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鸿渐问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种“我懂的”的表情，而他问的话太单刀直入了！简直就像是大家都带面具的时候，他突然拎着一把尖刀上前把大家的面具都劈开了似的！没错！贾鸿渐这单刀直入的简直太让张进峰他们五兄妹惊讶了！这五兄妹本来都习惯了很传统的那种绕着圈子不说心里话的谈话方式，本来他们以为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大家互相绕圈子说说场面话就完了的，结果谁知道贾鸿渐居然直接就提刀上来了！
贾鸿渐这一提刀上来，可是顿时让他们进退失据了，一下子就让老张家的五兄妹们不知道怎么应对了！他们几十年的打拼生涯里面还真的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儿！像是张进峰此时直接愣的那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贾鸿渐啊，他完全想象不到贾鸿渐怎么就如此的单刀直入了！按照道理来说，大家不是应该绕着圈子的说些寒暄的话么？按照道理来说贾鸿渐不是应该想别的方案来测试他张进峰到底是怎么想的吗？
没错，按照比较传统的做法来说，要么就是长时间的跟张进峰培养“感情”，然后摸出来老张为什么不愿意去大陆开厂的事儿。要么就是尽量提出来多的方案，看看老张到底是在那些方案上会拒绝，然后通过这么一种测试来试探出来老张内心的想法。但是这老张万万没有想到的就是贾鸿渐居然直接张口就问了！这让他怎么回答？他完全就没有想过贾鸿渐可能会这么问！
看着贾鸿渐，老张发现贾鸿渐一直在盯着他，一直在等着他回答。此时的他赶忙掩饰的笑道，“贾总这个玩笑开的，哈哈哈……没有啦，我们就是比较专注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不去大陆开厂……”谁知道这话出来之后，只见这贾鸿渐当时就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表情好像是再说：“少来这套！哥玩儿这套比你还熟！”
这贾鸿渐还就是不说话，就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看着张进峰，好像是想要看他还准备“表演”多久似的！看到了贾鸿渐这表情，当时张进峰感觉就像是他在对方面前简直就像是一个幼稚的小朋友想要耍心机一样！顿时就有一种自己什么秘密都被贾鸿渐看穿了。甚至就像是赤身果体的被贾鸿渐看光了似的！虽然说这光头老张是一个大老爷们儿，而且还是上年纪的大老爷们儿，好像如果赤身果体被贾鸿渐看了没什么，但是这样的老头儿早就习惯了自己很多想法是隐藏起来的，现在突然被拔开了，那顿时就有一种不安全的感觉，就有一种被扒光了仍在大街上的感觉啊！那真顿时想千方百计的遮住身上的要害！
但是这老张看着贾鸿渐的表情，顿时脑袋中又明白了一件事儿——如果他找别的话来掩饰的话，肯定贾鸿渐会看的出来！这贾鸿渐现在眼神那叫一个戏虐！仿佛是在说着：“装！接着装！你以为你的那些心思小爷我看不出来？你以为小爷不懂你的那些花花绕？”所以这老张顿时尴尬的。就像是身上衣服被贾鸿渐拔了，然后他千方百计的想要找东西来遮住身子，结果谁知道贾鸿渐像是把那些东西都给一件件的抢走了似的，就给他一个人光着仍在了大庭广众之下！这可是要把老张憋的够呛！
本来按照道理来说，这老张也是老江湖了，怎么也是在社会上打拼了几十年的老油条，他不应该被贾鸿渐一刺激就进退失据了。可是问题在于几十年打拼的生涯里面他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不给面子直接当场戳穿场面话的事儿啊！华人社会传统讲究的是一个什么？讲究的就是一个不戳穿别人，讲究的就是一个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很多时候其他人就算是知道老张是在敷衍。那也不会说穿的！所以老张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儿啊！现在这真就是一种贾鸿渐乱拳打死老师傅的那种节奏！贾鸿渐不按照牌理出牌的这么一种做法，那真是顿时让老张经历了几十年来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窘状！
此时老张下意识的扭头去看自己的兄弟姐妹们。他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了！难道真的就跟贾鸿渐说实话？不能啊！很多时候他一些话选择说场面话，就是因为实话说出来伤人！这就像是什么？就像是别人家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咱过去看看，结果发现这大胖小子长的很丑，一点都不像爹妈。难道这时候就跟人家当爹的说“孩子不像是你的”？这不被人打死啊？也不能说“孩子怎么这么丑”！那也要被人打死的！这时候只能说“孩子好可爱好漂亮”！这就是场面话！而如果人家不要听这些场面话，就要听实话。可是这实话难道就真的能说出来？绝对不能啊！
