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刘景此次带回的兵马并不多,但却带回了大量的江东降俘,在归还太史慈两千余部曲后,江东降俘数量仍多达万人。
这些降俘,若是继续留在豫章、庐陵,实在叫人难以安心,所以刘景干脆将他们全部带回襄阳,准备复制荆南军屯故事,让他们屯田于沔、夷二水之间。
至于主持屯田者,非右长史桓阶莫属,荆南军屯,就是其一手操办,以荆交之降虏,耕湘水之荒田,农时劳作,闲时训练,短短数年间,不但收谷以百万石计,更为刘景提供过万精兵。
刘景北伐刘表,东征孙贲,而能足食足兵,多赖桓阶之力。
刘景对屯田之事极为上心,和刘宗、邓芝、赖恭等人稍作寒暄后,便拉着桓阶商谈起屯田一事,以致回城时,仍无止意,邀桓阶共乘一车,继续商谈。
待车驾抵达州部,桓阶见刘景面上难掩疲惫之意,知趣的告退道:“屯田事务繁琐,非一朝一夕所能成,将军跋涉千里,旅途辛苦,不如暂时归舍休息,待明日精力稍复,再作计议。”
刘景微微颔首,他眼下确实有些疲惫,便没再勉强。
回到官舍,就见妻子邓瑗、嫂子赖慈领着一群人迎于閤外。
刘景脸上不觉露出笑容,随后目光投向邓瑗身旁的中年儒士身上,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邓瑗族父,前荆州治中邓羲。
刘景早在柴桑时,就已得悉邓羲从交趾归来的消息,而且其并非独自而归,海内名士如许靖、袁忠、桓邵等俱随其北返。
刘景不敢怠慢,急忙下车与之相见,不等开口,邓羲却先行说道:“多谢将军遣人至交趾相迎,否则我必死于异域矣。”
“邓君非外人,何必言谢。”刘景轻轻握住邓瑗的手,叹道:“当初我和少君在荆南听闻邓君为刘镇南所忌,举家迁往江东,后来又听说邓君为避孙策之乱,浮海南渡交趾,深以为忧。之前因有张津从中作梗,力不能及,去年张津再度擅起兵衅,为我所斩,这才彻底打通荆、交道路,迎回邓君。”
邓羲听罢不由感慨万千,他因刘表不纳忠言,又赶上南阳大疫,宗族离散,乃远走江东。
如果当时他南下投奔刘景、邓瑗,就不会经历这么多磨难了。
可惜那时刘表、张羡已然反目,荆州南北大战一触即发,他自然不会带着家人往火坑里跳。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刘景竟然在刘表、张羡两强夹缝中强势崛起,一举夺取荆南,继而南诛张津,北灭刘表,东枭孙贲,势力横跨荆、交、扬三州,地方万里,带甲十万,称雄江表。
当初邓羲在襄阳,一见刘景,即评价其为“王佐之才”,如今看来这个评价还是有些低了,其至少也是“桓、文之属”。
刘景又说道:“邓君之前任荆州治中,掌事多年,甚有威惠。我有意表举邓君为参议校尉,兼任荆州治中,共秉政事,不知邓君可愿出山相助?”
“此亦我愿也。“邓羲本就有出仕之心,刘景开出的价码不算低,自然一口答应下来。
“善。有邓君辅佐,我还有何忧?”刘景面露喜色,随即邀邓羲共入第舍,“邓君,请……”
“将军请。”邓羲执臣子礼道。
刘景这时才得空和妻子邓瑗、嫂子赖慈寒暄,长子刘旂再过几天就将满六岁,已粗读,见刘景同邓羲谈话,便静候在旁,不言不语,颇为懂事。
刘景十分欣慰,摸了摸儿子刘旂的头,又拍了拍侄子刘群的肩膀,当年那个抱着他大腿用稚嫩的声音呼喊大人的孩童,现在已成长为俊雅少年,眉宇和刘景颇为相似。
刘群的身后,还站着另外两名束发少年,他们便是族兄刘蟠独子刘舒,及外甥寇封。
族兄刘蟠对刘景有大恩,是提携他进入仕途,并一路扶助的恩人,可惜其为张羡尽节,死在临湘。自刘蟠死后,刘景就将他膝下一子一女收养于府中。
寇封从小随母亲刘氏居于母族,和姑表兄弟刘舒一起长大,情谊深厚,因此常往来府中。
邓瑗、赖慈带着诸儿离开,刘景与邓羲进入前堂就坐。
邓羲道:“想必将军已知,许文休,袁正甫,桓元将诸贤眼下皆在襄阳。袁正甫,桓元将和曹司空素有旧怨,断无北归之心,我私下相询,二人都未明确拒绝。惟许文休尚处犹疑,许文休英才伟士,智略足以计事,又名声夙著,以臧否人物为称,此等大才,将军万万不可错过,当亲自相请,邀入幕中,借其人望以兴社稷。”
刘景闻言不由陷入沉思,作为大名鼎鼎的“月旦评”创始人之一,许靖说是誉满天下也不为过,又曾身居朝廷中枢,提拔无数贤士,关东群雄多为其所举。
如此德高望重之人,堪称廊庙器也,何谓廊庙器?即能负担朝廷重任,可居三公位者。
刘景如今只是一方诸侯,像许靖这样的廊庙器,说实话,对他的作用还不如一位务实之士。
不过就算许靖没什么大用,刘景仍要竭尽所能,将其收入麾下,就像历史上诸葛亮劝刘备所言:“许靖人望,不可失也,当借其名以竦动宇内。”
念及于此,刘景肃容道:“许公德重四海,天下所望,我仰慕久矣,若许公愿与我共襄大事,天下不足定也。待我稍作准备,明日即登门相请。”
邓羲盛赞道:“将军虚怀若谷,敬贤爱士,未来安定社稷,拨乱反正者,必将军也。”
次日,食时刚过,老师宋忠便匆匆赶了过来,开门见山地对刘景道:“许文休倜傥瑰玮,有当世之具,仲达当以为指南。”
刘景听得一怔,随即笑道:“我正准备和邓君前去拜访许公,老师和许公交情颇深,不妨同行。”
宋忠笑道:“原来邓子孝已荐文休,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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