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比动弹不得,只能停步;米缸则倏然跳到墙角,乖乖蹲下。
“嗯?”女声略微诧异,“厚土清云猫?”
紧接着,吴比看到一个蓝衫少女从画中走了出来,裙角轻摆,沾染了一层墨迹;少女踏足地面,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角,再回头看看墙上的山水画,轻轻叹了一声,似是在则被自己。
吴比顺着她的眼光望去,山水画的湖中墨迹淡掉了一块,该当便是不经意间被蹭到了少女的裙角。
要说外面正与燕姬酣战的青衣女子普普通通,这回来的这位蓝衫少女才是真的惊为天人,如同一朵池间清莲清净出尘,亦如石上小芽生机勃勃。
“你是谁?在这里干嘛?”蓝衫少女站得笔直,语声轻轻。
“你是谁?你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吴比见少女法力高深,灵机一动,以终极三问做出回应。
“嗯?”少女似是听出了其中玄虚,但又不愿细想,眼神纯澈望向吴比,“我先问的。”
“我不想告诉你。”吴比也觉得自己身份有点复杂,也便直截了当地回答——自己既是安心大仙屈南生座下童子,也是安心大仙的师父九幽真仙本人……吴比生怕说多了把自己搞糊涂,在这少女面前,就搬出了王北游的那一套。
少女似是不甚在意,转而问道:“你没有被小花引出去,你不是八方湖的人?”
少女这一问,吴比又从中听出了很多信息——外面的那青衣女子名为小花,与眼前的蓝衫少女是一伙的……在外面与燕姬缠斗,也只是为了让蓝衫少女能够借机进来这里……
“所以……你才是真的石芽?”吴比也没回答,反问面前蓝衫少女。
“嗯,我是石芽,你也不是八方湖的人。”蓝衫少女最后看了吴比一眼,转身走向了铁笼。
“你咋知道我不是八方湖的?”
“你要是八方湖的人,看见我来,一定老早就示警了。”石芽淡淡道,“既然你不是八方湖的守卫,也不是我认识的人……那你是小偷?”
吴比听着里屋狐来翻箱倒柜的声音,很难否定石芽这一推论:“嗯……差不多吧,更主要的是来看看到底谁是‘不死之人’。”
“她才不是什么不死之人,她是我的师姐。”石芽表情哀愁,玉手轻扶铁笼。
“啊?你不是栖霞池的么?怎么和凌云顶的人搭在一起了?”吴比想弄清楚其中关节,直接向石芽发问,来判断自己的推测是否准确。
“想不到你也知道凌云顶……”石芽绕着铁笼轻轻踱步,“她既是栖霞池的,也是凌云顶的……”
“十年前,我与师姐一起修行,她却被漏天底的贼人掳走……”石芽正巧绕到吴比的对面,隔着铁笼,吴比看得见她眼中的愁苦,“姑姑们追查了一年,却突然杳无灵犀……”
“当时姑姑们就猜测……是被漏天底送上了凌云顶,所以我们才找不到……”石芽双手按上铁笼,铁笼开始吱吱嘎嘎作响,“这下被我找到了,谁也别想再带你走。”
说着,铁笼蓦然崩断,被石芽扯成了两截;吴比看得咂舌,心说妹妹你背上的长剑……难道是摆设?
“你没什么意见吧?”石芽眼带怜惜地看了看地上的师姐,而后抬头望向吴比。
“哦,我没意见,我就是来看看‘不死之人’,知道是谁就行了。”吴比明显察觉的石芽现在的心情不太好,没有必要理会她语声中隐藏着的威胁之意——再说了,自己压根也并不想要把这“不死之人”带走,只因为身上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唉……又哪里会有什么不死之人呢?”石芽叹了一声,静静坐到了师姐旁边上下打量着,数着她身上的伤口,“十年不见,被折磨成了这样……你们没动过她吧?”
吴比大大松了一口气,心说幸好刚才没叫狐来拿箭头去怼石芽的师姐,不然可能就要惹下大祸:“当然没有,我们真就是来看看。”
“那就好。”石芽安静坐着,没了声音。
吴比看看墙角乖乖的米缸,听着屋内狐来翻箱倒柜的声音,突然觉得有点尴尬——眼下这情况,说走也不是,不走的话……好歹也得问点啥出来吧?
可看石芽一脸悲戚的样子,吴比又有点不太好意思发问,于是欲言又止。
“你是想问我为何不走?”石芽仿佛读懂了吴比心中所想,又是幽幽叹了一声,“我又何尝不想走?只是师姐受伤过重,总归要等她把血收回去了再走……”
吴比将目光凝于地面,也发现就在自己和石芽说话的这一小会,地上的血迹又缩小了一圈。
“外面的是你同门?你不担心她吗?”吴比随便问问,准备先和这栖霞池的宗门行走搞好关系,而后再问问到底是谁……会在这当口把她师姐从凌云顶上放下来,当初又是为什么抓上去?
眼下此地局势错综复杂,除了本身乘鹤楼与九里坡、八方湖这三方势力之外,还有狼妖、刘国势力、各种散修;更不用说隐藏在刀气魔背后的操刀之人……
现在更是连灵山传人、栖霞池行走都搅进来了?
要硬说这些都是巧合的话,吴比可真就不信了。
“你说小花吗?你看到了?”石芽往外面瞟了一眼,“没关系的,她比我更想救师姐……”
“再说了,她已经报出了我派名号,这世上也只有寥寥几人敢对她下杀手……”石芽的眼神有些飘忽,似是想起了什么别的事,“而那几人,眼下都不在此地。”
“哦……”吴比应了一声,“那其实我也挺好奇的,既然你们栖霞池这么厉害,拐骗你师姐的人好不容易把她送上了凌云顶,又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把她放下来?”
“是啊,为什么呢……”石芽重复了一遍吴比的问题,“可能这也是为什么……大姑姑不想让我来这一趟的原因吧……她就说此行福祸难料,兴许连栖霞池也护不住我……”
吴比心说如果那“操刀之人”真是上人厄普曼的话,那你们中州的第一门宗还的确不一定护得住……
吴比正要再问,忽听外面的打斗声重归寂静,燕姬的声音自楼外响起,言语之中带着一丝得意:“既然栖霞池宗门行走法驾到此,何不现身一见?”
“难道看不起我们这帮鼠辈匪类,以为一个侍女就能蒙混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