老张扭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兄弟姐们。结果发现这些兄弟姐妹们那一个个的也没有什么办法！大家都不知道这时候应该怎么说了！而在这么一个时候，贾鸿渐可是又说话了，“大家都是成年人，我觉得没有什么话题是不能聊的，甚至就算是你死我活的敌人。很多时候也是可以谈一些事儿的。在这里我想大家完全可以敞开来谈，这样大家都省事儿，不是么？反正咱们已经签约成功了，之后大家就是要一起合作赚钱，这样的一个利益结合体里面，有什么话是当面不能说的呢？反正我是觉得都能说。张总您觉得呢？”
听着贾鸿渐这么一番话，老张琢磨了一会儿。其实本来按照他的性格来说，他不是这么容易被说动的人。但是之前他被贾鸿渐那么单刀直入的一质问，顿时弄的感觉自己像是光身子被扔在了大街上似的，这心里慌乱之余肯定有些不爽啊！而这么一种有些不爽的情绪让老张在听了贾鸿渐刚刚的话之后，顿时就有点生气，仿佛是一种“你不是想听真话么，那我说，到时候你听生气了别怪我”一样想法就把他的心思干脆说了出来！“贾总。既然你要听真话，那我就说了。说实在的，我是信不过大陆员工的。我这不是敌视你们大陆人啊，你应该知道，我们富田这个品牌的英文名字是futaku，这是从日语发音里面来的。当年我就是在日系的电机会社里面工作。后来辞职了出来回呆湾创业的。我是习惯日系的那么一种管理的方法，像是我们富田这么十几年下来，基本上就没有解雇过人。基本上我们的操作员和一线工人，都是跟了我们家十几年的了。我们的经营模式也比较类似日企，我们的经营思路也比较类似日企，我们喜欢做的就是小而精。
但是大陆的年轻人甚至是我们呆湾的一些年轻人呢，是很没有归属感的。我们建厂子了，把老师傅调过去了，教会了他们怎么精益求精的生产好电机了。结果他们分分钟跳槽！跳槽到别的厂商也就罢了，本来这个圈子就这么大，人才在谁家都一样。可是最气人的就是最有天赋最有潜力的那些人被我们培养起来之后，会自己跑出去单干你知道么？到时候他们建成了厂子了，完全按照我们的那一套来经营企业。所有做产品以及做事的风格都跟我们一样，而且还跟我们打价格战！这绝对让我们气的能吐血！而这样的人还是我们自己培养出来的……你说我们张家五兄妹会愿意去大陆开厂么？其实别说是大陆了，就算是在呆湾开厂，我们都不喜欢找太年轻的工人。很多时候我们宁愿找成家立业的。这样的人反而容易踏踏实实的在我们公司干下去，而这样的人我们才愿意放心培养！所以你贾总想要我们到大陆开厂？那可以。除非可以帮我们解决这个问题，否则老张家的人是真的不愿意过去建厂！”
嚯！原来他们内心深处的原因是这个？知道了确切的原因了之后，贾鸿渐的脑子顿时就飞速的转动了起来，思考解决的办法！说实在的，的确大陆是有这种问题的。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也是当年国企开始转型。各种人才开始跳出体制自己创业的时候弄出来的弊病，不过病因也并不只这一个，还有原因就是中国太大太大了，大到了任何人都没办法封杀别人的地步！简单的来说，这就像是演艺圈一样——港港这么一个小城。总共就600多万700万的人口，放在大陆也就是一个地级市的水平。这么一个小城里面，就那么几家娱乐公司唱片公司，就那么两家电视台！所以真的要说起来，哪个艺人得罪了自己的公司之后，这公司老板跟别的老板打个招呼，别的老板难道还会接收这艺人？基本不可能！这就是一口锅，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这就容易封杀人！
而呆湾实际上也差不多，虽然呆湾比港港大的多了，但是说白了还是一个岛！总共从北到南就那么些城市，这么一个圈子就是这么大！谁要是被封杀了，那别人也不会冒着撕破脸的风险过来接纳！同时日本也是这样！国家越小，很多时候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就导致不敢得罪人，就导致大家互相之间表面的礼貌很足！但是在大陆这样庞大的地域就不一样了！老子在首都惹了某个娱乐公司老板了，特么的老子大不了不在长江以北混呗！还能怎么得？老子在长江以南照样可以东山再起，只要老子有水平，照样江南有人接纳咱，照样岭南有人接纳咱！这地域大了之后，就导致势力范围很有限，很难覆盖全境！这就导致南北东西的一些势力并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所以人家就不用给面子！
同样，日本的企业里面，一个技术人才叛变出来建立一个跟原东家差不多的企业，挖走一批原东家的技术骨干，还去抢原东家的客户，这很容易被封杀，很容易被一个行业的人讨厌！这就没办法混了！但是在中国大陆就不一样了！我在东北混不下去我可以去华北，华北混不下去我可以去华东，华东混不下去我可以去华中可以去西南，甚至还有岭南，最不济还有大西北！原东家能在东北封杀一个企业，还能在华北封杀了？还能在岭南封杀了？所以这就导致实际上大陆这边有本事的人很多时候是在学会了本事之后，真的会跑出来拉走原东家的技术骨干以及客户然后自己创业的！
那老张他们担心的的确是有的放矢，的确是事实，这事儿怎么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