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兄,三代人的墓地皆由刘景、刘和二人打扫,难免有些捉襟见肘,刘亮父子清理完自家祖墓,便立刻赶过来帮忙。
两人的加入着实帮了刘景大忙,四人通力合作,拔除杂草,擦拭墓碑,将墓地收拾得甚是整洁。之后又是一番祭拜不提。
从山上下来,来自平乡各地的刘姓之人便陆续乘车离去。
刘景拉着刘亮来到严肃面前,为他介绍道:“伯穆,这是我族弟刘亮,明日将前往市楼为吏。”又对刘亮说道:“阿鱼,这是市左史严肃严伯穆,是一位德才兼备的贤能之士,你一定要向尊敬我一样尊敬他。”
刘亮应是,继而向严肃深深一拜:“在下刘亮,见过严君。”
接着刘景扭头看向刘祝,说道:“文绣,我最近事情很多,恐怕要多休沐几日,一时半会难以返回市楼,我不在的时候,刘亮就交给你了。”
“刘君只管放心。”刘祝说完,冲刘亮和善的笑了笑:“我也是长沙定王之后,我们是一祖同源,不必客气。”
刘景点点头,又对蔡升、马周说道:“宏超、子谨,这小子今年十五岁了,想要学剑,你们觉得他如何?”
刘亮这大半年来一直跟随其父在市中贩鱼,一听刘景提及“宏超”、“子谨”,立刻便知眼前两人就是市中大名鼎鼎的蔡升蔡宏超、马周马子谨,哪还不知刘景意图,心下不由一阵激动。
蔡升上下打量刘亮一番,说道:“此子手臂极长,手腕超过了胯部,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猨臂’,非常适合练剑。而且此子双目有神,遇人不避,可知是胆大之人,练剑首重胆色,如果无胆,就是天赋再好也没用。”
马周十岁习剑,十五岁都已经开始负剑游侠了,说道:“十五岁学剑有些晚了,不过若是加倍努力,未尝不能练出本事。”
蔡升轻轻颔首,问道:“刘君,令族弟练剑的目的是什么?若只是想随便练练,我教他几手亦无不可,若想有所作为,依我之见,还是拜子谨为师更好。”
刘景点点头,他听出了蔡升话中的意思。
刘亮直视竹冠裘衣,潇洒倜傥的蔡升,眼中毫无畏惧之色,问道:“我自然是想练出像蔡君一样的剑术。蔡君为何不愿收我为徒?”蔡升剑术冠绝长沙,比马周更强,刘亮更想拜他为师。
蔡升并没有嘲笑刘亮的不自量力,反而很欣赏他的志气,笑道:“非是我不愿收你为徒,以你的年纪,必须加倍努力才能有所成就,而你即将入市井为吏,白日劳形,晚归吏舍,除了休沐日,哪有时间接受我的指导?而你拜马子谨为师,则可时刻随其左右学习剑术。若有闲暇,我也可指点你一二。”
刘亮听了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心里便不再纠结,和刘景道:“从兄,我愿拜马君为师。”
刘景笑着问马周道:“子谨,你可愿将刘亮收入门下?”
马周爽快地答应:“此小事一桩。文绣也常来我舍中学剑,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
事情一了,几人相继提出告辞,因为后面还有族宴,无暇招呼他们,刘景也就没多做挽留。
乘车返回刘氏坞之际,刘景想到一事,对刘亮道:“阿鱼,你如今虽未满弱冠,但即将出仕为吏,与人交往不能无字。”
刘亮父子俱喜,刘亮拜道:“还请从兄赐字。”
刘景沉吟一声道:“亮者明也,就叫子明吧。”
刘亮心道:“这表字取得好,朗朗上口,一听就知道其意。”不禁喜笑颜开:“子明、子明……以后我就叫刘亮刘子明了。”
牛车抵达家门,刘亮父子才下车离去不久,一直默不作声的刘和忽然开口央求刘景道:“阿兄,你也为我取字吧。”
刘景失笑道:“你才十二岁,哪有取字的必要。”
刘和闻言不由撅起嘴,暗暗生闷气。
刘景笑着摇了摇头。
回到家休息了片刻,晡时末,全家人齐齐出动,赶赴族宴,就连嫂子赖慈都暂时将儿子交给宋妻周氏照顾,随同前往。
刘氏坞刘姓之人连同家眷在内,足有六七百人,纷纷聚于刘蟠家里。由于人数过多,按照亲疏、尊卑,分置于前中后三庭。刘景一家毫无意外被分在后庭。
这倒是与刘景没什么关系,其家原本就是刘氏显支,即便是其父刘尚死后,其家最落魄的时候,也仍然在后庭有一席之地。
刘景一家被侍者引入坐位,食案上酒食皆已齐备,肉以猪、鹿、鸭等为主,没有鸡肉,因为汉代有正旦禁杀鸡、雀的传统。
据说当年高祖刘邦为项羽所追,避于荥阳厄井之中,恰好有两只斑鸠落于井口,项羽追至,认为“井有人,鸠不集”,从而使高祖逃过一劫,所以汉代正旦禁止杀害鸡、雀。当然,这个传说听听就好,可信度几乎为零。
当族宴即将开始之时,刘蟠小心翼翼地将刘嚣扶出后室就坐,以龙丘刘氏族长的身份,接受刘氏后人们的献酒贺寿。
首先是其后代子嗣,子妇孙女,各上椒酒,伏跪于地,称觞举寿,仪式和郡吏拜见张羡时大体相似。椒是一种香草,汉代取其温、香,多子特点,和泥涂抹屋舍四周,后则用于新春祝贺。
刘景在其中看到了刘蟠外甥寇封的身影,他随着其母向刘嚣贺寿,其头上梳着总角,可知已超过八岁,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甚是可爱。谁能想到,他日后会成为一个骁勇善战的将军,曾一度气得曹操破口大骂。
子嗣拜完,便开始轮到各家,刘景献酒之际,刘蟠特意对其父耳语一番,刘嚣今年六十余岁,由于常年患病,身体早已腐朽,他挤出一抹笑容,说道:“此子是兴吾族者的人啊!”
当年他曾言刘宗是能够兴旺龙丘刘氏的人,可惜刘宗让他失望了,希望刘景不要再让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