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躺就不晓得躺到了什么时候,睡得正香甜的时候,就感觉有一道无形的气场压迫着我的神经似的,咋个都不得劲。
睁开眼来一看,吓我一跳。
安然静静地站在床边上定定地瞅着我。
我连忙下得床来,堆了一脸谄媚的笑。
“不好意思,太困了,就心想眯一眯,不想眯过头了。”
回头看了看乔子默,他闭着眼睛睡得正香甜,我努力想将我的手从他的手中抽出来。
妈的,用了吃奶的力气都没能如愿。
我又对安然怅然地一笑:“他天快亮的时候醒来了一回,恐怕是药物的作用又睡着了。”
安然的脸色倒是没怎么变,只淡淡地说了一句。
“醒来了就好,我去医院食堂打点稀饭来给他,好几天没进食了,应该需要补充能量。”
她转身出了病房,去了好久都没有回来。
倒是乔子默,我看着安然的背影发了一会子呆,一转头,乔子默这娃正在对我眨着眼睛。
我心笑他幼稚:“你早就醒了是不?还在这跟我装。”
这娃嘴上抹了蜜:“你躺在我的身边,我怎么睡得着?我害怕一睡着,幸福就又跑远了,我得时时刻刻把你攥在我的手心里。”
我说:“你留得住我的人,留不住我的心。”
他回答:“我不管,先留住你的人,再留住你的心也不迟。”
我无言,这些年乔子默变了,变得油腔滑调,我有点不适应。
“我说,你再不放开我的手,我这只手就要报废了。”
他终于肯松开手,又开始使唤我给他倒水。
一杯水递到他跟前,他又说他不方便,让我喂他。
以前总听我妈说,男人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娃,这个时候我深有体会。
高中的时候,我在楼下捡了一只流浪猫,带回家养。
我给它取了一个名叫小爱。
谢老师跟我一样有爱心,将小爱给洗干净了,还带它去看了医生,治了猫癣,打了疫苗。
小爱非常之粘人,有一回,白警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小爱就蹭到他跟前睡觉,向来害怕小动物的白警官伸了手去摸了小爱的头,小爱伸了爪子要向他表达友好。
没想到的是,这个爪爪的指甲太长了,白警官的手上就给挠出了血。
白警官这一个晚上可愁死个人了。
他一直跟在谢老师的后面问,猫挠了可不可以不去打狂犬疫苗?
谢老师说,猫挠了得狂犬病的可能性小得很,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让白警官看着办,如果他命硬的话可以不去。
那之前,我和谢老师因为调戏小爱的时候,双双挂了彩。
本着尊重生命的份上,我们两个都去打了狂犬疫苗。
打了针之后多多少少有一些不良反应,所以白警官就害怕得很。
他犹豫了大半个晚上,还是决定去打针。
但打针之前,还一直问我和谢老师。打针疼不疼?打了过后会有什么样的不良反应?会不会很难受?
我和谢老师双双嘲笑了白警官,说他连一个三岁小娃儿都不如,连打个针都害怕。
在医生打针之前,白警官又给谢老师打来电话求安慰。
谢老师直接骂了他,问他还是一个人民警察不?人民怎么放心将自己的安危交到这么一个孬种的手里头。
那之后多少年,白警官害怕打针的光荣事迹总会让我和谢老师拿出来顺一顺。
后来听我奶奶说,你爷爷以前也害怕打针,我爷爷这么一个老红军,在战场上见到子弹在飞都不带眨一下眼睛的,居然也害怕打针。
那个时候,我就觉得很神奇。
原来这都是男人们的孽根性在作祟,时不时要寻求一下存在感。
这一天,乔子默指挥我喂完他水,又说他这儿也疼,那儿也疼,让我这儿给他揉一揉,那儿给他吹一吹的。
妈的,我不耐烦,直接骂了他。
“你个龟儿子,现在晓得疼,早干个鸡毛去啦?夺刀子的时候你咋个不觉得疼呢?”
他咧嘴一笑:“紧要的关头,我哪里想得了那么多嘛,我只想制住这孙子,不要让他伤害别人。”
乔子默在医院住了好久,安阿姨一个人是照顾不过来的,安然当然每天都来,但是她白天还要上班。
应乔子默强烈要求,让我留下来照顾他。
当然,我不是那一种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
他让我留下我就留下来啦?不可能。
但他用的方法有点猥琐,他耍了赖,说如果我不留下来,他就不配合治疗。
我看着安阿姨乞求的目光实在不忍心拒绝。
不光是安阿姨,还是乔子默单位的领导也特别期盼我能留下来,说乔子默是他们单位的国宝,希望我出于人道主义留下来关心一下这位英雄人民警察。
我威胁乔子默:“你娃非得要我留下来,害得我工作丢了的话,看你咋个赔得起。”
他咧嘴一笑:“没事,我养你啊!”
我说:“养个捶子。”
但我还是非常自觉的给秦开打了电话,说家里给我找了一个相亲对象,这个相亲对象在来跟我相亲的路上出了车祸,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我得请几天假陪相亲对象两天。
秦开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二十秒,终于答应了。
不过他对于我这个相亲对象关心得很,问他长得帅不帅?是做啥子的?与我之间有没有可能?
靠,他倒整的像我娘家人似的。
我说:“长得帅是一定的,是一个警察,我与他之间有没有可能,还得看看这几天我们之间能不能擦出火花。”
他挂电话之前挺失落的。
他说:“白子然,你宁愿去见相亲对象也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我说:“老板,你要再提这一茬,小心我不回去了哈。”
他立马投降:“好好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提,你是我们公司的国宝,少了你怎么成?”
乔子默到底年青,身体素质好,半个月之后,他出院了。
出院之前,安然约我在医院后面的铁路边上谈了一次心。
她说,她在乔子默身边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看到乔子默有这么开心过。
她说,她之前的想法错了,以为将那个不爱自己的人绑在身边,他就会回心转意。
现在,她才明白,留得住他个人,也留不住他的心。在我们三个人的世界里头,她才是那个该放手的人。