之中还要难上不少,他使用了后,并未如愿晋升到金丹后期,仍旧还差一点被卡在了金丹六层。
无奈,他只能从闭关当中出来,期望靠水磨工夫慢慢将修为提升上去。
这次闭关,他用了七年,并不长。
出关后,周阳先接见了已经开辟紫府成功的三弟子王彦章,赐下了几件自己亲手炼制的四阶法器和一些灵符丹药作为奖励。
然后他带着同样因为冲击五阶炼丹师失败而心情不畅的道侣萧莹,一起离开了冲玄山,前往了玄阳仙宗看望儿子周广诚。
之后,按照计划,周阳又去了道玄国内的周家,接见前来流云洲修仙界游历的周家紫府修士周盛凡和周盛涵。
周盛凡和周盛涵二人刚到流云洲修仙界不久,如今这边的周家,主要家族事务还是由筑基期修为的周盛禹处理。
周阳的到来,让很久没有见到这位家族老祖宗的二人很是高兴,也是抓住机会向周阳请教着修行方面的难题。
周阳想着自己也很久没有为周家修士讲道了,便顺势在周家当中开了一场讲道法会,为此处的周家子弟们讲解修行之道和解答修行上面遇到的疑惑。
这场讲道,他原本是打算按照规矩持续三日三夜的。
但是才讲道到第二天中午,正在回答一个筑基期后辈提问的周阳,忽然一阵心血来潮,眉心剧烈跳动不止,心脏更是以比正常跳动速度快上数倍的速度拼命跳动。
“夫君,夫君你怎么了?”
周阳的变化,瞒得过那些后辈们,却瞒不过和他相处了数百年的道侣萧莹,她发现周阳的异常后,马上就面露担忧之色的传音询问了起来。
“讲道法会先到此结束,老祖我有事先走一步。”
周阳没有回答道侣的问题,而是强忍着不适宣布了讲道法会结束,然后递给了道侣一个安心的眼神,直接消失在现场,进入了山上一间静室之中。
在静室当中,周阳放空心神,全力感受起了这种突然的心血来潮原因。
这样不知道过去多久后,他忽然眼神一变,目光看向了东方。
“为什么是东方?东方有什么事情和我有关?”
他目光幽深的望着东方,口中喃喃自语道。
“东方,东方……莫非是凤仙有难?”
周阳的脸色,猛然一变,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
刚才心血来潮的警示,经过他仔细感受,隐约得知是东方极远处某个和自己关系极为亲近的人遇上了危险。
但是他回顾自己的经历,自问没有和东方的某个人有什么很亲近关系。
能够让他产生心血来潮警示,一般来说,不是他的血脉后裔,就是与他一起进行过灵肉双修的道侣。
而他想来想去,符合这一条件的,也就只有两百年未见的红颜知己姜凤仙了。
当初他和姜凤仙在昆虚界一别,对方说过要先去天南洲修仙界游历,再转道东华洲修仙界游历,最后从东华洲修仙界返回流云洲修仙界。
可是两百年时间已经过去,正常情况来讲,对方早就该游历归来了。
可直到现在,周阳都没有等到她来找自己。
而今他又忽然心血来潮,感知到东方极远处有和自己相关的人遭遇危险,这不得不让他怀疑,姜凤仙是否在东华洲修仙界出了事。
只见他猛的从地上站起,挥手自储物戒指中取出了一块魂牌来,当见到魂牌完好无损后,他心中不由松了口气。
“呼,魂牌既然无事,说明凤仙暂时应该还是安全的!”
他呼了口气,小心的又将魂牌收了起来。
当初分别之前,在他的强烈要求下,他和姜凤仙都各自给了对方一块自己的魂牌,以备不时之需,这时候就可以看见他当时的高瞻远瞩了。
但他也只是暂时松了口气罢了。
无论如何,能够让他产生如此强烈的心血来潮感应,都足以说明东方那个人的处境,现在绝对是大大不妙,即使渡过了这次危险,也不知道后续会不会再遇到危险。
而且这一次心血来潮感应,也让他一直藏在心底的某种思念,一下子不可遏制的疯狂滋生了起来。
“这样下去不行,看来在化丹结婴之前,我必须得去一趟东华洲修仙界了,不和凤仙再见一面,确定她安然无恙,我根本没可能安心结婴,没法安心渡!”
周阳眼中闪过一抹坚定之色,已然下定了某种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