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高鹤突然语塞,将才那一腔热情被彻底浇熄。冷静下来,才想起,杜氏没有有利条件。对杜尘澜来说,或许杜氏还是个累赘。
然而他并不甘心,沉思了片刻,他做出了重大的决定。
杜尘澜还以为杜高鹤会恼羞成怒,哪知对方竟然将手伸进了衣领中,在脖颈处摩挲着什么。
杜高鹤按住胸口的细绳,掏出一只陈旧的石青色荷包。杜尘澜看着他将荷包自脖颈处解下,接着恋恋不舍地摸了摸荷包。
“这是历任族长的信物!”杜高鹤将荷包打开,从中取出一枚鸡血石雕刻的印章。
“每位族长都会有传承,当年传到我手上时,凭此物去钱庄,可取二十万两银子。这是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谁用了就要还上。前些年杜氏的营生还算不错,我又往里头存了十万两。之后杜氏有了危难,我都没舍得拿出来。我知道,一旦取出,就还不上了。”
杜高鹤摸着印章,脸上满是感慨,“即便杜氏没落了,但有了这笔银子,一样可以东山再起。不到最后一步,这银子是绝不会动的。”
杜尘澜有些惊讶,前几年杜氏有难之时,杜高鹤都没想过动用这笔银子吗?
“唉!现在将这枚印章给你,你要银子,只管去取。这是我的诚意,现在,你该相信我的决心了吧?我虽身子骨大不如前,但这几年还是能熬的。凭你的本事,几年之内,杜氏的近况必定会大有改善。即便我将来西去,你掌控了杜氏,长房和二房也翻不出你的手掌心。”
杜高鹤摸着手中的印章,满眼的不舍。再多的私心,在宗族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更何况,老大和老二靠上三房,日后才会有出息。怎么算,都是利大于弊。
至于杜尘澜的身世,杜尘澜到现在都活得好好的,可见应该有应对之法。他就当一回赌徒,赌把大的。即便将来杜尘澜出了差池,他也会想好后路。
“杜氏一族都依你之见行事,你若觉得这银子不够,老大和老二这些年赚的银子,也能填补上。你只需开口,便是排除万难,也尽力办成。”
杜高鹤说着,就将印章连带荷包放在了杜尘澜一旁的高几上。
杜尘澜是震惊的,老爷子这番话的确诚意满满。之前的算计自不必说,但现在,老爷子确实豁出去了。
杜淳枫心中感动不已,父亲总算改变了对澜哥儿的看法,并极力辅佐澜哥儿,他心头暖暖的。不管是为了什么,没和他们三房撇清关系,已经是难得了。
不过,三十万两?杜淳枫的眼神又变得怪异起来。
“三十万两?”杜尘澜笑了笑,而后将那枚印章拿起看了看,发现印章下方是个“杜”字。
他儿时被罚抄家训时,就看过杜氏的族徽,就是一个“杜”字。不过字体很特别,不是大郡朝的字体,应该是杜氏先祖的自创。
杜高鹤眼中闪过一丝自豪,这三十万两,对于那些个世家也不是什么小数目了。只有京城那些顶级世家中嫁闺女安置的嫁妆,才有二十万两左右。
杜尘澜将印章放下,而后又笑着摇了摇头。
杜高鹤有些不解,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看不上?
“怎么?你看不上?这可是三十万两。就算在京城那些世家之中,要想拿出三十万两的银票,怕也是极难的。你这几年算是见识了京城的富贵,但你不知,有这么多现银的人家,真的不多。”
杜尘澜这座三进的宅子,即便地段不错,那也不超过三千两吧?
杜尘澜觉得好笑,老爷子以为他没见识?他盘过去年的帐,光是他的私账,算下来,他都有了八十万两左右。等他今年找机会将酒楼开起来,银子根本就不缺了。
就连他父亲,从边关回来之后,卖了从边关采买的货物,再加上这段时日开铺子赚得银子,加起来也有好几万两了吧?
三十万两,父亲他们用不了几年就能赚到,真的不稀罕。
“您也说了,这是杜氏族长的信物,孙儿拿着不合适吧?再者,我们三房不缺银子。这银子,您还是留着吧!总得给杜氏留条后路,不是吗?”
比银子,杜氏能比得过安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安氏就算丢了皇商的名头,这些年还在吃老本,家底也都比杜氏扎实些。
杜高鹤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他宝贝似的将这信物拿出来,谁知人家根本看不上。
“看来你们三房赚了不少银子啊!三十万两,竟然都不看在眼里。”杜高鹤脸色一沉,杜尘澜这是看不上杜氏?
“祖父,咱们就直说吧!银子你拿回去,我不需要,三房也不需要,我自会想办法,这也算为杜氏留条后路。这笔银子,您别动,将来或许能派上用场。至于您说的执掌杜氏,我羹没兴趣。”
杜尘澜话音刚落,杜高鹤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已经将姿态放到最低,还打动不了杜尘澜?他也知道杜氏在杜尘澜面前没什么优势,但杜尘澜如今就是杜氏子弟,难道还想甩开杜氏不成?
“不过!我毕竟已经上了杜氏的族谱,与宗族当然脱不开关系了。您的目的,我知道。未免我受到杜氏的拖累,当然不可能不管。咱们约定好行事,我自然也会对杜氏上心。”
说到此处,杜尘澜便起身朝着杜高鹤行了一礼。
“祖父!您若是相信孙儿,那孙儿行事,您便放下成见,鼎力支持,您可能做到?”
杜高鹤的脸色刚刚缓和了一点,见杜尘澜如此郑重的模样,不禁又凝重了起来。
“既然我做了这样的打算,当然会对你鼎力支持。你的品性我还是信得过的,一向说到做到。独木难支,即便你再有能耐,只凭你一人,行事终究不便。多些人为你办事,你也好放开手脚。”
杜高鹤今儿的心情忽上忽下,激动不已。不管怎么说,杜尘澜总算松了口,他才缓了口气。
“您这般说,那孙儿可就当真了。即便涉及到长房和二房,也希望您能一视同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